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土樹的生長還算順利。
到了半夜時，古土樹已經有一人高了。
出乎洛川意料的是，這家伙在生出根系后，便開始主動向外汲取土系和水系妖力。
要知道，按照洛川的規劃，這樹是種在池塘中心的湖心島上的，水系妖力與土系妖力可謂無比充足。
此時，洛川正在谷雨原中，褲腿卷起，低頭彎腰，種下一顆顆種子。
這便是初春在谷雨這里上課的“學費”。
對洛川來說，這其實也是他熟識草木，靈活運用體內妖力的重要過程。
就在洛川認真清理雜草的時候，他的眼前，忽然出現了一雙白皙赤裸的玉足。
“谷雨..姑娘？”洛川愣了一下，“有什么事嗎？”
谷雨穿著一件白色旗袍，面容嚴肅，她點點頭，直截了當地將情況說了一遍。
“天地...不認可？”洛川仔細思量著這句話的含義，心里漸漸有了明悟。
這恐怕是因為自己雖然身體是洛川的，但靈魂上來說，卻屬于異世。
“那請問有什么解決辦法嗎？”他認真問道。
果然，谷雨聽到洛川這么說，便已明悟，洛川知道“根本”所在，但無法解決這個問題。
正因此，她才點頭道，“有兩種，你和她商量后再選吧。”
說完，她側開身子，露出了身后眼淚汪汪的初春。
“嗚嗚~”
洛川還沒反映過來，便看到一道白色身影飛撲入懷中，把他撞得一個踉蹌，差點跌倒。
溫暖的觸感，軟糯的聲音，不是初春又是誰。
看樣子這幾天初春吃了不少苦，此時碰到了最親密的洛川，她一股腦全都發泄了出來。
沒多久，洛川胸膛前就濕了一大片。
谷雨看著擁抱在一起的二人，目光由清冷變得柔和。
許久，她才開口說道：
“一，放棄這個念想，以其他念頭，重新凝聚傘面。”
“二，堅持這個念想，凝聚傘面，我出手助她一臂之力.”
洛川一邊撫摸著初春光滑細膩的后背，一邊仔細思考著這兩個提議。
要知道，生傘有強弱之分，念頭越堅定，生傘的治療能力就越強，增幅就越大。
可現在，讓初春放棄“治療洛川”這一念頭，重新堅定其他信念，未免有些強人所難。
“初春，你有什么愿望嗎？”洛川想想，開口問道。
“嗯...”初春用蔥白的手指戳著洛川的胸膛。
她的愿望就是洛川平平安安的。
“不，不要這個，還有別的嗎？”洛川問道。
“嗯！？”初春霍然抬起頭，臉上寫滿了擔憂和牽掛，她不明白為什么這個不行，是洛川有什么大病了？
她可以治！
“不是這個意思！”洛川無奈地摸摸她的頭，換了種問法，“就是，我已經安全，平安了，你還想干什么？”
哦，這樣啊....早說嘛。
初春趴在洛川溫暖的胸口蹭了蹭，俯身在洛川的耳邊嘰嘰咕咕說了幾句。
一旁，谷雨聽得一臉懵逼。
她當然不屑于偷聽，但這整座谷雨原上的一草一木，微風細雨，都是她的一部分，想不聽到也難。
而洛川，表情則更加精彩。
這話，他是能聽懂的，當然，這其中也有圣痕的功勞。
將初春的“萌語”翻譯過來，意思是：“她想喝奶茶，要帶珍珠和布丁的那種.....”
