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前塵往事
江海的夜已經(jīng)過去,可遠在葛哈拉沙漠的夜才剛剛開始,巨大的機甲白天停下吸收太陽的能量,傍晚才啟程。一天的時間,徐璐對這個會說話的“機器人”有了一些了解。他不善言談,也沒有覺得過多的言語會對他們走出沙漠有什么幫助。也許是怕徐璐一個人太無聊,偶然也會說上幾句,也僅僅是幾句而已,再多說兩句就顯得得捉襟見肘了。可這并不代表著他智力底下,這段時間里,徐璐得出一個結(jié)論:他是一個擁有絕對獨立思想的“機器人”,固有的思維無法限定住他。他已經(jīng)是一個無限趨近人類的“人”了,或者說他就是人。徐璐的內(nèi)心不知不覺中已經(jīng)將他當做人來看待,一個十分有趣的“人”。
遼無人煙的沙漠,兩個人的對話不時響起,伴隨著風聲越飄越遠。神奇地將孤獨化為虛無,就連沙里的蝎子也好奇的探出頭來望一望,聽一聽他們聊的什么。
“大黑個子?”手里的烤魚被咬了一口,很可是真正的原汁原味,魚取自大海,調(diào)料―鹽,也取自大海。不知是肚里的饞蟲作祟還是相聊甚歡,這魚卻是格外的好吃。
“嗯……你可以叫我零。”他停頓了一下,像是在思考,
“是代號嗎?又或者是有什么特殊的含義嗎?”徐璐換了個姿勢,橫坐著,身體半躺了下來,長發(fā)向后垂落,顯得些許的慵懶。但是那漂亮的面容卻讓這一切看起來是那么的理所應(yīng)當,就好像她本來就該那樣。
“沒有什么特殊的含義就是數(shù)字零。”
“這么說還有①、②、③?他們是你的哥哥或者姐姐,還是弟弟妹妹?”
“……”零沒有說話,而是沉默了一會,然后道:“沒有,都是我。”
“這是什么話,聽不懂。”徐璐沒聽懂,但是她聽明白了一點,零不愿意聊這個話題。雖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她也決定不再追問。
“你說,這個世界上有那么多我不知道的事和物,而人的壽命又那么短,會錯過很多,是不是很遺憾?”她說著,漸漸出了神。
零安靜地聽著,就像是一個傾聽者。每個人的孤獨并不是與生俱來的,而是長時間的累積。不近人情是家族需要,同樣是正值花信年華,別人卻可以肆無忌憚的享受青春,而她終日面對的只有黑白色的資料合同和資料文件。曾經(jīng)唯一的亮色便是任風云,但是被任風云自己抹去了。
說任風云是徐璐向上攀爬的一抹亮光,當這一道亮光熄滅的時候她才疲態(tài)盡顯,這也是為什么一個集團老總愿意跟著秦月胡鬧,創(chuàng)建什么二貨事務(wù)所。
入夜已深,倦意襲來。風聲依舊,人卻已入了夢,她嘴角微微翹起,想必是個很甜的夢吧。
葛哈拉沙漠隨著夜晚的到來,溫度正在逐漸降低。胸艙慢慢的關(guān)上,月光被隔絕在外。本該歸于黑暗的艙內(nèi)不知何時卻亮起了一點微弱且柔和的光芒……
――
國安小組新加入了一個成員,是從梁京市警局直接調(diào)入的,很大可能是李放的手筆。
國安局不屬于衛(wèi)警系統(tǒng),李放應(yīng)該是通過黃澤或者是陳清都將劉遇“送”進來的。這其中,國安局本身的考慮更多,不管是黃澤還是陳清都都不可能讓一個不合格的人進入國安局。這當中的“合格”包括了國家忠誠。
說到底劉遇并不算是國安小組的正編人員,他的各項能力不能說很突出卻也不弱,最主要的是他對劉家相對了解。這個古老的家族至今仍舊延襲著一夫多妻制,男權(quán)至上的觀念。且族內(nèi)尚武,是一個十分守舊的家族,想要打入內(nèi)部獲取情報非常之艱難。
