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寧王遇刺,控告太子
寧王遇刺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夏宮。寧王的生母韋夫人得知此消息后,跑到皇帝的寢殿哭訴:
“陛下。璟兒他遇刺可有受傷?傷得重不重呀?是誰如此大膽,連皇子都敢刺殺?陛下,您一定要給我們母子做主呀!”
看著韋夫人梨花帶雨般的哭臉,靖國皇帝心里也是一團亂麻。他扶起韋夫人。
“璟兒無事,你不要太過擔心。別哭了,當心傷了身子。此事,朕自會查個清楚。你們,還不快扶夫人去休息?”
兩名婢女戰戰兢兢地回了個“是”,便攙著韋夫人離開了。
皇帝再一次打開信,看到那句“刺客中有一個人與東宮的一個傭人極為相似。
“如果真是太子所為,那他可真是糊涂啊!”皇帝失望地嘆息道。
皇帝回想起自己臨行前,還單獨召見過太子,特意叮囑了他許多。
“難道他都沒放在心上嗎?還是他聽信了身邊的讒言?”
雖然在夏宮修養三個月的期限還沒到,但是,宮中發生這樣大的事,皇帝只得提前啟程回京都了。他已經吩咐下去,可以做回京準備了。回京也不是當即就能的,總也得三天之后啟程。
皇帝有些難過,他本人非常重視孝道。他自己是唯一的嫡出皇長子,便也順理成章地繼承了皇位。對于其他皇子,皇帝作為長兄,也都很關愛他們。皇宮中兄友弟恭的傳說也被民間當作佳話,皇帝因此還很沾沾自喜。所以,他自然是希望自己的后代也能效仿先輩,將佳話繼續傳承下去。
但是,太子的處境與當年的他又有不同。當年,他是唯一的嫡皇子,其他皇子又都較他年幼許多,嬪妃當中也沒有能與她母后抗衡的家世背景。而如今的太子,少年時失去了母后,還要面對寧王和肅王這樣既有身份又有背景的皇子,自然是處處感受了威脅。
想到這里,他不免多少有些理解太子的動機。但一轉念,他又覺得自己明明已經給了太子足夠的信任和支持,太子這么多年實際上也沒閑著,一直在鞏固自己的地位,這些皇帝都是知道了。固然,寧王和肅王的存在是對他有威脅,但誰是儲君還是他這個皇帝說了算,太子終究是不能完全信任他這個父皇啊。
皇帝讓信使傳話回去,一切還待查明真相,大理寺先不要開始查案,等他回宮后親自審理。
皇帝回京了。太子、寧王和肅王在城門外接駕,皇帝沒有在城門外接見他們,而是直接回了皇宮。
回到宮中已經是午時,皇帝也沒有什么食欲,只是有些疲乏,便沒用午膳就休息了。眾臣也都回到各自的府中去了,等著明天看皇帝如何審理寧王遇刺一事。
韋夫人晚上叫來寧王,見到寧王,她擔憂地地看了看寧王胳膊上的傷,心疼地責怪道:
“做戲也不必這么認真,還把自己弄傷了。刀劍無眼,這要是不小心傷到了要害處,可還得了?!”
寧王寬慰母親:
“母親放心。只是皮外傷,做戲當然得做足,要不怎么讓人相信呢?”
韋夫人嘆了一句:
“可惜了趙樸,不過他也是為主犧牲。你好好安撫下他的家人吧。”
“兒臣會的。這次一定要扳倒太子,不能讓趙樸白白死去。”
韋夫人有些不安。
“你說,陛下會相信是太子干的嗎?你找的那些刺客,還有那個太子書房的傭人,都靠得住嗎?萬一被查出什么?誣陷太子可是重罪呀!”
