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鈺離開莫家農莊，回到西山腳下的家中。三間茅廬，一大院子，后面還有雞舍和羊圈，但已破敗。從布局看，可見從前卓家還是比較殷實的。

　　卓鈺老遠就喊：“爹爹，爹爹?！?p>　　卓父拄著拐棍一撇一撇的迎了出來：“鈺兒回來了。”

　　卓鈺扶住父親，扶他坐下，說：“爹爹你坐好，鈺兒去做飯?！?p>　　卓父點頭，卓鈺就忙碌起來，燒火做飯，灑掃庭院，投喂雞鴨。

　　晚飯時，卓父垂淚說：“鈺兒，苦了你了。”

　　卓鈺說：“爹爹您別這樣說，孩兒做的都是應該的，只要爹爹過得好，孩兒就開心。”

　　卓父說：“今天我編了一擔籮筐，加上前幾天的，你得空時挑去把它賣了換些米糧?！?p>　　“是，爹爹。”卓鈺說，“我聯系了買家，他們會自己上門來取。爹爹要注意休息，不要太勞累。”

　　“你明天清早再去后山砍兩根竹子，爹爹雖然行動不便，但手工活還是能做的?！?p>　　“是，爹爹?！?p>　?。ㄗ帜唬┦迥昵?。

　　（往事一）卓家，籬笆墻的小院中，打掃得干干凈凈，四歲的姐姐帶著兩歲的弟弟玩耍，姐姐在前面跑，喊著：“弟弟，你來追我呀！”

　　弟弟一歪一歪的在后面追著：“姐姐，你等等我呀?！?p>　　卓父和卓母相依在門前，卓母挽著卓父的手臂，輕聲說：“今生能與夫君相伴，一點一滴的看著瑛兒和鈺兒長大，為妻此生足矣！”

　　卓父說：“南甸山城近年來風調雨順，咱家租種的數十畝田地連年豐收，交租之后還有很多剩余。為夫計劃在屋后開辟菜地和畜圈，自己種植和牧養牲畜，一方面改善咱家的生活，一方面可以自己創造收入，不用看別人的眼光行事，娘子認為可行？再說，瑛兒和鈺兒上學堂需要開支，雖然岳父對咱家多有幫助，但咱們還得靠自己的努力過上幸福的日子?！?p>　　卓母說：“夫君計劃得當，但得安排，為妻都聽夫君的?！?p>　?。ㄍ露┳库曃鍤q，姐姐生了一場病，從此再也沒有醒過來。卓母抱著女兒，哭成了淚人：“老天呀！你怎么不開眼，瑛兒還那么小，你就要把她奪走……”

　　卓父扶著卓母，也是眼中垂淚。

　?。ㄍ氯┙憬阕吆?，母親也大病了一場，她本來身體就不好，這下更加虛弱，平時受不得一點風寒。父親努力掙得一點錢，就抓補品給母親保養身子，母親含淚對父親說：“夫君，是我拖累了你?！?p>　　卓父說：“娘子別說這樣的話，你家境好，本不該跟著我受苦的。承蒙娘子不棄，我們成為一家人，這就是上天對我們的恩賜，我們不要說拖累的話，我們要彼此關愛，幸福的生活下去。”

　　“可是瑛兒……”

　　“瑛兒走了，為夫也傷心，可是逝者已矣，生者何辜。咱們還有鈺兒，如果為了失去瑛兒而終日傷懷，這是對鈺兒的不公平?！?p>　　“夫君，你說得對，為妻知道該怎么做了?！?p>　　“娘子，真難為你了?！?p>　?。ㄍ滤模┳磕改贻p的時候上過兩年私塾，習得些文墨道理，就悉心的教導卓鈺，卓鈺學得也很認真。

　　卓母說：“為人者，立于世間，當勤工儉學，不可有絲毫懈怠。鈺兒，你長大后，要學習爹爹，為家者，愛護妻兒，出行在外，要幫助需要幫助的人。遠離小人，與智者，善者為伍，不可欺負弱小，不可詐媚權貴?！?p>　　“是，娘親，鈺兒記住了?！?p>　　（往事五）卓鈺十二歲，母親偶感風寒，雖經多方醫治，卻是沒有好起來。

　　卓鈺跪在床前，哭著說：“娘親……”

　　卓母拉著他的手，含著笑說：“鈺兒，你是男子漢，一定要堅強。娘親不能陪你了，你一定要繼續學習，不可偷懶，還要好好照顧爹爹，不能惹爹爹傷心?！?p>　　“鈺兒知道了，娘親，你一定要好起來，不要丟下鈺兒和爹爹呀！”

　?。ㄍ铝┳磕缸吆螅扛敢欢螘r間神情恍惚，那一天，他在一里外的堂兄家多喝了兩杯酒，踉踉蹌蹌的往家趕。時正暴雨之后，山石松動，卓父經過一處彎道時，被滾落的山石砸中右腿，因此時家中拮據，耽誤了醫治，終落下病根，自此行動不便，不能做重活。

　?。ㄍ缕撸┱媸俏萋┢赀B夜雨，十三歲的卓鈺挑起了家的重擔，照顧父親，耕種田地，里里外外忙成一團。

　　莫家大管家找上門來，大喊：“卓老大在家嗎？”

　　卓父拄著拐棍忙出門：“大管家有事嗎？”

　　“當然有事。卓老大你行動失常，一個小孩子怎么能打理好田莊？所以老爺吩咐，把田莊收回，另安排人繼續管理?！?p>　　“可是，大管家的，田里莊稼長勢正好，我兒能管理得來，可否等收割完畢，還了您家的租糧再收回可好？”

　　“這可不行，幾十畝地，就憑一個小孩子，萬一出現問題，顆粒無收，老爺不是損失大了？”

　　這時，卓鈺回來，聽見了對話，便大聲說：“我能行，爹爹受傷，我就能負起這責任，求大管家不要收回田地。”

　　大管家冷笑說：“你能行？一個乳臭未干的小子。哼！東家的田地，收回是肯定的了。還有，你們借東家的八兩紋銀，今年的田地租金，一并要算清。”

　　卓父傻眼了，哀求說：“大管家，您瞧我家現在的情況，怎么可能結得清欠債？求您和老爺說說，寬限些時日好嗎？”

　　“卓老大，你也知道現在的情況，寬限你們就能還清了？老爺可和你們拖不起，全府上百口人還要吃飯呢！今天田地收回是肯定的了，債務也必須還清。”

　　“大管家，求求你……”

　　“爹爹，您不用求他了，莫家不近人情，咱家遭了難，還要落井下石。田地收回就收回吧！孩兒不相信沒了他們，咱們就會餓死。”卓鈺說。

　　“好，看不出你這小子，還有志氣！本大管家佩服。不過田地收回了，這租銀如何了？”

　　“大不了，我進你們家，以工抵債！”

　　“鈺兒……”

　　大管家一拍手說：“小子爽快，就這么定了。從明天起，你來幫東家放牛，一個月三百文，五年期滿，多退少補，人債兩清。小子，這是東家看得起你們家，出的最高工價，你們應該感謝才對?！?p>　　大管家揚長而去。

　　卓父垂淚說：“孩兒，你不應該進他們家以工抵債，他們盤剝下人，以后會沒完沒了，想抽身都難了。”

　　“爹爹，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孩兒沒事的，孩兒一定會把這些事情處理好，五年后，債務還清，咱們就能過自己的日子了。”

　　“鈺兒……”卓父把他緊緊的摟在懷里。

　　“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