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珂啊……你快走啊……”
這聲音，咿呀無力，時而停滯，時而微弱，又時而焦急。
意思不言而喻，都在勸誡自己逃離此地。
‘為什么？’
是啊，為什么，李珂經過思考，此地能夠聽到死去張偉大的聲音，即證明有以下三種可能：
其一，張偉大撞破窗戶，從幾十層高墜落，并未死絕，通過自愿或非自愿遭低級培養巢挾持于此；
其二，張偉大的確死了，分院人員發現其畸變為智慧種，于是把他臨時封存在分院專屬醫院的解剖研究室的冷凍倉庫中，而現在的聲音，是幻覺，可能是由于自身精力下降導致的，也可能是低級培養巢導致的；
其三，張偉大并未受傷，也或許是受傷很小，當時通過肉球，自己就知道對方由于全家死亡，積郁已久，起步直接畸變至二階段智慧種，破怪力很強，相反承受傷害值同樣很強，而后殺掉阻攔人員，被低級培養巢檢測，于是操控于此處。
三種假設，都有可能。
那么，到底是哪種呢？
李珂停下腳步，站在原地，故意提高音量。
“偉大哥，是你嗎？”
詭異寂靜，聲音仿佛覆蓋整棟大廈。
……
黃子蕓一眾三十來人，已經進入瘴氣。
每個人都佩戴夜視儀，夜視儀來源于第六、七行動隊員尸體，雖然照樣看不清楚，至少不用雙手摸瞎。
“剛剛，李院的聲音，你們聽到了嗎？”
夜視儀在瘴氣下效果大打折扣，僅有半米可視范圍。
借助這點可視范圍，正在尋找進入大廈內部通道的她，突然聽到李珂的聲音，于是向眾人問道。
“好像是聽到了。”老者回答道。
“對，沒錯，是李院的聲音。”
“嗯嗯，我也聽到了。”
“趕緊尋找進入通道，”
黃子蕓催促道，她和一行文職人員已經沿著大廈外部摸了一圈，始終沒找到可以進入的口子，這棟建筑的公司很有安全意識，經辦修建的大樓，堅固不說，一旦倒塌，便會觸發防護機制，所有窗戶，安全通道，都會被以采用銀行金庫大門材質的超高強度合金鋼板阻隔，表面甚至還有一層水泥墻。
然而，令她費解的是，
先前，四頭暴動種撞擊的口子呢？
大樓修建當初，這家知名建筑公司，總不可能未卜先知，知道那兒會被怪物重點破口，從而提前做好準備吧？
“要不，我們分散尋找。”中年男人湊近建議道，因為注射入強化基因劑，此時磨拳擦全，褪去對危險的防備，“不然效率太低。”
“不行。”當即駁斥。
“可……”
“沒什么可不可的，分散開，哪怕出現一頭普通新生怪物，也頂不住，你要明白，這里面除開你我還有那位戰功赫赫的老者，都是普通人，只是在分院擔任行政工作。”
中年男人低下頭：“是我著急了，對不起黃小姐。”
“沒事，繼續尋找可供通行的口子吧。”黃子蕓又說：“還有，別叫我黃小姐，我是副院長的助理，就叫我黃助理。”
“明白。”
……
“偉大哥，是你嗎？”
再次重復詢問，除了自己的回音反復波動在空，依舊沒有回應。
‘怎么回事？’李珂心中疑惑，準備繼續向前。
上下左右，四個面，皆是腦袋，這些人臨死前，一定十分痛苦的不甘，各式各樣的表情凝固在最后一刻。
李珂抬腿，踏在地面，密密麻麻用腦袋堆積鑲嵌猶如“另類紅毯”，感覺十分怪異，這一刻，帶給腳掌的感覺，有點像小區鵝卵石，那種光腳按摩體驗。
每邁近一步，這些腦袋懸吊在外的眼球，就會愈發紅彤彤，眼神中傳達出怒意，并且隨著自己的更近一步，怒意呈階梯型增長。
“李珂啊……我想你了……快來啊。”