……
劉福的計劃是將材料截下來送到碼頭由船只運往蘇城,然后再分配,亞瑟應(yīng)得的再由空運直接送到流域市的北沃集團。不過亞瑟也不傻,他知道這批材料進了蘇城就成劉家的了,想要再拿回來幾乎是不可能的了。
最終的方案是碼頭分裝,北沃集團的一艘遠洋貨輪已經(jīng)準備好,隨時準備將這些材料帶回去任。
劉福知道,只要亞瑟還在國內(nèi)是圓是扁還不是劉家一只手,一句話的事。
只是,有些事情人算往往比不過天算。亞瑟決定臨時退出,原因是接了一個電話。是蘇雅打來的,這是一個陷阱,針對劉家的陷阱。亞瑟若是參與進去可就成了買一送一,而且還是自動送上門的。當然,這些消息他也不會告訴劉福等人。是敵是友全在利益,沒了利益這條鏈條的牽系誰還管你劉家是死是活。
劉福也不是傻子,這其中絕對有什么貓膩,亞瑟打的什么注意只有亞瑟他自己知道。不過這件事對于劉家來說很重要,不管亞瑟出于什么目的中途退出。既然不是盟友了……劉福微不可覺的朝手下使了個眼色,幾人看似隨意的移動,已經(jīng)形成一種奇妙的站位。劉福不停的翻轉(zhuǎn)手腕,快慢有律。表面上像是在看時間,實則是在給遠處的兩個任老爺子的兩個殺手發(fā)送信號。他們一人狙擊,另一人擔任觀察手。狙擊步槍正緩緩瞄準亞瑟,他們不知道的是自己也在別人的監(jiān)視中。
植被覆蓋的一座,“小山”,里面竟然有著幾個大漢,正是國安小組的成員。
“天才,怎么樣,聽得到他們在說些什么嗎?”梁龍昆在陳子豪裝的監(jiān)視器屏幕前看著。陳子豪翻了一下白眼道:“當我神仙啊,那么遠的距離,能看到就已經(jīng)很不錯了。”他快速的敲擊著鍵盤,噼里啪啦像是豆子在爆裂。屏幕上的鏡頭拉近,提高,將劉福亞瑟等人全部籠罩在內(nèi)。
“這劉福看起來不怎么樣,殺心卻那么重,北沃集團應(yīng)該是不想干了,臨時打了退堂鼓,劉福這是要殺人滅口啊。”江滿月道。他視力極好,即便是坐在最后面也能清楚的看到監(jiān)視器屏幕的內(nèi)容。
“咱要不要……?”陳子豪問道。
梁龍昆捂住嘴巴笑了,原本就密的眼角皺紋又長出好幾條。黎復(fù)合也跟著笑了起來,聲如雷吼:“你是不是傻,這一整不給暴露了,虧你還自認天才呢。”
“我……我就說說而已,活躍活躍氣氛”嘴上說著,手上敲擊鍵盤的速度更快了,只不過怎么看都像是胡亂按的。
胡歌則是看向了一旁沒有說話的劉遇:“你怎么看。”
劉遇看了一眼屏幕,又轉(zhuǎn)頭看向胡歌道:“劉福是不會放亞瑟離開的,他們本來就是生意上的對手,一旦沒有了利益的牽扯就會刀劍相向。”
這時洛神賦走了過來,手里依舊夾著一本書,兩根手指把眼鏡往上扶了扶:“現(xiàn)在的問題是北沃集團為什么會退出,這其中有什么內(nèi)幕,都有待深掘。”
“有情況!”陳子豪叫了一聲。眾人齊看向屏幕,屏幕出現(xiàn)了一輛黑色豪華轎車,看方向是從江海市的方向開過來的。
這里是郊區(qū),除了附近有一座陵園以外再也沒人居住。要說是路過那應(yīng)該是在大道上,不會下到這條小路來,因為再往前走就是一條死路,盡頭是無盡的深林。如果不是來陵園祭拜的那么就很可疑。
豪華轎車在陵園前面停了下來,下來了一男兩女,男的身材魁梧,樣貌堅毅。兩女子一個身材高挑,英氣逼人。另一個品貌端莊,舉手投足間給人一種大家閨秀的感覺,三人皆是氣質(zhì)不凡。
下了車的幾人進了陵園,不過胡歌等人的疑惑并沒有消除,因為這幾個人都赤手空空,無一祭拜用的物品。
所有人都沒有貿(mào)然行動,包括兩個殺手,誰都不想外生枝節(jié)。
