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私探謝府
王氏的馬車出城,向著南邊的莊子上駛?cè)ィ宦飛習(xí)察o無(wú)(wú)聲,日頭毒辣,樹(shù)上的知了聲漸漸響起,襯托得夏日越發(fā)(fā)煩躁。
馬夫滿頭大汗,衣衫濕透,扭頭朝車?yán)飭?wèn)道:“天氣炎熱,夫人小姐可要休息?”
車內(nèi)(nèi)無(wú)(wú)人應(yīng)(yīng)答。
馬夫撓撓頭,轉(zhuǎn)(zhuǎn)回了身繼續(xù)(xù)趕路,沒(méi)(méi)有主子的指示,他馭馬的鞭子不敢停下,只好頂著太陽(yáng)(yáng)前行。
馬車簾幕緊掩,車內(nèi)(nèi)悶熱難熬,即便如此,車內(nèi)(nèi)的兩人也不敢掀開(kāi)簾幕透透氣。兩人抬袖掩住嘴巴,連呼吸都斂了聲響,生怕發(fā)(fā)出一點(diǎn)(diǎn)聲音叫人聽(tīng)出破綻,互相對(duì)(duì)望一眼,委屈巴巴兒的。
這哪里是王婉和孟長(zhǎng)(zhǎng)青,分明只是兩個(gè)(gè)身形相仿的侍女。
早在昨日,孟長(zhǎng)(zhǎng)青就讓侍女給王婉傳了消息。丈夫王策行事一向謹(jǐn)(jǐn)慎保守,不用細(xì)(xì)想也知道這次謝氏風(fēng)(fēng)波他必求穩(wěn)(wěn)妥為上,若非有十成把握絕不輕易出手,更別說(shuō)(shuō)會(huì)(huì)牽連到王家。常伴君側(cè)(cè),這樣的謹(jǐn)(jǐn)慎雖好,但往往也會(huì)(huì)失了先機(jī)(jī),反叫事態(tài)(tài)發(fā)(fā)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就如同當(dāng)(dāng)年的孟氏之事一般。孟長(zhǎng)(zhǎng)青理解當(dāng)(dāng)時(shí)(shí)王策的決定,但也無(wú)(wú)法阻止自己腦海中的假設(shè)(shè)。
如果當(dāng)(dāng)時(shí)(shí)王氏能站出來(lái)(lái)聲援孟氏,是不是就不會(huì)(huì)走到最后家破人亡的地步呢?這個(gè)(gè)念頭成了她無(wú)(wú)藥可醫(yī)(yī)的心病,這二十年來(lái)(lái)無(wú)(wú)一日放過(guò)(guò)她,叫她日日難以入眠,夫妻之間也暗生齟齬。
這次謝氏風(fēng)(fēng)波,孟長(zhǎng)(zhǎng)青下定決心不再退讓求自保,救謝氏亦是救王家,利刃已懸于頭上,不主動(dòng)(dòng)出擊便如同等死!
于是便有了今日母女一同暗中離開(kāi)的計(jì)(jì)劃。
王婉和母親的想法不謀而合,她連夜找了兩個(gè)(gè)身形相仿又信得過(guò)(guò)的侍女,又備了氈帽,換上同樣熏香的衣服,今早便讓侍女喬裝成她們母女倆上車,更是安排了母親的貼身侍女隨行以打消父親的疑慮。她猜到父親為了掩人耳目,定不會(huì)(huì)拖延時(shí)(shí)間告別。再說(shuō)(shuō),晨光熹微,難以看清,母親對(duì)(duì)父親又一貫是淡淡的性子……
此事雖險(xiǎn)(xiǎn),倒真叫她給料準(zhǔn)(zhǔn)了。
馬車在正門口出發(fā)(fā)時(shí)(shí),真正的王婉和孟長(zhǎng)(zhǎng)青趁后門無(wú)(wú)人注意,扮了侍女模樣,跟在雙成身后大搖大擺地溜出了王家。
剛剛走出后門,王婉就忍不住腳步加快跑了起來(lái)(lái),拽著孟長(zhǎng)(zhǎng)青也跟著快步走,母女倆對(duì)(duì)視一眼,都忍不住笑出聲來(lái)(lái)。一生優(yōu)(yōu)雅高貴,從無(wú)(wú)行差踏錯(cuò)(cuò),兩人何曾有過(guò)(guò)這樣出格的行為?名譽(yù)(yù)如鎖,華服如籠,自鑄囹圄,一生難逃,索性今日便脫了衣裳,甩掉身份,出格的事做個(gè)(gè)夠!