腳步動作再次停滯，張偉大的聲音再次傳來。
這一次，不像之前那樣痛苦，那樣凄慘，而且話語含義也不是讓自己趕緊逃離，反倒是讓自己盡快過去。
“李珂啊……趕快走……走…啊。”
剛想開口，對方聲音，又回歸痛苦于凄慘，這次同樣夾雜怒意，不過是發怒自己為何還沒走。
“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不是張偉大，還是某個東西在玩兒我，今天我必須吞噬低級培養巢，我腦子里有個家伙餓了，我得喂飽它，我才能活。”
說完，李珂繼續前進，加快步伐。
終于，這些腦袋，這些眼球，
完全怒了，
眼球快速旋轉，伸長，將李珂脖頸，胳膊，腰部，大腿及其小腿纏繞，拉住他，看情況是不想讓自己再往前走啊。
用力撐了撐，
沒辦法掙脫束縛，
而且，
這些眼球眼皮干巴巴，不停眨眼，
利用上下閉合，剮蹭他的皮膚，不一會兒，黑色大褂破了，再一會兒，鮮血溢出，
有趣很有趣，
李珂瞬間畸變為普通怪物體，兩條純銀白色骨鏈竄升，經過兩次普通畸變后，現在自己再變化，顯得很輕松，動靜也沒那么大了。
兩條骨鏈，反向纏繞這些眼球，再扯斷，隨著一股黑紫色瘴氣從口中冒出，腦袋快速蔫癟，居然變成了一張皮。
然而，
越來越多的眼球從不知何處涌出，接替位置，
骨鏈甚至忙不過來，最終導致身上小傷口愈發多起來，
疼，但不太疼，
只是鮮血還沒晾干，就已然被吸食殆盡，
這些有趣的眼球，在吃自己的血液，
生氣，真的很生氣，
李珂看著這些難纏的小不點眼球，很不開心，如果有針對大體老師的解剖小刀，恨不得一刀刀給它們進行雕刻裝飾。
好吧，又得使用四階段暴動種能力了。
“嗯？？？？？？”
無法使用，
肉球出具解釋：【壓制，遭受壓制】
壓制？
是死去這么多人的眼球壓制，還是前方低級培養巢的壓制？
【不清楚，不清楚】
“……”
“用火……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
張偉大的建議，
張偉大的痛苦嘶吼，
張偉大的聲音戛然而止，
火？
李珂看著右手中的簡易火把，頓時自嘲道：“有火，燒就行了，就像上輩子死前，用火燒，讓會所里所有人陪葬。”
掄起火把，由骨鏈條開道，點燃短距離視線內，一切可引燃物品。
很快，
四周火光彌漫，
可視范圍又增大幾分，瘴氣淡了幾份。
眼球們見此，居然放過李珂，瘋狂撲向火焰，用自己堆積壓滅火。
“過來牙……”
“過來牙……”
“李珂，快過來牙……”
張偉大的聲音，完全變了，
李珂越走越近，越走越近，腦內肉球顫動得越來越興奮，它傳遞數道類似于情感反應的信息出來：
【香，好香】
【想吃，想吃】
【餓了，餓了】
……
趁著眼球們飛蛾撲火的空隙，終于來到一個大門外。
門里面應該就是低級培養巢了，嘗試推門，卻沒有用，應該是被反鎖了，用力揣了幾腳，門終于有了松動，將火把立在一旁，打開一旁防火柜，取出滅火器，雙手反復捏握出一個最優良的姿勢，
然而，
對準大門，
砰，一下，門癟了一塊。
砰砰，兩下，門與墻體處破損。
砰砰砰，三下，門哐當倒地。
濃烈黑紫色瘴氣涌了出來，與此同時，一張熟悉的臉倒掛在門梁上，正好與李珂四目相對，咧開嘴，笑著，
“你來啦，李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