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時代是動蕩不安的,宮闈之變,打散了一群人,也打破了王府這個對她來說的牢籠。
她不懂什么皇位不懂什么權利,她只知道王府被抄了,姐妹們散了,那些曾經跳過的舞再也跳不起來了。
作為舞姬的她,沒有別的路可走。動亂給了她自由,卻也將她拋到了動亂的世界之中。思量了很久,只得上了花月樓。
花月樓的女子,只賣藝不賣身。這樓在這個國家也是頗有名頭的,坊間有傳言:“花月一舞動人城,九天仙女下凡間。”
花月樓的制度相對來說比較寬松,這對她而言無一不是全新的轉機。脫離了王府的牢籠,她覺得這回她的心真正自由了。身份沒變,位置卻再也不同了。
她在閑暇時分更加賣力地練舞,就是腳上磨出了血泡也毫不懈怠。這是她賴以生存的本事,又怎可能懈怠?在那花月樓的眾人之中,她舞成了一朵晚霞。逐漸名聲在外。
她沒想到自己還能再見到他。那時對他出手相助的感恩之情經過許多年的醞釀,已經徹徹底底變成了愛慕之意。或者說,到目前為止也只是單相思的感情而已。
他是陪另一個人來的,看穿著應該也是王侯貴族。
當見到被叫出來的她時,他也也吃驚了。一是因為現在她與那時他所見大不相同,二是因為能在這里見到她,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她一起舞,眾人皆醉。醉到沒人能分清眼前的紅色是美酒的反光還是佳人的紅裙,是天邊的晚霞還是佳人臉上的兩抹緋紅。
美目流盼,她的眼里表達出來的愛慕之意。他又怎會不知。只是他也明白,自己現在絕無能力去面對她的巧笑倩兮與自己對她的感情。
王府被抄之時,他因為曾出言恭維王爺而被那個人狠狠地推了一把。幾經周轉才得以保全自身。而邊境戰線的戰局只是暫時穩定,一旦戰亂再次爆發,他可能連自己的命都保不住。
并不是說她的存在只是他的累贅。他明白自己絕不能讓人發覺了自己的軟肋,如果能和她共度余生,那自然最好。但他不想因為自己面對的局勢而將她卷進來,到時候傷害的不僅僅是她,還有可能面臨兩難的抉擇。雖然他有抉擇的勇氣,但他不愿傷害她。
所以面對她所表現的愛慕之意,他明白最好的選擇是將自己的愛意隱藏心底,直接了當的拒絕她。這可能會傷害到她,但好過自己的稍有一點情意所帶給她的源源不斷的傷害。
就好像傷口一次痛了以后總會結痂,時間久了就會忘掉。但如果是隱晦的傷口,日子長了非但不會好,反而會更加嚴重。
所以他找人借來了筆墨紙張,在紙上以自己并不好看的字跡寫道:“空負佳人之意,難全佳人之情。凌某感謝美人之情,可國家動亂,愧負美人。”
將這字紙收在自己這里后,他托自己的妹妹去當地有名的衣坊為她買下衣裙,以此來表示訣別之意。
他妹妹打趣道:“哥哥你這是石頭開花了嗎?”“……記住,要紅色的那種。”他不以為意。
她的舞蹈讓他想起邊境線上開放的紅花。而她本身又極像一朵晚霞。所以他覺得,紅色是最適合她的。
自己的一句愧負,絕對不能打消她的感情。所以他找樓主說好了,告訴她那紅裙是他的朋友托他所送。他的朋友自然就是他陪同上來的那位王侯貴族,他看出來了他的這位朋友對她一往情深。根據他對他這個朋友的了解,這朋友不會是負心漢。
她若是能與這朋友生活在一起,也許余生就能在安穩中度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