幽山境。
境內的房屋乃是依山而建。大多是借著現有的山洞,再加上一些改造和建設,安上門窗,搭上棧道,鋪設地磚,鑿出臺階,數十間屋舍便打造好了。再將瀑布的水分流而下,引入各家各戶,儼然一座世外小山村模樣。
寧知運的房間,在瀑布旁邊,因為,她喜歡聽瀑布的水聲,她覺得,這聲音很有力量。
寧知運推開房門,屋里陳設如舊,被打掃得一塵不染。窗臺上的小陶罐里,插著一束淡黃色的野菊花。即便自己不在,阿揚也會每天都送來一束鮮花。
奔波多日,寧知運已經很久沒有認真梳洗了,想來身上都快臭了吧!
沐浴池里,水霧氤氳,煙汽彌漫,寧知運靜靜地站在水池中間,不知在想什么。忽而,寧知運往下一潛,整個人都埋進水里,只留下水面上的陣陣漣漪。
寧知運整整睡了兩天兩夜。境主沒有去打擾阿運,她知道,阿運經歷的這段旅程,身心疲憊,她需要時間,好好休息。
……
寧知運依偎在境主身邊,久久不語。這熟悉的溫暖,不是隨時都有的。
“阿運,你在外面這幾個月過得還好嗎?”
“沒有在這里好。”
“有人欺負你了?”
“不是,是我自己做了傻事而已。”
“傻事誰都會做,阿運不要委屈自己才好。”
“不委屈。”
境主當然看得出來,寧知運心口不一。看來這趟旅程有些不同尋常的故事。
“阿姐,你的傷怎么樣了?”寧知運想起自己出境時阿姐還在閉關。
當初阿藝趁鏡主舊傷復發不得不閉關修煉時,偷入秘庫盜走了幽山石,寧知運這才獨自外出欲追回幽山石。只可惜,人之不如意十之八九。
“小傷而已,不礙事的。”
“阿姐現在每隔兩三年就要復發一次,怎么能算是小傷呢?難道就沒有根治的辦法嗎?”
“至少這并非不治之癥,有方法緩解,我覺得已經很好了。”
“阿姐心寬。那阿姐以后少操心一些,有什么事就讓我去辦吧!”
“好,都聽你的。”
“阿姐。”寧知運突然想起了什么很重要的事,一本正經地坐起來。
“怎么了?”
“你以前……是不是……在外面和別人好過?”
“怎么會突然這么問?”這問題讓境主哭笑不得。
“因為你背上的圖案,我在別人的腰帶上看到過。”
境主聞言一愣,似陷入長久回憶,而又微微搖頭,否定道:“這個紋案并沒有什么實際意義。天下圖案如此之多,就不能允許別人也有嗎?這可能只是個巧合吧!”
“阿姐不會騙我吧?”
“騙你做什么。我自打九歲起,就沒有出過幽山境,哪里來相好呢?況且,這個紋案是我十歲紋的,那個時候的我能知道什么!”
“真的嗎?”
“真的。”
“好吧!”
寧知運靠在境主肩上,憩了片刻,想到一個問題又問:“阿姐,那現在幽山石丟了,我們要怎么辦?”
“阿運,我們和幽山石隱居在此,你覺得是幽山石更重要還是我們更重要?”
寧知運想了一會兒,答道:“我們。”
境主淡然一笑,緩緩開口:“對,人永遠更重要。人若不在了,幽山石不過是一塊無人問津的石頭。”
“阿姐,那世人都說幽山石里有長生的秘密,這是真的嗎?”
“世人多虛妄之輩,他們總喜歡給他們不了解的東西添上神秘色彩。幽山石,不過是世人對長生希望的一種寄托,并無實用。”
“那我們為什么要守護幽山石呢?”
“我們并沒有守護幽山石,幽山石自有它的歸宿。于我們而言,它不過是一塊石頭。我們只是在此,守護我們自己。”
“守護我們自己?”
“這幽山境真正護佑的,是我們。”
“所以我們才要在這幽山境里避世不出嗎?”
“你要明白,幽山境并非唯一,它只是一個名字而已。我們身處何處,何處就是幽山境!”
“那我們就不管幽山石了嗎?”
“即便是一塊并無實用的石頭,但那也是我們的東西,由不得外人染指!況且,阿藝偷走的東西不止幽山石,還有千機盒和一些珍貴藥物。她在潛入秘庫時不小心觸動機關,來不及帶走更多東西,否則,秘庫可能都會被她搬空。”
當初寧知運急著追查幽山石的事,并未注意其他東西是否被盜,沒想到,阿藝竟然偷了不少東西!
“她還偷走了綿綿粉!”若不是在華陽宮寢殿內聽阿藝說了一大堆,寧知運也不知道綿綿粉也被阿藝偷走了。
“不止綿綿粉,她還拿走了幾瓶護心丹和雪生丸!”
“雪生丸?阿藝把雪生丸偷走了?”寧知運之所以回幽山境,一是想阿姐和小伙伴了,二是為了雪生丸。畢竟自己已經開始修行秘法,不可半途而廢。再至多兩個月,秘法便可大成,那自己就需要足量的雪生丸相伴余生。
“對,只是幾瓶藥丸,倒沒什么。”
“阿姐,秘庫中還有雪生丸嗎?”
境主神色一緊,連忙問道:“你要雪生丸做什么?”
“我……”
話未說完,寧知運突然倒在境主身上,眉頭深蹙,牙關緊咬,雙手緊緊捂住腦袋,渾身發顫。
“阿運,你怎么了?阿運?”
寧知運的臉上明顯冒出了涔涔虛汗,汗珠沿著她的臉頰一顆一顆地滴落。
境主接連問了幾句,阿運都沒有回答,只身體蜷縮著,緊緊地抱著頭。
境主連忙將寧知運抱上床榻,又立即著人叫了阿揚過來。
“阿揚,阿運如何了?”
阿揚診治了一番,但神情凝重,只說:“不好。”
“如何不好?”
“阿運中了萬針刑,雖不致命,但毒發時若沒有解藥便會痛不欲生。我已經把此毒解了,今后不會再發作了!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阿運還有其他的傷勢。她的左小腿腿骨骨折過,她為了能盡快恢復,應該是修煉了某種秘法。只是秘法還未大成,她的腿并沒有完全恢復,又疲于奔波,如此新傷舊傷一起……今后,阿運的腿很可能落下病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