“夫君,這里看起來好生荒涼,估計是很久沒人打掃了。”端莊女子道。他們正是嬴政及他的兩位夫人。
“這里連個守陵的都沒有,當然荒涼了。一個學生哪有那么多錢買好的墓地。”嬴政道,他緩慢的走著。
“有幾只小老鼠。”南宮月離道。她已經(jīng)感知到了附近有人,但是對方都還未明確的流露出對他們的敵意。
“不必理會,真有不知好歹的再另作處置。”嬴政在一處墓碑停了下來,碑上刻著幾個字:同窗摯友,趙政之墓。還介紹了墓主生平,是一名普通的大學生,后來意外去世。結(jié)尾是:好友官橋――立。
“怎么感覺像是過了一個世紀呢?”嬴政仰頭嘆息。他的兩個妻子都不說話,她們知道這墓主和其好友的關(guān)系非常的好。當年這個趙政意外身亡的時候無處下葬,尸身滯留殯儀館不予火化。正是那位名為官橋的好友四處奔波,勞心費命籌齊錢款買了塊墓地才將他安置妥當。
“往事如煙,過去的便過去了。”孟姜兒道。嬴政點點頭。
這時陳子豪的屏幕上又出現(xiàn)了一輛車,這次是一輛出租車,同樣是江海市這邊來的。車上下來一男子,與嬴政不同的是來人手捧鮮花祭品,而且年紀不大,也就二十出頭的樣子。
“今天什么日子,怪事一茬又一茬。”黎復(fù)合道,他怕時間拖久了會生變故,還有就是這幾個掃墓的很有可能成為北沃集團和劉家交火的無辜犧牲品。明顯兩個殺手已快忍不住了,再拖下去情況很有可能會脫離他們的掌控。
官橋下車后直接往趙政的墓碑走去,這里沒有人看守,雜草叢生,他每過一段時間就會過來祭拜,順便清下墓碑附近的雜草。
他與嬴政三人很快相遇官橋能認出那位就是在學校門口幫他的人。
“嬴政先生好巧,居然能在這里遇到你。”官橋道。自上次以后葉家的人就再也沒來找他的麻煩了,他想應(yīng)該是這位嬴政先生的手筆。所以,對于嬴政他是十分感激的。
“來祭拜好友?”嬴政微笑著。官橋點了點頭,走到趙政的碑前,將鮮花和祭品擺放好,然后擼起袖子就開始清理雜草。
“他是一個好人。”官橋也不知道該怎么跟嬴政說,腦海里無數(shù)個詞閃過,最后只憋出了這一句。
嬴政看著他,搖搖頭笑了:“還是老樣子,一點沒變。”
官橋抬起頭左右掃視了一圈陵園,看見了滿園的雜草:“是呀,老樣子,這里連個守陵的人都沒有,年年如此。”
南宮月離和孟姜兒都笑了,嬴政也笑了:“我在外面等你。”
官橋站直起身:“不用了贏先生,我坐出租車來的。”
“出租車已經(jīng)走了。”嬴政道,便往外去。
兩個殺手遲遲沒有動靜,劉福也等不了了。幾人同時出手,手里的沖鋒槍早就是上好了膛的,保險一開就開始突突。
北沃集團的人反應(yīng)也不慢,亞瑟的一名貼身保鏢從懷里掏出一把沙鷹,這種口徑的手槍威力巨大,一槍能把人的手腕打斷。他連開三槍,同時另一只手壓低亞瑟的身子,以減少他中彈幾率。可是不幸的是亞瑟還是中彈了,大腿靠近根部被子彈貫穿,造成小碗般大小的傷口,血液飆出,好在有人扶著才不至于瞬間倒地。兩名保鏢架起他就跑,剩下的幾個則負責斷后。他們的車就停在不遠處,亞瑟臉色煞白,這是失血過多的癥狀。好在保鏢經(jīng)驗豐富,一上車就拿扎帶給他大腿扎上了。另一個則是啟動車輛逃離,斷后的幾個可就沒那么幸運了,被埋伏在遠處的殺手挨個點名。
“你們是豬嗎?這都能讓他們走?”劉福罵著殺手,剛才如果早點動手的話亞瑟根本不能逃走。亞瑟在北沃的地位極高,他死了對于北沃來說會亂一陣子。
殺手沒有吭聲,如果不是剛才那幾個人來掃墓的人他們也不會被罵。他們有些惱怒,看了四周,這荒郊野嶺的,殺心驟起槍口緩緩轉(zhuǎn)向了剛從陵園出來的官橋。
