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留世辰面色冷冽,凝視著岑寧安一言不發(fā)。
岑寧安匆匆上前,低頭先確定白壬沒有被用刑受傷,這才稍稍安下心來。她左右看看赤甲和青乙,深吸一口氣對長留世辰道:“你有氣有火沖著我來,跟白壬有什么關(guān)系?”
“……”長留世辰沉默地看著岑寧安,正如她所說,他滿心怒氣無處發(fā)泄,卻又對她無可奈何。尤其是在青乙向他匯報自己的影衛(wèi)白壬與岑寧安關(guān)系密切時,他更是難抑盛怒,直接命赤甲將白壬控制起來。
事實果然如青乙所說,白壬若有危險,岑寧安必回第一時間趕到,他們的關(guān)系非同一般。
長留世辰最恨也是最在意的,是自己手下一個小小的啞巴影衛(wèi),在岑寧安心中的分量都遠高于自己。如果說她為了皇帝可以丟他在一旁尚且可以理解,可此時她因為一個啞巴影衛(wèi)和他對峙,這讓他如何能忍。
岑寧安看著長留世辰的灰暗的臉色,余光瞥向跪在地上的白壬,她告訴自己如果繼續(xù)激怒長留世辰,對白壬來說是致命的。她今天不宜和長留世辰吵架,必須忍著性子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長留世辰,無論你現(xiàn)在肚子里有多少火,能不能先讓他們都下去,你我之間的問題別牽扯到別人,行不行?”岑寧安冷靜地望著他的眼睛,語氣誠懇。
長留世辰有些意外,他原本以為岑寧安會大鬧著讓他放了白壬。
既然她要談?wù)劊撬鸵煤酶務(wù)劇?p> “赤甲、青乙,你們先帶他下去。”長留世辰冷聲命令。
赤甲將跪在地上的白壬拽起來。
寧安回過頭,給了白壬一個放心的眼神。
白壬看到,安靜地跟著赤甲和青乙退出影衛(wèi)營的大門。
等到整個影衛(wèi)營就剩下長留世辰和岑寧安兩個人,寧安先開口道:“你為什么抓白壬?”
“你心里很清楚。”長留世辰說,“他和你的關(guān)系逾越了他的本分。”
寧安深呼吸一口氣:“我跟你說實話。我和白壬確實認(rèn)識了很多年,稱得上親如姐弟。”
“親如姐弟?”長留世辰的目光更冷了三分。
“不然呢?”寧安反問一句,接著耐心說道,“你不要站在此時此刻的立場去判定我和白壬的關(guān)系。你想想,在十年前,我在太傅府什么處境,白壬在太傅府什么處境,我們兩個在太傅府茍且偷生,都是掙扎在生存線上的邊緣人物,機緣巧合下相識,自然是相濡以沫,互相扶持,建立了深厚的友誼,這不是很正常嗎?”
“……”長留世辰沉默地聽她講話。
“可能你生氣的點就在于,白壬和我認(rèn)識的這件事上,我們倆都沒有跟你說。但是你想想,你真的都清楚你的每一個影衛(wèi)在這個偌大的太傅府里都與那些下人小廝相熟嗎?畢竟二十天前,我的身份甚至還不如一個太傅府的丫鬟馬夫。如果今天你對我的態(tài)度仍然和二十天前一模一樣,你還會在乎白壬認(rèn)不認(rèn)識我嗎?”
長留世辰眉頭皺了起來,卻如寧安所說,無論赤甲、青乙還是他手下的任何一個影衛(wèi),他們除了正常的任務(wù)外,私下與太傅府內(nèi)的何人熟識其實并沒有受到過度的干涉。
見長留世辰?jīng)]有反駁,寧安繼續(xù)說道:“我也承認(rèn),這二十天里,我在太傅府的身份地位幾乎可以說是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或許在你眼里我已經(jīng)從一個卑賤的童養(yǎng)之女,變成了你長留世辰的未婚妻。但事實上,我還是我,我的朋友也還是我的朋友,我不可能因為自己的身份發(fā)生變化而突然改變與我故交多年的朋友的關(guān)系。畢竟在我過得最不好的時候,是這些人幫了我,讓我不至于孤獨至死。”
“他是一個影衛(wèi)。”長留世辰冷聲道。
“影衛(wèi)不是人嗎?”寧安反駁道,“他是個比我還小的孩子啊,你祖父訓(xùn)練他成為你的影衛(wèi),手段有多么殘忍多么變態(tài)你知道嗎?有多少個和他一樣的孩子死在了影衛(wèi)訓(xùn)練之中你又知道嗎?我是在死人堆里救下的他,和他一起熬過了最艱難的時光,也是看著他一步步成為太傅府頂尖影衛(wèi)之一的見證者。無論你怎么看待我和白壬的關(guān)系,但你抹殺不掉這么多年積累下來的情誼。時間這種東西,你錯過的,是補不回來的。”
長留世辰狠狠地咬著后牙,臉上的神色更加凝重。
她死死咬著他的死穴,說的一針見血。
嫉妒像瘋長地荊棘,在他胸口蔓延,扼住他的喉嚨,讓他說不出一個字。
寧安抿了抿嘴唇,嘆了一口氣,盡可能平緩地說道:“長留世辰,無論是誰跟你說了我和白壬的什么小話,我都不在乎,但我必須要告訴你,白壬是比我親弟弟還要親的親人,若你對我卻如你所說的那般在意,那么本著‘愛屋及烏’的道理,你也應(yīng)該對白壬更好,而不是傷害他。反之,如果你敢傷白壬一根毫毛,那么我定以死相拼,竭力護他。”
“岑寧安,我沒有你想象得那么偉大!”長留世辰一個字一個字地從牙縫中擠出來。
“你就把他當(dāng)我弟弟看待就好了。”寧安說。
“你把他當(dāng)?shù)艿埽撬娴挠邪涯惝?dāng)做姐姐嗎?”
寧安勾起嘴角,堅定且確認(rèn)地說:“他永遠都只可能是我的弟弟!”
“那么皇帝呢?”長留世辰向前一步,逼視著寧安。
寧安無奈地揉了揉眉心:“你也知道他是皇帝,他丟了我能不著急嗎?”
“皇帝如果真得失蹤,梁海會來找你嗎?”長留世辰反問。
“我當(dāng)時哪里想那么多?萬一他真得走丟了,剛好沒有暗衛(wèi)保護,那多危險啊,我肯定先得確定他是安全的,哪里顧得上那么多?”寧安嘟著嘴解釋道,“后來我也發(fā)現(xiàn)了他是故意和梁海公公設(shè)計我,讓我陪他過上元節(jié)。”
長留世辰看她如此坦率,剛剛沖冠的火氣竟然消了一些:“岑寧安,你到底要招惹多少男人才甘心?”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岑寧安抬著脖子看向長留世辰,“比你早發(fā)現(xiàn)我好的男人多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