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碧落黃泉
建寧,溫酒別苑,雨后初晴。
這場(chǎng)(chǎng)雨下了很久,大半個(gè)(gè)月,楚涯是個(gè)(gè)急性子,沒(méi)(méi)等雨停就出發(fā)(fā)去武陵了。
下雨天,除非有揮金如土的大老板找上門(mén)(mén),不然「黑菩薩」是不做生意的。
傍晚的夕陽(yáng)(yáng)給天空染上一層金紅色,劫空樂(lè)(lè)得清閑,在門(mén)(mén)前坐在搖椅上抱著自己的貓吹吹晚風(fēng)(fēng)。
余暉收盡,暮色將盡之際,一道身影從后面的門(mén)(mén)穿了過(guò)(guò)來(lái)(lái)。
來(lái)(lái)人很有禮貌,還特意在門(mén)(mén)前脫了鞋子再進(jìn)(jìn)去。
劫空聽(tīng)(tīng)到聲響,冷冷地問(wèn)(wèn):“沒(méi)(méi)人教你拜訪(fǎng)別人要先敲門(mén)(mén)嗎?”
小貓察覺(jué)(jué)主人的變化,從主人懷里跳了下去,溜走了。
“劫空大人息怒。”是女子的聲音,有一絲柔媚,聽(tīng)(tīng)得人心癢癢。
“你是誰(shuí)(shuí)?誰(shuí)(shuí)派你來(lái)(lái)的。”知道自己的名字,應(yīng)(yīng)該是「黑菩薩」的人,組織有什么事要自己出手?余生猜測(cè)(cè)道。
那女子俯下身來(lái)(lái),臉都快貼到劫空臉上了,用帶著魅惑笑意的氣聲說(shuō)(shuō)道:“大人,我就是前幾日你要找的藏鋒呀。”
“你不是來(lái)(lái)殺我的?”劫空疑惑道,很顯然楚涯殺錯(cuò)(cuò)了人。他還是鎮(zhèn)(zhèn)定地坐在搖椅上,要是藏鋒要?dú)⑺粫?huì)冒險(xiǎn)(xiǎn)來(lái)(lái)這里。
藏鋒在背后輕輕搖晃著劫空的搖椅,就像一個(gè)(gè)侍女一般,晚風(fēng)(fēng)從小屋穿堂而過(guò)(guò),還能聞到藏鋒身上淡淡的檀香熏香味。
“我為何要?dú)⒛悖愕拿F(xiàn)(xiàn)在不是已經(jīng)(jīng)拽在我手里了嗎。”藏鋒淡淡地說(shuō)(shuō)著,卻滿(mǎn)(mǎn)是威脅的味道。
“你覺(jué)(jué)得閻王會(huì)(huì)信你的一面之辭?”劫空反問(wèn)(wèn)道。
“所以我才需要你這個(gè)(gè)盟友,而你也需要我不是嗎?我們兩個(gè)(gè)人配合起來(lái)(lái)不就可信了。”
看來(lái)(lái)「黑菩薩」里心懷鬼胎的人不止他一個(gè)(gè),“你就不怕我還想殺你。”劫空問(wèn)(wèn)道。
“我想現(xiàn)(xiàn)在你應(yīng)(yīng)該明白,不殺我要比殺我有用得多。你根本就不知道我是誰(shuí)(shuí),卻要?dú)⑽遙@然針對(duì)(duì)的是組織。”藏鋒冷靜地分析道。
“我沒(méi)(méi)想到公子藏鋒居然是個(gè)(gè)女人。”劫空自嘲道,從始至終他都不知道藏鋒是個(gè)(gè)女人。
“劫空大人若是喜歡男人多點(diǎn)(diǎn),那藏鋒下次便打扮成男人。”
藏鋒順帶幫劫空揉了一下他的肩膀,力道和手法簡(jiǎn)(jiǎn)直比青樓里的侍女更嫻熟。
藏鋒帶著埋怨的語(yǔ)(yǔ)氣說(shuō)(shuō)道:“放松一點(diǎn)(diǎn),你太緊張了。”劫空的肩膀崩得很緊,藏鋒捏著有點(diǎn)(diǎn)費(fèi)(fèi)勁。
劫空覺(jué)(jué)得這女人心機(jī)(jī)莫測(cè)(cè),想弄清她的來(lái)(lái)意:“為何要跟我合作?”
劫空還是沒(méi)(méi)有放松下來(lái)(lái),還好藏鋒手勁大,就是有點(diǎn)(diǎn)累。她淡淡說(shuō)(shuō)道:“自己的命只能拽在自己手里,不是嗎?”