寧王在腦海中重新理了一遍謀劃的全過程,確定種種證據由不得父皇不相信,才對母親說:
“那些刺客都是肅王找來的,他下過重諾,他們的身份就是拿錢辦事的江湖殺手,再查不出其他東西來。至于那個東宮的傭人。這可得感謝外公他老人家。他居然瞞著你我在太子身邊安插了一個眼線,而且一瞞就是十二年。”
韋夫人有些得意地說:“你外公是誰呀,當朝丞相!憑著我母家的身份,你本就該是太子。奈何陛下他偏要按規矩立嫡立長。”
寧王狠狠地說道:“那就讓父皇看看,誰才最適合做大靖的儲君。”
關于刺客的情況,他的確只知道是肅王找來的,并不知道他們的具體來歷。其實,這些刺客都是靖南侯府地牢里的死囚。之前都是些惡貫滿盈的亡命徒,后來占山為王,專做盜匪,不過他們是西良國人,在南靖與西良國邊境的當山賊,搶掠往來商人。
西良國朝廷曾多次出兵圍剿都沒成功,后來是靖南侯出動了軍隊進行剿匪,才將這些人悉數抓獲。當時對外公布的消息是這些盜匪頭子罪大惡極,全部砍頭,以儆效尤。實際上是,靖南侯將幾個主要首領全部關押地牢,并沒有正法。
此次刺殺寧王事件,肅王請他幫忙找幾個不會被朝廷查出身份的江湖殺手,靖南侯自然就想到了那些關在地牢中的人。這些人已被關在陰暗的地牢里長達十五年之久,他們太想看見光了。靖南侯命人打開地牢,將盜匪中的老大黃天霸提了出來,只需跟他談判就夠了。靖南侯讓他帶著三位兄弟去當刺客,并告訴他還有一人會參與刺殺行動,會是指揮他們的首領。而這個盜匪老大的任務就是緊盯住首領,不能讓那個人逃走了。最后能活下來的只有他,其余人都必須死。盜匪老大毫不遲疑地就應了下來。
當他帶著自己昔日的兄弟去刺殺寧王時,大家天真地以為只是去演一場戲,然后就能重獲自由了。盜匪頭子也沒想到靖南侯對自己的承諾也是假的。
死去的刺客當中還有東宮的陳老頭,而陳老頭就是這出“寧王遇刺”戲中的刺客首領。他接到的命令是指揮那四位殺手共同演好這出戲,然后在肅王等人趕來之前悄悄撤退,留下其余四人去送死。他同樣沒想到,自己其實也不可能活著離開。
陳老頭真名陳萬,是十二年前丞相韋崇安插在東宮的眼線,在太子住進東宮之前就在東宮當奴仆了。他本來會些功夫,但進了東宮以后刻意隱藏了。本以為在書房當差,能夠聽到一些機密的信息,但太子在書房向來只談公事,那些秘密的事從不在書房討論,所以十多年來,陳萬也沒有替丞相探聽到太多有價值的信息。
皇帝回宮后的第二日,開始上朝。這一日,大殿里格外擁擠,除了三公九卿之外,太子、寧王、肅王和安王也都在。東宮的太傅和少傅也來了,執金吾石堅也在。皇帝剛坐在龍椅上,眾臣拜過之后,寧王立即當堂告狀:
“父皇,入秋圍獵,兒臣險些丟了性命,是太子派人刺殺兒臣,還請父皇徹替兒臣做主!”
寧王說得有些激動,丞相一邊的人開始交頭接耳起來。
太子也上前大聲喊道:
“父皇,兒臣沒有。兒臣是被冤枉的!”
皇帝有些不悅,怒斥道:
“都給朕住口!”
頓時,大家都安靜了。皇帝先看了看寧王,用溫和地口氣詢問道:
“寧王,你在圍場遇刺的事朕都知道了。你的傷勢如何了?”
寧王帶著委屈的表情回話:
“多謝父皇關心。”他摸了摸被砍傷的右臂,“太醫說,若那刺客的刀再砍深一點,這條胳膊就保不住了。”
眾臣中又是一片嘩然。皇帝聽他說得如此嚴重,也不由得有些心驚。
“王太醫是治療外傷最好的太醫,一定要讓他給你好好醫治。”
“王太醫已經看過了,他說這條胳膊要想痊愈,至少需要百天。他讓兒臣在家靜養。”
皇帝說,“好,那你就聽王太醫的囑咐。”
寧王回了句“是。”
皇帝轉而看向太子。“太子,刺客中怎么會有東宮的人?”
太子連忙回話:“父皇,兒臣實在不知。那人的確是我書房里的傭人,但是他為什么會出現在刺客當中,這事有兒臣也想知道真相。”
一旁的丞相說話了:
“陛下,西嶺圍場乃是皇家林苑,舉行圍獵之時更是戒備森嚴,刺客是如何進去的?老臣想不通啊!今年的入秋圍獵可是太子親自主持的,在圍場內外視察巡邏的人也是太子安排的吧。”
太子說道:“今年的入秋圍獵是我主持不假,但安保巡邏的工作還同往年一樣,是執金吾負責的。”
皇帝怒聲喊道:“石堅!”
石堅嚇得連忙跪倒。“陛下!臣有罪!圍場里出現刺客,臣難辭其咎。但是,但是,入秋圍獵當日,各個入口都把守嚴密,并沒有放任何一個可疑之人進入圍場吶!”
丞相接過話:“這么說來,那刺客極有可能是提前埋伏在圍場中的。可是,入秋圍獵開始的前五日就會封林,之后日日會有士兵巡邏。石大人,是不是你的手下偷懶,玩忽職守呢?”
“絕不會的!參加入秋圍獵的都人不是皇子就是公子,個個身份尊貴,關乎他們人身安危的事,臣怎敢讓下屬疏忽?不過……”
寧王追問:“不過什么?”