“去哪?”孟長(zhǎng)(zhǎng)青問(wèn)(wèn)道,聲音是前所未有的愉悅。
王婉看著眼前熙熙囔囔的大街,眼中是掩不住的光彩熠熠,秀眉微挑,昂著頭笑靨流轉(zhuǎn)(zhuǎn):“自然是先去謝府。”
三人七扭八拐,走小路來(lái)(lái)到謝府的后門。只見(jiàn)謝府后門大敞,一大肚子男子正往外搬楠木椅子,見(jiàn)了王婉三人既不掩飾也不避讓,急匆匆往外搬著,出門時(shí)(shí)那椅子腿兒差點(diǎn)(diǎn)撞到孟長(zhǎng)(zhǎng)青,即便如此那人也不停下,繼續(xù)(xù)直咧咧地往外搬。幾個(gè)(gè)門房小廝坐在門檐下聚在一起嗑著瓜子,小聲嘀咕著,見(jiàn)到這一切也渾不阻攔。
謝家主事的不過(guò)(guò)就不在府上幾天,下人就這般懈怠,竟還干起了偷雞摸狗的勾當(dāng)(dāng)?王婉眉頭皺起,隱隱不悅。
自謝家長(zhǎng)(zhǎng)子謝之珉戰(zhàn)(zhàn)死沙場(chǎng)(chǎng)后,謝家夫人身體就垮了,不過(guò)(guò)幾年就郁郁而終,留下幼女謝妶獨(dú)(dú)自在這謝府中長(zhǎng)(zhǎng)大。起初府中中饋一直由老夫人打理,如今老夫人到底是年紀(jì)(jì)大了,府中謝妶又還年幼,就又喚了謝家二房的夫人,也就是謝妶的二嬸來(lái)(lái)幫襯些,順便也教教謝妶。這謝二夫人是如何打理謝家的,在謝妶的抱怨中王婉也略知一二,什么指桑罵槐,手腳不干凈之事全沒(méi)(méi)少過(guò)(guò),偏偏老夫人身體不好,謝妶也不愿和嬸嬸鬧僵,這才叫那謝二夫人在謝家占了上風(fēng)(fēng)。
今日一見(jiàn),便可知這謝二夫人果然把謝家打理的很好。
好就好在,偌大一個(gè)(gè)謝府,竟快被人趁火打劫搬空了!
怎么說(shuō)(shuō)謝府也是簪纓世家,百年大族,如今卻這般沒(méi)(méi)有規(guī)(guī)矩,失了體面,以后何人談起不恥笑?謝家后人還怎么立足?真是個(gè)(gè)目光短淺,自私自利的無(wú)(wú)知婦人,王婉站在后門口,冷眼看著散漫的下人。
“你們這是干什么!家主不在,你們就是這樣干活?”雙成瞧見(jiàn)王婉陰郁的臉色,指著那閑話的小廝一通大罵,“乞食兒的癩皮狗還會(huì)(huì)沖人叫喚兩聲呢,你們這德行狗都比不得!”
“你這婆娘怎恁的潑辣!”門衛(wèi)(wèi)小廝聽(tīng)了雙成的話,氣呼呼地站起身走到門口,一雙綠豆眼打量著王婉一行人,見(jiàn)三人容貌不凡但衣著普通,只以為是謝府的窮酸親戚,眼中的警戒放下,取而代之的是顯而易見(jiàn)的蔑視,“哪里來(lái)(lái)的打秋風(fēng)(fēng)的破落戶,打哪來(lái)(lái)的滾回哪兒去,少在老子面前裝大爺!”
“你!”雙成氣不過(guò)(guò),擼起袖子就要上去與他理論,后院里卻突然又傳來(lái)(lái)爭(zhēng)(zhēng)執(zhí)(zhí)的聲音。一穿金戴銀的胖婦人抱著匣子快步走來(lái)(lái),手腕卻被另一個(gè)(gè)女子哭哭啼啼地拉住,兩人在后院的花廊上你推我搡,那抱匣婦人眼看掙脫不得,抬腳踹向?qū)γ嫻吶櫻瑢⑺吡藗€(gè)(gè)仰翻,那一腳蠻力踢在女子的腹上,連王婉站在門口都聽(tīng)的分明。
“晦氣!”胖婦人啐道,轉(zhuǎn)(zhuǎn)身欲走。
“那是我們夫人留給小姐的,你不能拿走!”哭泣的女子一手捂著肚子,一手卻仍舊抓了貴婦的腳腕不撒手。
眼見(jiàn)那婦人抽出發(fā)(fā)髻上的簪子狠厲地向腳邊的人戳去,孟長(zhǎng)(zhǎng)青奪過(guò)(guò)倚放在門邊的掃把,哐地一聲敲在赤色的門板上,院中的諸人被這動(dòng)(dòng)靜一驚,齊齊向她望來(lái)(lái)。
“大膽!謝府到底還有沒(méi)(méi)有王法!”