“贏先生,好像來這里不只有我們,你聽還有人放鞭炮呢”官橋朝著車旁的嬴政打招呼,他聽到了槍聲,還以為是有人放鞭炮呢。
嬴政沒有說話,上前邁了幾步,看似很隨意。但在殺手的視線中已經(jīng)將整條射擊路線全部擋住了。可是殺手可不管殺一個還是殺兩個,因為在這之后就要遠離這里前往蘇城了。這次他們沒有猶豫,果斷扣下扳機。子彈飛速射出,槍聲還未到達子彈先至了。
官橋前面的嬴政突然抬手,像是抓住了什么東西。官橋有些疑惑,為什么會有這個動作。嬴政也許是看出來了,解釋道:“有只蚊子,還挺大。”
“……”
車里的兩女看到這一幕心道這些人真是不知死活。只見嬴政隨手將子彈一丟,然后請官橋上車。上了車才發(fā)現(xiàn)這車竟然沒有駕駛員,完全自動駕駛。“無人駕駛,我們公司最新的產(chǎn)品,不久后會全面推出。”
轎車緩緩離開,不知是什么時候,兩個殺手已經(jīng)沒了呼吸,一顆子彈穿過兩人,一大半頭顱都不見了,腦殼碎了一地。而殺死他們的正是他們自己射出的子彈。
國安小組只聽到了槍聲卻沒有看到人倒下,由于距離太遠,看不清殺手怎么樣了。由于殺手是趴著的,他們還不知道這兩個人已經(jīng)沒了生命氣息。不過也松了口氣,好在沒有造成無辜傷亡。
嬴政回去的路上可就沒有那么順利了,兩輛大卡車停在路中央,將嬴政的車逼停。道路兩邊涌上來一群人,粗略估計有將近百人,有的拿刀,有的拿棍,更有的手里居然有著沖鋒槍。
車窗降下,嬴政看著外面,一個人男人走了過來,身旁跟著四個身材高大的保鏢,皆是西裝革履,左肋處西服下有些鼓起,那是隨身攜帶的手槍。他們的西裝外套均沒有系扣,必要時可快速反應(yīng),而肋下的那把槍也已經(jīng)是上了膛的,一開保險就能擊發(fā)。
官橋覺得是自己連累了嬴政,就要下車。嬴政卻道:“跟你沒關(guān)系,這貨讓張玉堂當槍使了,來試我底蘊的。大腿抱的是挺緊,就是腦子不大好使。”
“贏先生。”葉秋點了一下頭,見嬴政沒有下車他也不生氣,多年的上位者氣質(zhì)已經(jīng)養(yǎng)成,不會輕易動怒。
“葉老板有事嗎?”嬴政微笑著,他總是這樣,在張玉堂面前是這樣,官橋面前也是,到了葉秋面依舊如此。沒人能猜到他在想些什么,但是確確實實能讓張玉堂束手束腳,這是事實。葉秋也不至于傻到一上來就將他置于嬴政的對立面,但是他兒子死了,有能力在江海做這件事的除了張玉堂就是這個神秘的嬴政了,還有就是嬴政之前在張玉堂面前保過張小虎一家,而夜總會他兒子出事前有人見過張小虎闖了進去,所以嬴政的可能性是最大的。
“我兒子的事。”葉秋強壓心中悲痛,那可是他唯一的兒子。
“不是我。”嬴政笑容不變。
“證據(jù)呢?”葉秋其實下意識里已經(jīng)將嬴政作為殺害兒子的兇手了。他雙眼通紅,背后的幾個高大保鏢手已經(jīng)伸進西裝,如果嬴政今天沒有一個合理的解釋是絕對走不了的。
“沒有證據(jù)。”嬴政深吸一口氣,雙眼閉上,身體往后靠,然后道:“既然你已經(jīng)認定我是兇手,那么動手吧。”
這句話卻讓葉秋有了顧忌“你不怕死?”葉秋問道。
嬴政突然開口大笑:“憑你?”車窗關(guān)上,車輛啟動。攔在路上的兩輛大卡被不知從何處飛來的一顆導(dǎo)彈炸飛,清出一條路,嬴政一行人揚長而去。
葉秋看了一眼周圍,然后轉(zhuǎn)身,這一刻老態(tài)盡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一個小小的葉家太微不足道。隨后眼中一抹狠厲浮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