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五章 薔薇-取保(上)
案七薔薇
六十五取保(上)
勞動(dòng)湖公園籌辦的夏日野游會(huì)還沒正式開張,提早試水的夜場也就將將在公園四周的進(jìn)(jìn)出路口支掛了幾個(gè)預(yù)(yù)熱宣傳的燈牌和攤位,業(yè)(yè)余兼職的攤主并不忙活攬客,只張望著空蕩蕩的公園步行道哈欠連天地窩坐,就著公園拉扯的電源在峽谷里沖鋒,再時(shí)不時(shí)地瞟一眼懸在公園景觀門上方的掛鐘,擎等著準(zhǔn)(zhǔn)時(shí)準(zhǔn)(zhǔn)點(diǎn)(diǎn)地打卡下班,蹬著電動(dòng)小三輪就把餐車往馬路對過湖畔新城八號(hào)樓墻外短租的半地下倉庫里拖。
江陌拎著外套,慢悠悠地晃在公園的健身步道上吹風(fēng)(fēng)。
公園路口架設(shè)(shè)的監(jiān)(jiān)控設(shè)(shè)施嶄新又靈活,就連馬路對面湖畔新城原先疏闊得能卡住半個(gè)身子的圍欄都被翻新填補(bǔ)(bǔ)得快嚴(yán)(yán)絲合縫。幾個(gè)月前馬旭宏在盜竊歸案當(dāng)(dāng)場遭車禍沖撞身亡的事故仿佛只是輕飄飄地吹過一陣風(fēng)(fēng),沒多少日子就連事發(fā)(fā)當(dāng)(dāng)場親眼見證的旁觀者都懶得當(dāng)(dāng)是談資地提在餐桌,只剩下原先事故高發(fā)(fā)緩坡道旁允許臨時(shí)停靠路段上幾乎大半被取消涂抹的車位劃線,無聲地奠念著這場意外背后還沒徹底調(diào)(diào)查清楚的隱匿線索。
江陌沒地兒就近停車,愣是把車撂在了勞動(dòng)湖公園正門口的停車場,晃蕩著兩條腿從公園里鉆行走過,溜達(dá)(dá)到攤車前瞪著幾乎沒拆包布置的小冰柜看了半晌,又撩抬起眼皮,目光一帶而過地落在了臨時(shí)攤主剛“暴斃”黑白的手機(jī)(jī)屏幕。
小攤主撇過腦袋啐了口唾沫才罵罵咧咧地抬頭,隔著眼鏡片的視線在攤車外的來人臉上兜了一圈兒,登時(shí)羞赧地把還在復(fù)(fù)活倒計(jì)時(shí)的手機(jī)(jī)扣在臺(tái)面上,舔了舔干巴巴的嘴唇,抬手扶正了有點(diǎn)(diǎn)兒滑脫的鏡框。
“那個(gè)……這會(huì)兒時(shí)間太晚快收攤了,油鍋沒起——暫時(shí)只賣鐵板炒面炒飯冰鎮(zhèn)(zhèn)飲料,來點(diǎn)(diǎn)兒什么?”
“我不著急,你游戲就那么掛著小心隊(duì)友舉報(bào)。”
江陌在邵桀那兒接受的團(tuán)(tuán)隊(duì)游戲道德教育良好,瞥了眼壓根兒就沒倒油的空灶擺擺手笑了笑,然后無視著小攤主耷拉著腦袋都快冒煙兒的后腦勺,掐著腰盯著菜牌看了幾秒,自助拎撿出藏在打包袋后頭的付款碼快速一掃:“可樂我先拿著,你游戲結(jié)(jié)束之后來個(gè)炒面,不要胡蘿卜。”
小攤主應(yīng)(yīng)了一聲就扭頭,一心二用地端起手機(jī)(jī)開火熱灶。江陌看他愣頭愣腦,抻著脖子仔細(xì)(xì)地又叮囑了一句“胡蘿卜不要”,轉(zhuǎn)(zhuǎn)身拎著可樂撤開了兩步,尋摸著瞟了一眼沒處坐沒處歇的四遭,頓了兩秒就坐在了道旁的路沿石上,伸展著兩條腿扽了下褲腳。
攥在掌心的手機(jī)(jī)一震,顧形操心再三的消息又補(bǔ)(bǔ)了一條。
“別驚著姓徐的那個(gè)老油條。要是躲得開,連盯梢的也別驚動(dòng)最好。”
江陌撇下唇角,沒聲兒地嘀咕了一嘴“也不知道誰才是老油條”,眼皮稍微往上一撩,視線正跟偷偷摸摸從攤車后頭打量她的小眼鏡撞在一道,然后覷著他登時(shí)漲紅的面皮,尷尬地抬起眉毛,指尖在手機(jī)(jī)邊框上敲了又敲。
兩個(gè)鐘頭往前捯,顧形在聽了江陌的推斷猜測當(dāng)(dāng)時(shí),并未急于敲定一個(gè)不知道能否站得住腳的論調(diào)(diào),只是靠在窗臺(tái)又燃了一顆煙,把她這點(diǎn)(diǎn)兒還沒蓋妥的棺材板兒往結(jié)(jié)實(shí)(shí)里敲鑿。
“江陌。你覺得紅樓案顧影的死,問題究竟出在誰身上?”
