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廉江平原。
與中部平原一望無際的單調土黃不同,更加靠近東部沿海的廉江平原,自古便是溫帶常綠闊葉林樹種的聚集地,放眼望去一片翠色,頗有幾分“樹木叢生,百草豐茂”的味道。
然而,這一抹綠色卻在眼下的戰爭中遭到了無情的涂抹。
從高空俯瞰,原本郁郁蔥蔥的廉江森林已被分割成了東西兩半,破曉軍與帝國軍的武裝力量便分別隱藏在森林的東西二側。
而森林的中部,早已不復昔日枝繁葉茂之勝景。交戰雙方為了獲取開闊的視野,都選擇了將其間的樹木焚燒殆盡。只見寬逾數公里的中間帶上,布滿了焦黑的灰燼與干枯的樹干,空氣中似乎還散發著焦灼的氣息。
就在這片焦黑的土地上,交戰雙方的塹壕縱橫交錯,在死寂的大地上扭曲、翻卷著,仿佛是一道道猙獰的傷口。
此時,在西側森林的邊緣,有兩位軍官正望著這一幕。
其中一位正是27軍的軍長趙劍中,另一位則是此前負責該戰區的12軍軍長林莫項。
趙軍長拿著望遠鏡,眉頭緊鎖,緩緩道,“看起來局勢不容樂觀啊。”
“情況很急,”林莫項放下望遠鏡,眼睛微微發紅,沙啞著嗓子道,“老子一個整編軍,被他娘狗日的青陽鬼子打得沒有一個整的。現在前線上到處是拖著半截身子的,全憑一口氣在打。”
聞言,趙劍中的眉頭更擰了起來,眼睛仍不離望遠鏡,低聲道,“前線的戰士辛苦了,你放心,我一定把陣地守好。”
聽到趙劍中的保證,林莫項才冷靜了一些,轉過頭來,對他沙著嗓子問道,“青陽鬼子的火力猛,沒坦克在前邊頂著根本沒法沖,你帶了多少過來?”
“一個裝甲師。”趙劍中輕聲道。
“夠了,”林莫項道,過了一會兒忽然又問道,“超能部隊呢?莫給青陽鬼子敲掉了。”
趙劍中知道林莫項的意思。超能武裝在正面戰場上的主要作用就是尖兵突襲,要是沒有專門防御的超能部隊,常常對方一個沖鋒,一個坦克集群就要集體歇火。這一手,帝國軍玩起來臟得很。
趙劍中猶豫了下,道,“兩個大隊。”
“兩個大隊?”林莫項吃了一驚,喑啞的聲音好像割斷的布匹般刺耳,“咋整的?”
“有特殊任務,路上還被帝國軍襲擊了一次。”
林莫項沉默了一會兒,并沒有去問任務的具體內容,而是繼續用他那沙啞的嗓音道,“咱們盡快做好換防,眼下這局面,我怕他們撐不住。”
……
前線。
濃烈的硝煙彌漫在空氣中,給天空披上了一層枯黃色的煙幕。一縷縷黑氣不知從戰場的哪里飄上來,好像是地獄深處冒出的死氣。
顧樾弓著身子,輕輕地跟著班長穿行在塹壕中,每走一步都揚起腳下一層厚厚的灰燼,飄灑不定。
他們是前來換防的——但這并不是27軍原本的目的。
原來說的是“協防”這個詞,但當27軍到的時候,12軍已經幾乎只剩骨頭了。沒辦法,兩個軍長商量了一下,干脆跟上級申請改為換防。
此時,踏在這片充滿死亡氣息的土地上,顧樾只覺渾身緊繃,耳畔零星的槍聲持續不斷地刺激著他的神經。
前方的能見度很低,一行人不得不暫時摘下了防毒面具,這才看得清楚了些。
但這樣做的后果是,顧樾吸入的每一口空氣都火辣辣得疼,好像在他的體內燃燒。才沒幾口,顧樾的呼吸就已經成了嘶啞的“嗬嗬”聲了。
顧樾拐過一個彎道,差點跟前方驟然站住的梁班長來了個追尾,這才恍然發覺已經到達了換防點。
很快,班長就開始和原來駐守在此處的戰士交談了起來。
“青陽……機槍陣地在……不要……”
“13號……凌晨……一百來個……”
對面的是一個沙嗓子——這已經幾乎成了前線士兵的標配了,但和其他士兵不同的是,對面的這位似乎還保留著一些理智。
顧樾在梁炳生后面聽不真切,悄悄地向右前方跨了一步,站到了他的側后方。
然后被眼前這位嚇了一跳。
嚴格來說,這里的每個士兵都戴著防毒面具,除了眼睛,從外表上看不出什么差別。但是眼前這位的嚇人之處正是落在了眼睛上。
只見在透明的防護鏡后,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紅得仿佛要滴出血來,在慘白的眼珠上,蜿蜒的紅絲如同扭曲的爬蟲般猙獰而可怖。
顧樾站在那里,感覺心臟怦怦直跳,但還是逼著自己盯著對方的面容——不出意外的話,未來的三天,面前這位都會在這里盯著自己的班組,配合己方展開工作。
不料對方卻忽地將腦袋轉了過來,一對紅眼睛盯著自己,冷冷問道,“三排的?”
顧樾只覺自己好像被毒蛇盯上了一般,全身寒毛聳立,聽到他的問話,不由呆滯地點了點頭。
那人回過頭去,繼續嘶著嗓子,語氣仍是冰冷如鐵,“梁排長,你現在帶著你的兵熟悉一下工作,我在洞里瞇一會兒,半小時后叫我。”
見到梁炳生點頭,那人爬進了一旁的防空洞內,翻了個身子,便不再言語。
顧樾不知道那人睡著了沒,湊到梁炳生的耳邊問道,“班長,這是誰啊?”
“一連連長,姜行健。”
“連長!”顧樾一驚,仔細地回憶了下,“我看他軍銜好像只是列兵啊?”
梁炳生轉過頭來,面色復雜,“整個連只剩他一根獨苗,他不當連長,還有誰?”
顧樾一時沉默無語,只是更加攥緊了身側的曙光72式。

白原鴿
本來想鴿的來著……然而繼續昧著良心給自己投票的時候發現竟然有大佬給了三章,所以就放出來吧(有點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