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里無非就是你我她。
之后,才有音樂,理想,與快樂和煩惱。
星期一的下午,窗外的風肆虐的吹著,遠處樹上的葉子隨風搖曳。
這注定是個寒冷的冬天。這會兒,范文和邵希面對面的坐著,中間隔著桌子,這是他們在兩年前的時候一起買的桌子,邵希一直用到現在,對他來說,他是個念舊的人。是邵希主動給她打的電話,在電話里邵希的聲音很憔悴,或者,很悲傷。其實他們分手以后沒見過幾次面,邵希也從來沒主動給她打過電話,范文接到邵希的電話并不感到吃驚,因為她已經預感到那些將發生的事情終于要爆發了一樣,就像不安分的火山,在爆發前,總可以聞到刺鼻的硫磺味。現在范文雖然和邵希不再是情侶的關系,但時常會有些心有靈犀的時候,至少在他們之間,友情是從未停止過的。
范文在進門時說的第一句話就是:你真的決定了嗎?
“先坐吧,坐下再說?!鄙巰Uf著給范文倒了一杯水,你永遠都能在任何時候,看到邵希的溫柔,不論是他對好友還是陌生人。邵希說:我想好了,也只有這個辦法了。
范文點點頭。因為她不知道應該對邵希這樣的一個決定說些什么,或者她內心里是想說什么的,或者她想說的有太多太多了,可是她只是點了點頭,她知道,無論說多少,只要邵希打定了這個主意就一定會堅持下去。一年半前他們分手的時候她就知道,現在依然如此。
范文拿起杯子里的溫水,暖著冰涼的手,之前的時候,在這個季節,只要她說手冷,邵希都會用大手來溫暖它。當然,范文沒去想這些事。之后是相對漫長的沉默。
邵希說:我是不是應該說謝謝你?
范文撲哧一聲笑了,會意的。“有必要嗎?跟我客氣還是免了吧。”
這個腳步飛快上著樓梯的女孩叫陶菲,朋友們都叫她桃子。她不是運動員,不是快遞員,更不是在健身或者減肥。她之所以飛快的上樓,是因為她正在趕去見邵希一面。今天是樂隊排練的日子,可是邵希沒出現,而且邵希讓樂隊里的鄭立帶話來說邵希要退出樂隊,于是桃子發了瘋一樣的慌手忙腳的趕來了。忘記交代,桃子和邵希同在一個樂隊里,邵希是吉他手,桃子是可愛的女主唱。
此時桃子的腳步飛快。
桃子一口氣來到邵希家門口,來不及停下喘口氣,就迫不及待的用手使勁的砸門,連續的敲,就像是要把門砸破一樣,如果她有足夠的力量,也許她真的會這么做。
邵希來到門口,在門口停了一下,回過頭去看著范文,范文也正看著邵希,他們短暫的對視了一下,什么都沒說,一切都在不言之中,有那么一眨眼的時間里,邵希心里像被整個漫長的冰河世紀冰封住的猛犸象一樣難受的要死,卻又動彈不得。邵希深呼吸了一下,隨手打開門,他知道即將要發生的一切。是那么的突然,那么的無可奈何。
門開的同時桃子劈頭蓋臉的對著邵希一連串的發問:“給你打電話你為什么不接呀?連排練也不去,你是不是害怕了?堅持了這么長時間現在你到底在逃避什么???眼看著那些夢想和你當初跟我說的那些話就快要實現了你現在在這個時候逃避?你還是個男人嗎?你還知道哪個重要哪個不重要嗎?這個時候樂隊如果離開你那就不完整了你到底怎么想的?這可是你最愛音樂啊,你最愛最愛的音樂?。∥藝娌幌朐讖@個時候看到你自暴自棄……”
桃子說話的時候邵希一句話也沒說,只是用一只手抓著門框,另一只手扶著墻,眼睛看著桃子,看著她著急的可愛的樣子,卻從心底的那么高興著。邵希為桃子高興,高興她之前還對音樂一竅不通,轉眼就視音樂為生命,只是,有些話邵希多少次都說不出來,這些事,桃子又怎么能知道。桃子一邊說,一邊推著邵希往屋子里走,這時候范文剛好從門后面閃出來,透過邵希的身體,和桃子互相能看到對方的眼睛。桃子停下了。就那么楞在那里,像是得了失語癥一樣忘記了剛才說的話和將要說的話以及正在說著的話。不自覺的,桃子松開了正狠狠抓著邵希衣服的手,一雙纖細的手,一雙彈吉他的手。
這時候,安靜的空氣里,只聽到邵希冷冷的說:我和小文又和好了?,F在樂隊有你就足夠了,我已經不想玩了,我想過正常人的日子了。對我來說,小文比音樂更重要。
繼而再一次的沉默,安靜的能聽到每個人的心跳。這三個人誰也不說話,只是你看著我,我看著她,她看著你。儼然三尊塑像,三個泥胎,三個木頭人。
終于,在桃子眼睛里含著的淚就要和她額頭上的汗交織在一起的時候,她使勁的推開邵希,然后轉身跑下樓。依然腳步飛快。看的出來,桃子特別想抬起手在邵希的臉上來一下,給他一個大大的耳光,可她沒有這么樣也不忍心這樣做,她傷心極了,茫然失措的跑開了,跌跌撞撞的跑下樓。一直到桃子的腳步聲消失在樓道里以后邵希才‘砰’的一聲把門輕輕的關上。如釋重負。然后退到沙發上倒在上面,臉上什么表情都沒有。
范文坐到對面的椅子上,重新點上一根煙,遞給邵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