“不過,圍獵開始的前一天,在圍場值守的士兵遇到了太子派去的人詢問巡邏的情況。”
皇帝一聽。“噢?有此事嗎,太子?”
太子一頭霧水。“兒臣未曾派人去過。”
“石堅!你的下屬遇上了可疑人物,竟然還放過了他們?!你該當何罪!”皇帝怒斥道。
石堅喊冤:“陛下,當時臣的下屬匯報他們一共四人,都穿了東宮侍衛的制服,有一人還出示了東宮侍衛的腰牌。臣當時只覺得太子心細,還專門派人來詢問巡邏情況。可是那四人并未進入圍場,如今想來一定是幾個人故意引開了巡邏士兵們的注意力,刺客或許就是在那時趁機鉆入圍場的。”
太子辯駁道:“這不可能!我從未派人去過圍場。一定是有人冒充了東宮侍衛!”
“父皇,這分明是有人栽贓陷害太子呀!”安王終于忍不住,替太子說話了。
“是啊!還請陛下明斷啊!”太傅和少傅也齊聲說。
寧王急了。“如果是有人冒充,那太子書房里的那個傭人怎么解釋?!”
“一個傭人而已,被收買了也完全有可能。東宮又不是沒出過出賣主子的人!”太子說道。
皇帝聽著雙方爭吵,突然看到了一直沒有出聲的肅王。
“肅王,當日是你帶人救下寧王、抓到刺客的?”
“正是,父皇。當時八弟和十六弟也在場,幸虧還有司馬轍和衛英兩人,才沒讓刺客逃走。在刺客當中,的確有一人是太子書房的傭人,兒臣曾在東宮見過那人幾次。十六也認出了那人。不過,我們沒有在刺客身上搜到任何物證。”
丞相韋崇說道:“陛下,太子故意派人去詢問巡邏的情況,然后在警備松懈之時,刺客悄悄潛入了林子,太子就是想要寧王的命啊,陛下!”
此話一出,朝廷眾人又開始交頭接耳起來。太子聽到丞相給他按了這么大的一個罪名,簡直氣得直咬牙。
“父皇,兒臣絕沒有安排刺客行刺!有人想陷害兒臣,還請父皇明察!”
“請陛下明察!”東宮的人都站了出來。
此時,大理寺卿魏殊站了出來。
“陛下,眼下四名刺客的身份還不明確,雖然陳萬是東宮的傭人,但這也許只是他表面的身份,我們誰也不知他會不會還有隱藏的身份,其余三名刺客是什么來歷也還不清楚。臣認為當前需先徹底查清楚這幾個人的底細。”
“嗯,先查清楚刺客的身份再說,此事交由大理寺,光祿勛協助。先退朝吧。”
臨退朝前,太子再次申辯:
“父皇,兒臣絕沒有做刺殺寧王這件事。目前種種證據都指向了兒臣,這分明就是一場早有預謀的栽贓陷害。兒臣可以對天發誓,我絕做不出如此違逆天道的事!”
安王也替太子說話:
“父皇,朝堂上的事兒臣不懂,但太子是我們的長兄,他平日里對眾皇子都很親睦,大家有目共睹。僅憑太子的為人,兒臣也絕不相信他會做出殘害手足的事!”
皇帝知道安王一向與太子交好,此刻能站出來替他說話也情有可原。關于太子的為人,皇帝當然寧愿相信他做不出此等事。但是他也深知,皇位和無上的權力也可能會把太子引入歧途的,寧王和肅王的確對他構成了威脅,難不保他會做出錯事,該不該繼續信任太子,皇帝現在也猶豫了。
“父皇,究竟是不是太子所為,大理寺一查便知。求父皇一定要抓出真兇,為兒臣做主!”寧王也在一邊喊道。
眾臣退朝,太子和安王一起出了大殿。
“那些人真是夠狠的,為了對付你,連刺殺都用上了。我只是陪父皇去夏宮呆了一段時間,就發生了這樣的事。如今的形勢對咱們極為不利啊!”
太子也十分焦急,“陳萬恐怕就是丞相安插在東宮的棋子!”
安王嘆了一口氣,“自上次楊福旺之后,東宮也徹底肅清了一番。結果還是有漏網之魚。你說這個陳萬,在東宮少說也有十年了吧,怎么這十幾年時間就沒有露出過任何馬腳呢?”
“陳萬是這件事的關鍵,查明這個人的身份,就能證明我的清白。我現在是有口難辨。拿不出證據,父皇這次也不會相信我了。”
安王拍了拍太子的肩膀,“父皇一定會相信你的,真相也一定會大白天下。咱們不是還有木先生嗎?”
太子恍然,“對,找木先生,他也許能有辦法。”太子想到木青云,松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