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肖遙和一起復員的戰友趁著好天氣在外閑逛。剛安頓下來沒幾天,他倆一起租了套房子。打算先休息一段日子,再找工作,他一直認為就憑他復員時的少校軍銜和碩士生的資歷,要找一份合適的工作不是什么難事。
當兩人閑步到劇場忽然被門口那幾幅芭蕾舞宣傳畫吸引住了,畫面上那個女孩的體態和神情是他從未見過的。他有些好奇,他好奇的不是那一幕的《胡桃夾子》,因為他所受的教育讓他對這幕舞劇相當的明了。他好奇的是那個女孩,她那張臉,并不算什么傾國傾城,但那一臉的清純中卻透著幾分愁容,但又十分堅定。這是種很奇特的表情,那表情讓人過目不忘。
他轉頭問戰友:“你以前看過這個嗎?”
“沒有,怎么你打算請我看啊?”
“嗯,好啊,我請你。”
于是兩人買了票準備晚上一睹為快。
嘉琳今晚要準備演出,這是她首次登臺,而且通過考評,舞團居然讓她跳主角。所以今晚,是她事業的一個新起點的開始,她絕不能搞砸了,她一定要做到最完美。她已經送給瑞寶三張票,讓她和父母一起來看她的首演,以此來感謝瑞寶為自己畫的畫。她也給了父親一張票,因為嘉俊斷定自己看不懂,所以讓她不必再破費了。
夜晚來臨,嘉琳在后臺,坐在化妝鏡前,看著鏡子里的臉,雖然那顆心一直在怦怦的跳,但還是用細語為自己打氣:“我是最好的……我是最好的……”
主幕燈已經打上了舞臺。嘉琳深吸了口氣,踮起了腳尖向前走了幾步,然后又輕輕將雙腳歸回原位,這一舉動仿佛是在做一個特別的儀式。此刻她需要用一個儀式來證明自己就在今晚登上了這個真正由她主導的舞臺,這是一個多么令人羨慕的成績啊!她心里十分清楚作為一個芭蕾舞者,身邊有許多的優秀舞者用了幾乎半生的努力都無法登上一個像樣的舞臺,而她卻在那么年輕的時候就得到了主角的位置。她覺得這是她明智的天賦和勤奮的努力而得到的答卷。
她絕不能辜負自己好不容易得來的成果,她一定要全力以赴。只聽音樂響起,她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泛著自信的笑容堅定的走向舞臺。
舞臺上嘉琳那纖細的雙腳隨著節奏舒展、跳躍、旋轉。舉手投足顯得十分輕盈曼妙,臉上也表現出明亮俊美的表情。主幕燈不停的追逐著她的身影,就像是上天的光環要捕捉住那個靈動的仙子。
臺下漆黑一片,臺上則是五彩繽紛。主角的表現是十二分的出色。一幕……二幕……三幕……幕幕精彩,惹的觀眾不停的起身拍手。
從主角一出場肖遙的那雙眼就不曾從嘉琳的身上挪開過。他邊饒有興趣的欣賞著她迷人的舞姿,一邊在心里感嘆這世間竟有如此幽幻的精靈。想到這兒他低下頭看了一眼節目單上的名字:女主角瑪麗扮演者—陳嘉琳。于是感覺心里有了底。
近三小時的演出非常成功。謝幕時的道謝聲被拍手聲和歡呼聲浸沒了。
演出結束,各自散去。當陳建國起身準備離開時,猛然間看到了前方的喬經理和身邊的女孩說著話。等出了里門便緊趕幾步:“喬經理,喬經理。”
喬奇一回頭:“啊,是陳先生,怎么那么巧?你也來看舞劇?”
“噢,是啊,那個主角是我的女兒。”陳建國有些沾沾自喜。
“噢?是嗎?!那個瑪麗?”
“哎,是的。“陳建國口氣又加重了些。
“啊,你女兒很優秀啊!恭喜恭喜啊,演出很成功,真是祝賀她,也祝賀你啊!”喬奇又指了指自己身邊的女孩:“這是我女兒瑞寶”
瑞寶禮貌的笑了笑:“陳伯伯,你好,我和嘉琳是很好的朋友,她確實很優秀。”
“啊,是,是……謝謝,謝謝你來捧場啊……”陳建國被這兩個人說的有些不好意思了。
與兩人告別后,他來到后臺找嘉琳,走至長廊就被工作人員攔下:“哎,這位先生,這里不能進的,請您離開。”
“噢,我……我是陳嘉琳的父親。”說著眼里露出了自豪的光芒。
“什么陳嘉琳,不認識,請您離開這兒好嗎?不要妨礙我們的工作好嗎?”工作人員強調道。
“陳嘉琳呀,就是那個瑪麗,那個領舞的,她是我女兒,”語氣開始有些急了。
“什么瑪麗,什么陳嘉琳,不認識,您說什么也沒用,這是規定,無論您是誰這里都不能進的。”工作人員也有些急了。
卸完妝的嘉琳早就聽到了走廊上的吵吵聲,趕緊跑出門與工作人員道歉:“對不起,對不起,他不是故意的,抱歉,抱歉。”說著就伸手去拉父親,躋著身子,將他推進房門,轉身就關了門:“爸,你怎么來這兒啦?怎么不回去呢?”