這愿望，確實是愿望，但洛川卻覺得非常不靠譜。
總不能以后治療開傘的時候，別人的畫上要么是御妖師，要么是天下山河，而到了他這里，就變成了珍珠奶茶和布丁！？
他把目光投向了谷雨，無奈說：
“第二種，有什么代價嗎？”
谷雨想想，說，“我要你幫我去殺一個人，記住，是你親手，親手殺。”
“什么人？”洛川好奇問。
谷雨搖搖頭，“他是和你一樣，靠自己的治療系妖物磨練身體的瘋子。”
我怎么就是瘋子了....洛川在心里默默吐槽。
其實這條路一直存在著，甚至一度被吹捧上了很高的地位，因為這條路，真正做到了人族的強大，而不是妖物的強大。
但是，這條路上，卻始終橫亙著數座高山。
第一，是妖物的選擇問題。
不是每個人，都能找得起治療效果絕佳的春系妖物的，很多時候，一個上品的木系妖物都能拍賣出天價。
第二，是極致的痛苦錘煉。
人族龐大，總有人能找到春系妖物，但不是每個人，都有那個決心，單槍匹馬，挑戰無數妖物，在一次次死亡和重生中仍能維持正常的。
“對了，你為什么要走這條路？”谷雨似乎想起來什么，雙眸正對洛川，問道。
“不要說謊，我也不會告訴別人。”末了，她還補充一句。
“哦。”洛川點點頭，認認真真說，“我不想說。”
谷雨眼神漸漸冰冷。
天空中飄落的細小雨滴，在轉瞬間變得冰涼無比，仿若鋼針般懸停在洛川脖頸。
“我說了，我不想說。”洛川表情依舊誠懇。
“.....”谷雨停頓一會兒，緩緩閉上雙眼。
當她再次睜開眼時，洛川周身所有雨滴恢復正常，同時下落。
洛川深深地看了一眼谷雨。
這是初春的老師，他不應記仇。
察覺到洛川視線中蘊藏的怒火后，谷雨轉過身，與洛川對視。
“你想殺我？”她的語氣充滿好奇。
洛川坦然，“對。”
“有意思。”谷雨笑了，她反問，“就因為剛才？”
“嗯。”洛川點頭。
“果然，沒有發病的瘋子，也是瘋子。”谷雨笑了，笑得很開心，笑得前仰后合。
洛川摟著初春，悄聲安慰她。
剛才，初春的身軀驟然變得僵硬，死死抱住了洛川。
這就是為什么，洛川選擇這條路的原因。
弱小，是全世界通用的原罪。
如果谷雨沒有收手，那么剛才，他就會死得毫無還手之力。
這里，是英靈試煉，谷雨作為英靈，強橫的殺死試煉者，沒有人會多說什么。
“我先前說過，你和他一樣，你信不信？”谷雨面色平靜地看著他。
一言不合，便想要動手殺人，這樣的人，與瘋子有什么區別？
這倒把洛川問住了，他愣了一會兒，搖頭坦然道：“沒什么不一樣，我確實不是什么正常人。”
“嗯。”谷雨收斂表情，轉頭看向初春。
此時，初春看她的眼神里，已經多出數分濃濃的戒備。
這一次，谷雨再也看不到初春那清澈如水的眼眸中，對先輩的依賴與親昵了。
恍惚間，她的心中涌起一股悔意。
“跟我來。”谷雨面色依舊平靜，她對初春說了這么一句后，轉身緩緩離開。
“你讓我殺的人，是誰？”洛川追問。
“當世醫圣，陸語。”谷雨的聲音遙遙傳來，毫無波動，像是在說著某個平凡人的名字。
“.....”洛川站在原地，悵然半響，轉過頭看著走出來的林姿。
“你聽到了吧？”他問。
“我說我沒有，你信嗎？”林姿擠出一個笑，卻比哭還要難看。
從她聽到這個名字開始，她就知道，這事情，大了。
“你知道他是誰嗎？”洛川問道。
“不是說了嗎？醫圣。”林姿苦笑。
“你覺得你還能走出去嗎？”洛川看著她，表情誠懇。
“我是你的同伴，應該會放我走吧？”林姿臉上帶著希望，眼里沒有閃光。
“出去以后就不是了。”
“出去以后可以是。”
“總不能一直是。”
“可以一直是。”
“那就好。”
“那就好。”
說完，洛川笑起來，他拍拍懷中初春，“去，跟她學去，她給你什么，你就拿什么，給多少，拿多少。”
“別客氣，那是咱們拿命換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