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想瞞下去是瞞不住的，到時候應天府上下那個人又能獨善其身？你，可以嗎？”南榮故意放緩了語氣。

　　宋子明微微抬起頭，揣測著南榮話里的意思。

　　看著兩人僵在那里，齊九也就該出來說說好話了。

　　宋子明來找他的時候，他一點也不驚訝，宋子明在他看來是應天府頭一等的聰明人。

　　之所以這樣說，并不是單純的因為宋子明和那些瀆官腐史沒有什么交易，而是他是應天府少有的明白人，應天府存在的問題，齊九當然知道，可就是宋子明這樣人的存在讓兩方勢力可以均衡的運轉下去，不至于內耗。

　　并且宋子明本人的廉潔是出了名的，但在扶持朋友上確是不遺余力，盡心盡力，這也是當宋子明找到齊九時，齊九想要幫他的原因之一。

　　“公主殿下”，齊九行禮道：“宋兄的為人我是很清楚的，有些事情完全不是出于他的本意，只是不得以為之...”

　　沒等齊九說完，南榮便提問道：“那你呢，也是不得以為之？當初救我也是不得以，牢房里幫我也是不得以為之，現在來說情也是不得以為之？”

　　南榮說的風輕云淡，但在齊九這里聽的確實異常刺耳，不得不說他們著實沒有料到南榮的舉動會有這樣大的差別，或者說用一個陰險的詞，叫做乖張。

　　齊九有些發抖的跪了下來，他著實沒有想到南榮會是這樣評價他，頓時間感到有些心如死灰。

　　那料南榮突然咯咯一笑，站起身來，將他們兩扶了起來。

　　“好了，我說著玩的。”說完便吩咐上茶。

　　還在懵逼狀態的宋子明和齊九面面相覷，哭笑不得，幾句話就讓他們兩人膽戰心驚，但卻輕描淡寫的說了句，說著玩，這該是怎樣的一個公主啊。

　　“你們嘗嘗這是我特地帶回來的花茶，現在市面上還沒有，不知道你們喝的習慣不習慣。”

　　書生、齊九和宋子明都按著坐了下去，每盞茶里除卻一般的茶葉模樣沉著底，面上還浮著幾朵花瓣，幽香的香氣勾著每個人的好奇。

　　“好茶！”書生兩眼放光一般，只抿了一口便拍手叫好。

　　宋子明和齊九也是稱奇，雖然在官府也嘗過不少好茶，但是卻比不上這盡去浮華只剩茶本意的味道要好。

　　南榮接著說道：“應天府的事逃是逃不掉的，本公主向來見不得人間疾苦，雖是犯了罪的被發配為奴，但也是人，不是牲畜，可以隨意買賣，任人踐踏，朝廷的法度我管不了，但這有人冒著朝廷法度成不法之事，我就要替父皇問個為什么。”

　　幾句話便徹底表明了自己的態度，宋子明剛剛提起來的心氣，瞬間又涼了下來，應天府參與奴隸這事他是知曉的，只是御史或是告狀的來，便替人遮掩，至于替誰，他不甚清楚，但是有一點是肯定的。

　　在這件事上他不干凈。

　　齊九看出宋子明的心事，著實有些惋惜，他自己沒有參與應天府這些暗下里的勾當，即便是南榮告御狀他也捫心自問不愧與皇天后土，但宋子明卻不一樣。

　　一旦有事，總要有人出來分擔罪責，鬧不好還要充當替罪羊，本身就身處局中，又有那幾個敢說自己干凈。

　　只有書生和二牛高興的很，要不是看著南榮面無表情生人勿進的神色，估計這書生都該跳起來了。

　　“可是...”齊九有話到嘴邊卻說不出來。

　　“你是想說，宋子明和這件事毫無關系？”南榮故作疑問道

　　“這...”齊九被嗆住了嘴，一時也無話可說。

　　宋子明長嘆一聲，“出淤泥而不染，不過是一個傳說罷了。”

　　“但是，一場大雨過后，只有堅忍心性的才能甩開污泥，浴火重生。”南榮再次暗示道

　　書生聽的真切，沒想到這陛下的公主，隨時女兒身富貴家卻又一副好謀略，恩威并施，反客為主，接著宋子明請罪的口子，竟然想從內部瓦解應天府，和齊九不同，在奴隸上面開刀，宋子明知道的絕不是一點半點。

　　要是能讓宋子明站在自己這邊，恐怕會有出奇制勝的把握。

　　想到這，書生猛然一拍扶手，站了起來，“公主殿下說的對，為人臣，抱負天下，當如是也。”

　　只是一句話，便起到了推波助瀾的效果。

　　在場的都是聰明人，南榮的話已經挑的足夠開了，只等著宋子明開口。

　　聽到書生這句話，宋子明的眼睛亮了一下，在他內心里，有豈不想做個忠臣良臣。

　　齊九看著身旁的宋子明正陷入沉思，他是站在南榮這一邊的，只是宋子明如何抉擇還要看他本人的念頭。

　　“公主殿下有什么吩咐，宋子明該當從命。”宋子明眼睛里的光不再躲閃，而是直直盯向南榮。

　　“好！”南榮猛然站了起來。

　　向二牛使一個眼色，二牛走入內室，不多時便拿來一個漆木匣子。

　　南榮將里面的紙張拿出來，分發給三人。

　　書生三人看了之后不覺冷汗直流。

　　南榮給他們的正是關于奴隸買賣的所有情報。

　　宋子明心被提了起來，南榮掌握的遠比他知道的還要多，甚至于曾經買過奴隸的人，也赫然羅列在紙上。

　　“這些...”齊九已經發現了問題，奴隸們都是來自西南部，所以說這些奴隸竟然大部分是來自血衣侯的領地，齊九臉色難看的瞅了一眼依舊在喝茶的南榮，難道說她會讓血衣侯介入這件事，是有著這一層自己不知道的隱情？

　　那這位公主回京，可不單單是認祖歸宗啊，這簡直是要在大梁掀起一陣風暴啊！

　　書生看完直接上了悶氣，南榮得到這些消息的來源他不會深究，但這紙上的樁樁件件都讓他本來寒了的心更加憤懣。

　　宋子明顫巍巍的看完了這些材料，身體不自覺的向后仰著，他們都想錯了，他對南榮的價值遠遠比不上這幾張紙的分量。

　　“公主殿下是怎樣得到這些的？”齊九將紙張疊放好問道。

　　“大梁城里有慕容堂，各位大人應該知道吧？”

　　“就是那個突然崛起的神秘財團？”齊九在這方面的消息更多一點。

　　他家里沒有了雙親，自己也沒有成家，吃飯都是在外面，消息自然多一些，這慕容堂便是幾年前開始在大梁城里興起的一股商賈勢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