“噢……我等你一起回去啊……那么晚了你一個女兒家,一個人回家太危險了。”陳建國感覺到女兒似乎有些不高興。
“好吧,你在這兒等我一會兒,我去和團里道個別,就來。”說著又準備出門。陳建國一看女兒要出門,便疾步跟上。
“爸,你去哪?”
“我和你一起去啊?”陳建國很想見見她的那些朋友,順便介紹一下自己,這個出類拔萃的女孩的父親。
“爸,你不用去了,跑來跑去挺麻煩的。你就坐在這兒等我吧,我很快的。”說心里話,嘉琳并不希望她的那些朋友見父親。主要是覺得父親從農村來不久,還不太懂這個大都市的規矩,以免因出紕漏而遭人笑柄。
因為女兒堅持,陳建國也只得留在房里等了嘉琳轉回來后一起回家了。
原定上演一個月的《胡桃夾子》因為得到了觀眾的熱捧,而又決定再加演兩周。嘉琳每晚都有演出,可父親就等了她那一晚,隨后則再也沒出現過。
瑞寶也因為嘉琳的成功而得到了一次畫展的機會,這是當初舞蹈學院答應過她的。于是還未等演出的檔期結束,舞蹈學院的老師就讓瑞寶過去商量挑選需展出的畫作,更使人意外的是學校還給了她一筆錢,說是為學院畫畫的報酬。這可是她人生中賺的第一筆錢,心里的滿足感可想而知。
這天晚上演出結束,瑞寶便等在劇院門口。一見嘉琳就等不急的說要請她吃霄夜。嘉琳很是奇怪:“你請我?怎么今天有什么好事嗎?”
“嗯,今天你們學校給了我畫畫的勞務費,我當然要請你吃東西啦。”臉上笑的像朵花。
“啊!是嘛,那是好事哎,那我是一定要吃多點!”其實憑嘉琳的性格,一般是不會隨意吃用別人的東西,可不知為什么,只要是瑞寶的要求她總是不舍拒絕。
瑞寶也對她特別的親,用餐時不自覺的就吐露出了幾句心聲:“嘉琳,你知道嗎?你真是我的福星啊。我以前有個閨蜜,我們一直都很好,可是現在她到AH去了,我又來了上海,又沒什么特別好的朋友,幸虧遇上你。你有沒有覺得我們特別有緣啊,世界那么大,可我們倆竟然會在離的那么遠的兩個地方見面,太神奇了。”
“是啊,是挺有緣的……”
還未等話音落下,瑞寶又繼續說:“你看,我們現在又因為彼此的原因,得了一連串的好事。看來我們倆的氣場應該是特別和的。你說呢?”這話顯然不是要問嘉琳,而是斷定她一定是有同感的。
“噢,對了,你剛剛說你閨蜜去了AH,為什么?”
“是他爸出了事被調到那里的,所以她也只能去那個窮鄉僻壤的地方,真是可憐。”瑞寶有些沮喪。
“你可以給她寫信啊?還是可以來往啊?”
“嗯,起先是的,可后來……”
“怎么啦?”
“因為她失戀了,和她談了四年的男友,就是因為她們家出事了,所以就分手了。她心情不好也就懶得給我寫信了。”
“可憐”
兩人邊吃邊聊,感覺很是親密。
《胡桃夾子》的演出檔期一結束,瑞寶的畫展就揭幕了。瑞寶去看嘉琳的演出,嘉琳自然也來為瑞寶捧場。同樣的一席人共同祝賀,鑒賞者也都覺得瑞寶是個極有潛力的年輕小畫家。
孩子們的出色表現讓這兩家人都無比自豪,無比的欣慰,覺得兩個年輕人一定都有著極美好的未來。
有時候生活的溫情可能并不是用一味的興喜來體現的。它時常是先給你一些失望,甚至是一巴掌,隨后再慢慢的賞你一個獎賞,甚至是一枚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