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元宵佳節。
衛城照例舉行一年一度的元宵燈會。只是今年,與往年一樣,又不太一樣。
近來大周施行利國惠民的國策,以至政通人和,國運昌盛,百姓安居樂業,一番繁榮盛世景象。故圣上有旨,此次元宵盛會,解宵禁三日,共慶佳節!
河上漂滿了各式各樣的花燈,花燈順著水流,依次經過一座又一座石拱橋,橋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或嬉笑打鬧,或駐足觀看,或向著不遠處的宣明樓前去。
宣明樓前,正在舉辦一場才藝表演。只因這衛城的幾座藝坊明爭暗斗,爭這衛城第一藝坊已久。如今正好趁此佳節,在宣明樓前搭起了藝臺,各藝坊一一登臺獻藝,誓要爭個高低!
寧知運一襲黑衣,孤零零地站在一座八角塔塔頂上,俯瞰這衛城夜景。滿城的七彩花燈,皆與自己無關。
冬末春初的風依舊凜冽,刮在臉上生疼。
遠處的宣明樓,即便在這滿城花燈光芒之下,也格外明亮。閣樓之上,一對才子佳人正在欄桿處,欣賞繁花美景,言笑晏晏,其樂融融。郎才女貌,看起來確是天作之合!
藝臺之上的表演還未開始,眾人翹首以盼,怕是還要等上片刻吧!
如此正好,晉王府沒了主人,正好前去一探究竟。
輕車熟路,寧知運很快便到了晉王府。
這王府,寧知運已經很熟悉了,不過片刻,便到了自己曾居住過的小院。院子里故景如舊,回廊下,雙喜正在打掃。
一把冰冷的匕首貼上了雙喜的脖頸。寧知運從沒想過,自己會以這樣的方式與雙喜重逢。
“阿云姑娘。”即便是背對著寧知運,雙喜依舊認出了她。
“雪生丸在哪兒?”重回小院,也是為了自己當初沒來得及帶走的雪生丸。
“這座小院里的東西,王爺全都收起來了。我并不知道雪生丸在哪里?!?p> 寧知運放下手中的匕首,她明顯能感受到,雙喜對自己,沒有敵意。
雙喜轉過身來,只淡淡一句:“姑娘似乎變了。”
“雙喜,你是魚先生的人,不可能對這些事情一無所知!你只需告訴我雪生丸在哪兒,我自己去取。”
“姑娘此次回來,難道就只是為了雪生丸嗎?”
“我的東西,我都會拿回來的!”
“那姑娘你知道王爺為什么要幽山石嗎?”
“我不感興趣?!?p> “為了救一個人,一個身中奇毒的人?!?p> 即便寧知運說自己不感興趣,雙喜還是自顧自地說了起來:“姑娘可知,你走后,王爺向皇上求了一樁姻緣。王爺說,他府上住著一位姑娘,這姑娘為了救他斷了腿,如今她腿傷痊愈,王爺想要求娶這位姑娘。皇上已經答應了!等禮部擇好吉日,王爺便要成親了!”
“這位姑娘,便是王爺要救的人。如今她正在宣明樓上與王爺共賞良辰美景呢!姑娘可知,她叫什么名字?”
寧知運雖說不感興趣,但還是默默聽了下去。
“李慕雨!”
李慕雨?怎么會是她?她看起來并無病癥啊!況且今天自己在宣明樓上看到的人分明不是李慕雨呀!
“姑娘也很驚訝是嗎?這個李慕雨卻不是你所見過的李慕雨?!?p> 連李慕雨都是假的嗎?這偌大的王府中,還有什么是真的?
“外面都知道晉王府上住著一位輪椅姑娘,但沒有人見過這位姑娘,也不知她姓甚名誰,長什么模樣。所以,當李慕雨以王爺表妹和輪椅姑娘的身份出去行走時,也沒有人會懷疑這是不是真的。”
“你說的這些,都與我無關了?!?p> “與你無關?那姑娘你為什么還要回來?真的只是為了拿回你的東西嗎?”
“是?!?p> “好!你要的東西都在李慕雨手里,姑娘盡可以去取。”
“謝謝你!雙喜?!?p> 看著空蕩蕩的小院,雙喜喃喃低語:“阿云姑娘,別后悔就好!”
此刻李慕雨與梁易和在一起,寧知運貿然行動諸事不便。所以寧知運離開了王府,并沒有去找李慕雨,而是去找了這衛城中潛藏的阿云白。
幽山境在各地都隱藏著阿云白,當幽山境需要他們時,便會喚醒他們。阿云白潛伏在各地,以師徒方式相傳。他們平時看起來與普通百姓無異,只有境主下令解封后,阿云白才會聽從幽山境調派,并且這所謂調派,更多的也是合作,共事。在這之前,阿云白不會聽任何人的命令。
衛城的阿云白,在城東長郅坊石巖街。
寧知運沿著石巖街一直走,才在街尾一破敗小院前找到了一個熟悉的印記,這便是幽山境用來聯系外界的符號。
大門虛掩,寧知運推門而入。
“你是誰?”一名年約二十的青年男子正在院子里除草,一臉驚恐地看著這個不請自來的陌生人。
“老虎砍樹!”
“我沒有錢!”這都是些什么暗號?
“你就是衛城的阿云白?”寧知運不太敢相信,眼前這個不修邊幅,看起來邋里邋遢的人,會是阿云白?
“你就是幽山境的人?”
“是?!?p> 此人放下鋤頭,順勢坐在了一旁的石凳上,上下打量了寧知運一番,戲謔道:“幽山境是不是荒廢多年沒人了呀?怎么派了你這么個小丫頭片子過來?是不是瞧不起我這個阿云白?”
“是?!睂幹\看得出來這人嘴賤,索性應了他的話,免得他說個沒完。
“哎,你……”
“我叫寧知運,你可以叫我阿運,你叫什么名字?”寧知運不想以后哎哎哎喂喂喂地叫人。
對方面有難色,似乎不太想回答這個問題。
寧知運就這樣默默看著對方,靜待下文。
“劍壬。刀劍的劍,壬戌的壬。”
寧知運強忍笑意,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住。
“哎,你是不是想笑?瞧不起我這名字是不是?”對方一見寧知運這似笑非笑的樣子就不樂意了。
“沒有。”寧知運掩下自己的失態,盡量不讓自己笑出聲。
“唉,師父也真是的,給我起個這樣的名字,誰聽了都要笑我幾句。真是可惜了我這張英俊瀟灑的臉!”
“我還是叫你阿壬吧!”
“隨你吧!你愛叫什么叫什么!我都當自己沒有名字!”
“今晚方便我住這里嗎?”
“你要住我這里?”
“不方便嗎?”
“方便!”
寧知運看著眼前空蕩蕩只有一張床的房間,轉頭疑惑地盯著阿壬。
“別懷疑了,就這里。師父好酒,把家底都敗光了!現在家里家徒四壁,就這間屋子是最好的了,你一來我都只有睡馬廄,知足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