眾人被她的氣勢(shì)(shì)唬住,半晌沒(méi)(méi)人說(shuō)(shuō)話,還那胖婦最先反應(yīng)(yīng)過(guò)(guò)來(lái)(lái),叉了腰指著孟長(zhǎng)(zhǎng)青大罵:“你算哪根蔥,敢插手我們謝府……”
“張狂。”
孟長(zhǎng)(zhǎng)青丟了掃把,站在后院門口昂著頭審視著那婦人,目光似劍,貴氣逼人,哪怕身在這灰溜溜的后院,也掩蓋不住身上威嚴(yán)(yán)的氣度,“我乃明宗皇帝親封的二品誥命夫人!管你一個(gè)(gè)謝府的下人,綽綽有余。”
那夫人又驚又疑,冒充朝廷官員命婦皆是大罪,她見(jiàn)孟長(zhǎng)(zhǎng)青肅眼正色,不怒自威,不似作偽,她眼珠子一轉(zhuǎn)(zhuǎn),放下匣子屈身走到跟前:“有話好說(shuō)(shuō),夫人定是誤會(huì)(huì)了,我不是什么謝府下人,我是謝家二房的,是一家人。”那謝二夫人討好地看著孟長(zhǎng)(zhǎng)青,見(jiàn)她無(wú)(wú)動(dòng)(dòng)于衷,又轉(zhuǎn)(zhuǎn)過(guò)(guò)身朝著王婉裂出一個(gè)(gè)笑臉。
王婉抬手掩了嘴,移開(kāi)了視線。
“厚皮臉。”雙成在一旁咕叨,聲音不大不小,正好夠謝二夫人聽(tīng)個(gè)(gè)清楚。
謝二夫人臉上紅一陣青一陣,見(jiàn)討好無(wú)(wú)效也懶得再裝,別扭的摸了摸發(fā)(fā)髻,站直了身子,不自然地咳了兩聲:“不知道誥命夫人今日親臨我謝府,是有何指教?”
孟長(zhǎng)(zhǎng)青眼睛一瞥,狹長(zhǎng)(zhǎng)的眼眸中射出精光來(lái)(lái),謝二夫人身子一縮,剛想說(shuō)(shuō)出口的渾話又憋了回去,又見(jiàn)她們只有三人,再次壯了膽子聳著肩說(shuō)(shuō)道:“若是無(wú)(wú)事,我就不奉陪了,在下忙得很,沒(méi)(méi)空接待什么誥命夫人。”謝二夫人自顧自的蹲身一福,朝孟長(zhǎng)(zhǎng)青行了一個(gè)(gè)滑稽的禮節(jié)(jié),扭著腰轉(zhuǎn)(zhuǎn)過(guò)(guò)身去繼續(xù)(xù)去爭(zhēng)(zhēng)那匣子。
身后氣哭的小侍女將匣子死死的箍住,怎么拉扯都不撒手:“這是我們小姐的!王小姐,求你幫幫我們小姐啊!”那侍女沖著王婉叫道,投來(lái)(lái)求助的目光。
王婉一愣,定睛細(xì)(xì)看。要不是那侍女喊話,她倒是真沒(méi)(méi)認(rèn)(rèn)出來(lái)(lái),這不正是謝妶身邊的侍女錦繡?
錦繡白凈的臉被抓的稀爛,一道道暗紅色的痂殼結(jié)(jié)在臉上,有的甚至滲出些血跡來(lái)(lái),模樣甚是嚇人,一只耳朵甚至都被扯出豁口,耳上的玉珰也一只有一只無(wú)(wú)的。
不用想也知道,定是這貪得無(wú)(wú)厭的胖婦人干的!
王婉驟然一驚,隨后一陣更大的憤怒卷上心頭,沒(méi)(méi)想到這賊婆竟然這樣心狠手辣,踢人女子小腹,毀了女子顏面,竟還把手伸到自己侄女房里,連故人的遺產(chǎn)(chǎn)都敢昧了良心拿走!
王婉怒火中燒,今日不管是為了謝妶還是為了公道,她都得好好教訓(xùn)(xùn)一下這個(gè)(gè)貪婪自私的婦人!她從袖中掏出暗哨在嘴邊吹響,一聲梟鳴出,小小的后院瞬間多出了幾個(gè)(gè)人。這些人像是憑空出現(xiàn)(xiàn)的一般,從檐下,從屋頂,從山石后飄似的出現(xiàn)(xiàn),連孟長(zhǎng)(zhǎng)青都始料未及。
竟然是王家的死士。
“這種小人,張狂又無(wú)(wú)知,母親的警醒都敢當(dāng)(dāng)耳旁風(fēng)(fēng),看來(lái)(lái)只能我來(lái)(lái)讓她長(zhǎng)(zhǎng)點(diǎn)(diǎn)記性了。”王婉側(cè)(cè)頭和孟長(zhǎng)(zhǎng)青對(duì)(duì)視一眼,右手緩緩舉起,屈起的手指輕飄飄的一招,院中立刻響起鈍肉重重落地的聲音。
以理服人僅限君子,對(duì)(duì)于未曾馴化的野獸,暴力才是制服他們的唯一途徑。

矯情易占上風(fēng)(fēng)
最近在看奧運(yùn)(yùn)會(huì)(huì),心情簡(jiǎn)(jiǎn)直是跌宕起伏,但是無(wú)(wú)論如何,中國(guó)(guó)隊(duì)(duì)加油!中國(guó)(guó)乒乓球yyd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