劫空疑惑,答道:“那你更該借假死脫身。”
肩膀捏得差不多了,藏鋒把手指搭在了劫空脖頸上,用大拇指揉按著劫空后腦玉枕穴附近的兩塊凸起的骨頭,笑著說(shuō)(shuō)道:“劫空大人,你還是太天真了。”
藏鋒接著說(shuō)(shuō)道:“劫空大人,你還不知道,每年我們相聚的那頓飯,吃的那幾個(gè)(gè)菜里就有新的毒藥和解藥。它們將他稱(chēng)(chēng)為「碧落」和「黃泉」,它們都是一種慢性毒藥,又是互相的解藥,一年之內(nèi)(nèi)交替服用的話(huà)(huà)就會(huì)(huì)將上次的毒素清空,如若超過(guò)(guò)一年半沒(méi)(méi)服下新的解藥,身體就會(huì)(huì)中毒,兩年內(nèi)(nèi)毒發(fā)(fā)身亡。”
劫空不相信這個(gè)(gè)說(shuō)(shuō)辭,“既然給我們下了毒,閻王又怎么會(huì)(huì)讓你知道。”
“因?yàn)槲液芏喔泵嬋裝。倏沾筧恕!輩劁h的聲音帶著一丟丟的譏諷,又很柔媚,無(wú)(wú)時(shí)(shí)無(wú)(wú)刻都在挑動(dòng)(dòng)著男人的征服欲。
“今天我可以是你的侍女,明天我就可以是廚房里的伙計(jì)(jì)。”藏鋒補(bǔ)(bǔ)充道。
劫空質(zhì)(zhì)疑道:“那你為何不將毒藥粉末帶出,若你能拿到藥,說(shuō)(shuō)不定有人能配制出解藥。”
藏鋒很有耐心,答道:“沒(méi)(méi)那么容易,這是一種混毒,毒藥粉末共有九份,每一份都是不同的藥材,不同的人取藥研磨,根本沒(méi)(méi)辦法一次性全部弄到手。我不可能年年都扮成伙計(jì)(jì)進(jìn)(jìn)去。一年拿取兩三份,要三五年,還得取到不重復(fù)(fù)的,你算算就知道有多難。”
劫空眉頭緊鎖,“按照你的說(shuō)(shuō)法,豈不是要將下毒的伙計(jì)(jì)變成我們的人,后面才有機(jī)(jī)會(huì)(huì)脫身。”
藏鋒大拇指順著頸骨一直往下按。這是一個(gè)(gè)很敏感的動(dòng)(dòng)作,一個(gè)(gè)陌生人隨便上來(lái)(lái)摸你的脖子你一定會(huì)(huì)很警覺(jué)(jué),但劫空沒(méi)(méi)有反抗,藏鋒已經(jīng)(jīng)在他肩頸摸索了半天,算是熟絡(luò)(luò)了。
身體接觸要比言語(yǔ)(yǔ)交談?dòng)杏玫畝啵虼送腥爍訟嗍斕酶歟腥爍腥艘菩鬧酶箍偸且?jīng)歷九九八十一難才能相信彼此。
“沒(méi)(méi)那么容易。”藏鋒稍微加大了一點(diǎn)(diǎn)手勁,“廚房里的伙計(jì)(jì)每年都會(huì)(huì)換,我們根本不知道是誰(shuí)(shuí)。”
“說(shuō)(shuō)說(shuō)(shuō)你的計(jì)(jì)劃吧。”劫空猜不透她的想法。
按了一會(huì)(huì),藏鋒又把手放到肩膀上去了,相比之前,劫空已經(jīng)(jīng)放松了不少,雖然還是有點(diǎn)(diǎn)僵。
“來(lái)(lái)之前,我跟了你朋友一段路,就是那晚來(lái)(lái)玉宵山莊那位朋友。沒(méi)(méi)猜錯(cuò)(cuò)的話(huà)(huà),他應(yīng)(yīng)該是去往武陵方向吧。”
給藏鋒按了一通,本來(lái)(lái)劫空已經(jīng)(jīng)十分放松,閉上眼就可以睡的那種。聽(tīng)(tīng)到這句話(huà)(huà)又打了一個(gè)(gè)激,問(wèn)(wèn):“既然我們要合作,你該不會(huì)(huì)把這個(gè)(gè)消息告訴比干了吧。”
肩膀已經(jīng)(jīng)捏了一輪,第二輪藏鋒用的手勁不大,節(jié)(jié)奏也比先前的慢,講究一個(gè)(gè)點(diǎn)(diǎn)到為止。“當(dāng)(dāng)然不會(huì)(huì)。比干的死是計(jì)(jì)劃里的重要一環(huán)(huán),引起彼此的猜忌,嫁禍給閻王,再拿到「黃泉」和「碧落」的藥方,我們才算自由。”
“你該不會(huì)(huì)是想坐閻王的位置吧?”劫空問(wèn)(wèn)道。
“怎么,你想坐?只要我拿到藥方,這個(gè)(gè)位置你們誰(shuí)(shuí)想坐誰(shuí)(shuí)坐。”
自始至終,藏鋒說(shuō)(shuō)話(huà)(huà)的語(yǔ)(yǔ)氣都是那么柔和,就像雨剛停下時(shí)(shí)乍起的夏夜晚風(fēng)(fēng)那般柔和。
或許某一天,她揮刀時(shí)(shí)會(huì)(huì)像雪地刮骨的風(fēng)(fēng)那么凌冽。
希望她的刀刃不會(huì)(huì)向著自己,劫空心里想到。世上最難躲避的刀子在未刺進(jìn)(jìn)你的身體里時(shí)(shí)是看不見(jiàn)(jiàn)的,只有刺進(jìn)(jìn)身體之后才能感受那突如其來(lái)(lái)的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