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
熟悉的畫室,周圍是工具曾經是他最好的朋友,不需要言語就可以了解彼此。
如今它們似乎都蒙上了一層灰色的色彩,看著十分壓抑。
阮軟自嘲笑了笑,失了顏色的是他才對。
目光在畫室里一寸一寸挪動,阮軟突然頓住,他看了看自己還綁著繃帶的右手,走到桌子旁邊。
左手輕輕摸上一把剪刀,剪刀反著銀色的光,看起來十分鋒利。
拿著剪刀坐到畫板前,阮軟抬起右手輕輕撫摸著空白的畫紙,然而隔著繃帶總摸得不真切。
阮軟拿起剪刀,把繃帶一層一層剪開,繃帶輕飄飄的落到地上。
緩緩轉動手腕,手心有一道猙獰的疤痕,動手術留下的。
這還是受傷之后他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右手,之前每次需要換藥都是付應親手親為。
換藥之前付應一定會哄阮軟閉上眼睛,甜言蜜語他不會說,反反復復都是那一兩句。
“不疼的,我馬上就弄好了。”
“只要好好上藥,很快就會好。”
每每這個時候阮軟都笑著說好,有時候他自己都快相信真的會好。
他的身體他自己清楚,好不了了,不可能好得了。
已經兩個月了,剛開始的時候還時不時需要去醫院動手術。
會好的話早就該好了。
其實在被撞倒的時候他就感覺到了,右手不是普通的骨折。
除了那天他失控之外,其他時候他都裝得很好。
阮軟緩緩動了動手指,手指輕輕動了一下,莫名的覺得陌生,明明這是自己的一部分,卻不再像以往那樣聽話。
僵硬地手指拿起鉛筆,還沒在畫下一條線就直直掉到了地上。
阮軟愣了一下,彎腰撿起,可還沒拿起一米又在即掉回了原地,如此反復幾次,鉛筆芯終于斷了。
阮軟蹲到地上抱著自己的右手,終是忍不住崩潰了。
知道是一回事,等真的驗真自己成了一個廢人后阮軟腦袋一片空白。
放在客廳的手機好像響了又響,阮軟卻置若罔聞,蹲在原地一動不動。
窗簾將陽光擋在窗外,畫室里漆黑一片,明明是正午,阮軟卻如墜冰窟,凍得他渾身發抖。
不知過了多久,畫室的門被打開,阮軟感受到一個人蹲在自己身邊。
熟悉的味道,阮軟垂著頭低聲道:“我是個廢人了。”
付應看到落了一地的繃帶,還要一邊的鉛筆,不用說他也知道了發生了什么。
“我們分手吧。”
阮軟冷不丁說出的話令付應心底一涼,他抓住阮軟的肩膀強行讓他看著自己。
“你說什么?”
阮軟眼睛紅通通的,聞言又重復了一遍:“我們分手吧。”
付應松開阮軟的肩膀,居高臨下看著他,眼里的怒火仿佛要化為實質:“給我個理由。”
“我不配,我一個廢人不配……”
付應沒有聽完他的話,轉身離開了畫室。
客廳傳來翻找的聲音,椅子在地上發出刺耳的聲音。
一雙皮鞋再次出現在阮軟眼前,他疑惑地抬頭,看到付應臉色陰沉,左手拿著一把錘子——那是曾經給他修畫板的。
“你……”
付應蹲下,右手撐地,緩緩道:“如果你覺得因為右手沒法畫畫,所以是廢人的話,那我陪你。”
阮軟沒理解付應這話是什么意思,只見他毫不猶豫抬起錘子就對著自己的右手砸去。
阮軟瞳孔劇烈收縮,身體比思想更快地做出反應,他猛地撲向付應,兩人滾做一團。
獻血灑到阮軟臉上,他顫抖著著起身,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
付應靜靜看著身上的人,表情是阮軟從未見過的冷漠。
“……不……”阮軟淚水落到付應襯衫上,很快就暈染出一片深色。
阮軟哽咽半天,反反復復說著:“我錯了……”
付應這才有反應,他輕輕將哭到有些缺氧的人抱在懷里,“你要生氣發火都可以,但你不能離開我。”
阮軟又是搖頭又是點頭,他也不知道他該怎么辦,往后就當個廢人嗎?
可是他不甘心……
“你還有左手,不試試怎么知道不可以?”
付應右手臂被地上的美工刀劃出一道長長的口子,鮮血不斷淌下,他卻沒有知覺一樣。
雙手捧著對方的臉,將上面的淚水一點一點擦掉,他輕聲問:“好不好?”
“你不嫌棄我?”
付應輕笑一聲,他從來都沒嫌棄過,屋里是過去,現在,還是未來。
阮軟靠近他上揚的嘴角,貪婪地汲取著,淚水落到對方臉上,好像必須蓋上自己的章才能滿足。
一陣風吹起窗簾,一縷陽光落在兩個緊緊相擁的人身上。

冷香飛
歷時兩個月,雖然沒人看,但也有好好寫完。 國慶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