魏祺盛背后的隱晦不言而喻,顧形幡然醒悟的時(shí)間其實(shí)(shí)比江陌要早。
他不是沒埋怨過為了保一個(gè)“無用”的目擊證人放棄了挽救顧影性命的江陌,最初甚至就是因?yàn)榧t樓案兇手不會(huì)放過任何一個(gè)能夠提供線索的證人,這才誘餌似的把江陌擺在自己目之所及的位置,擎等著那一把為了報(bào)復(fù)(fù)而伸過來的刀。可直至這一系列兇案戛然地停在了半道,他才恍然意識(shí)到,顧影的死,恐怕遠(yuǎn)(yuǎn)遠(yuǎn)(yuǎn)出乎于警方一直以來單薄的猜想預(yù)(yù)料。
江陌喉嚨一哽,沒等開口把話茬兒牽到自己頭上就被顧形抬手擋掉:“你在這排不上號(hào)。甭說現(xiàn)(xiàn)在冷靜下來,當(dāng)(dāng)年的事我也沒覺得顧影的死是因?yàn)檳恪菚?huì)兒毋灱慮過是因?yàn)榫獎(jiǎng)破日{(diào)(diào)查得太緊,那變態(tài)(tài)想殺了顧影威脅我,順便把我從查案的隊(duì)伍里踢出去,但很顯然,顧影死后,兇手就銷聲匿跡,這不符合邏輯。”
“那就只剩下兩個(gè)可能——四年前涉黑涉毒的情況艱難得很,李齊銘那類貨色根本不把什么刑偵支隊(duì)放在眼里,奉南那邊的情況更復(fù)(fù)雜,百廢待興的時(shí)候,就是不同的勢力在想盡辦法劃地皮。魏祺盛在調(diào)(diào)查的事情太過礙眼,兇手或是同道想借這個(gè)機(jī)(jī)會(huì)把這么個(gè)隱患徹底除掉,免得夜長夢多,萬一真撈著什么實(shí)(shí)質(zhì)(zhì)性的證據(jù)(jù),讓他咬一口也得掉層皮。再者……”
顧形稍微一頓,揚(yáng)(yáng)起下頦輕輕點(diǎn)(diǎn)向“顧影”兩個(gè)字:“就是顧影自己。”
“你是覺得,顧影很可能無意間撞見過什么?”江陌斂著眉頭想了幾秒,倒吸了一口氣:“程燁的死——”
“那小子精得很,他既然打算跟我談條件,不會(huì)隨隨便便地把自己置于不利的位置……單那個(gè)被偷的盒子,籌碼顯然不夠。可偷這東西的馬旭宏卻突然間車禍暴斃,那就意味著對于兇手而言,程燁通過顧影了解到的情況,威脅性遠(yuǎn)(yuǎn)遠(yuǎn)(yuǎn)超乎我們的猜測。”
顧形捏住煙蒂,視線挪錯(cuò)著看向“楊糖果”。
“唐葭涉毒,跟梁明或許有牽扯,她身上的情況看起來好突破,就是牽涉的人太多……”
“付樂楓——要是按照顧影的情況來看,我倒覺得你沒必要單從自己身上找原因,新山水庫那塊地方早些年都快是個(gè)‘兵家必爭之地’,究竟是不是沾過什么問題都不一定。”
“現(xiàn)(xiàn)在情況最特殊的,恐怕就是楊糖果舞劇院這樁案子了——兇手變態(tài)(tài)是真的,但栽贓誣陷的倒霉蛋……看起來還真像是精挑細(xì)(xì)選過的。這韓律跟你家那口子關(guān)(guān)系挺近,他最近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先前是說家里生意上有那個(gè)劣質(zhì)(zhì)建材的問題正在處理是吧?有沒有別的什么事兒方便打聽打聽的?”
“要是邵桀那個(gè)公司的事兒他還能知道個(gè)大概,韓律家里的情況難說——我這兩次純粹瞎貓碰死耗子,沒頭沒尾地問……要不是因?yàn)闂釤槍哪莻€(gè)航空箱,估計(jì)韓律連劣質(zhì)(zhì)建材這件事都不會(huì)提。我后來還問過他這東西打哪兒來的,他也不大清楚。所以——”
江陌彎了下眉眼,“所以我下午就在邵桀那兒,稍微……”
“釣魚去了?”顧形覷著他徒弟的表情嘶了口涼氣:“那小子不能直不楞登地問吧?”
江陌搖頭:“我怕打草驚蛇,看他能不能反應(yīng)(yīng)過來吧……他也算是個(gè)身份高危的,我總不好把他往火坑里扯,就提了一句說……‘韓律出事之前那段時(shí)間好像挺忙的’。”
“韓律這個(gè)突破口,看看能不能等來什么消息……”顧形嘆了口氣,拎著白板筆戳到了“唐葭”的名字上去:“兜了一圈兒,最好著手的還是這里。”
江陌揚(yáng)(yáng)起下頦輕哼了一聲:“所以我才問——”
“徐江華取保候?qū)徚恕K€有個(gè)沒離婚的老婆給他兜底。”
顧形扣上白板筆的蓋子,抬手敲在江陌的頭頂:“你知道他老婆住在哪兒嗎?”
“湖畔新城那邊,靠近華園里。”

念碑
工作身體原因暫時(shí)隔天~ “竹庭睡起閑隱幾,悠悠夏日光景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