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殿深處,夜凌川眉心微蹙,倏然睜開眼。目光掠過云端翻涌的白氣,他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沉聲道:“林念,隨我來?!?p> 睡在椅子上的林念聞聲猛地站起,睡眼惺忪間帶著幾分茫然:“妖王,這是要去哪?”
夜凌川眉峰一挑,只吐出三個(gè)字:“他回來了?!?p> “您是說。。。。。?!?p> 林念頓時(shí)雙目圓睜,話音都帶上了顫音。
夜凌川不置可否地點(diǎn)點(diǎn)頭,轉(zhuǎn)身便向外走去。
林念見狀,瞬間睡意全消,連帶著御空的身形都加快了幾分,緊緊跟了上去。
“圣龍殿下。”
隨著一聲恭敬的呼喚,周遭眾人齊齊面向白衣跪倒。
蕭奕辰望著伏跪的眾人,輕輕一笑:“諸位請起吧。圣龍騎士早已是過眼云煙,我也不再是的殿下?!闭f著,他抬手撫上頸間,一條縈繞著細(xì)碎星光的墨色項(xiàng)鏈悄然浮現(xiàn)。
“我姓蕭,名奕辰。”
當(dāng)所有虛名都如塵埃落定,他終將踏回最初的起點(diǎn),走完那條布滿荊棘的險(xiǎn)路,下完那局懸而未決的棋。
正此時(shí),一頭黑熊猛地竄出,直撲蕭奕辰而來。可就在他抬手的瞬間,那原本兇悍的黑熊竟乖順地垂下前爪,穩(wěn)穩(wěn)坐了下來。
蕭奕辰伸手揉了揉黑熊毛茸茸的腦袋,聲音溫和:“福林,辛苦你了?!?p> 浩溫華死死盯著眼前人,眼中盛滿了難以置信。
他向前挪了幾步,淚水在眼眶里不住打轉(zhuǎn),喉間像是堵住一般,最終只哽咽出兩個(gè)字:“殿下。”
無數(shù)個(gè)日夜,他在心底描摹過千百遍,沈清離就是那抹白衣。可這念頭剛冒出來,就被他自己按下去。正道從來不是坦途,那路上鋪的是刀山火海,是孤絕無援。所以他不敢信,更不能信。
蕭奕辰望著他泛紅的眼眶,唇邊笑意溫淡:“恭喜你,也活成了自己曾向往的模樣?!?p> 話音未落,他身后已悄然立著一道青衣身影。
那人單膝跪地,垂首沉聲道:“殿下,諸事已備妥?!?p> 蕭奕辰轉(zhuǎn)過身,伸手將他扶起:“少川,不必多禮。”
“呦!圣龍殿下今日成婚,怎么也叫上我?”戲謔的聲音自云端傳來。
蕭奕辰抬眼望去,只見夜凌川攜著林念,踏著流云緩緩而來。墨色衣袍掃過之處,連風(fēng)都帶上了幾分桀驁的氣息。
他一現(xiàn)身,周遭眾人更是屏聲靜氣,齊齊躬身:“參見妖王。”
夜凌川挑眉掃了圈,尋了處椅凳隨意坐下,轉(zhuǎn)著顆玉珠:“你說,我要是去檸郡主跟前告一狀,殿下往后的日子,還能安生么?”
蕭奕辰雙臂環(huán)抱,眉峰微蹙地瞪著他:“妖王對我見死不救,如今倒學(xué)會惡人先告狀了?”
夜凌川嗤笑一聲,隨手從桌上抓出把裹著金箔的糖,起身走到他面前,不由分說塞進(jìn)他手里:“本王那是在磨你的筋骨?!闭f著,他臉上的玩笑之色倏然斂去,語氣沉了幾分,“沈清離擔(dān)不起這九星局,天下蒼生賭不起,我。。。也賭不起?!?p> 他面容笑意全無,正言道:“沈清離擔(dān)不起九星局,我不敢賭,天下蒼生不敢賭?!闭f著,他抬手重重拍在蕭奕辰肩上,目光灼灼:“我信你,一定會回來?!?p> 蕭奕辰抬眼望向懸于天際的流云,嘴角微微上揚(yáng):“在此地耽擱得太久了,是時(shí)候回去看看了?!闭f罷,便帶著身旁幾人轉(zhuǎn)身欲走。
可就在他足尖剛踏出大門的剎那,身后婚房內(nèi)驟然傳來一聲尖銳的呼喊,劃破了周遭的靜謐。
“沈清離,你這是去哪?”
蕭奕辰聞聲側(cè)過身,眼底的溫和瞬間斂去,染上幾分寒意:“姑娘,這般拉扯,是何道理?”
冉兒死死攥住他的衣袖,臉上滿是淚痕,帶著哭腔苦苦哀求:“沈清離,不要走好不好?求你了。。。。。。”
蕭奕辰抬手一拂,掙開她的拉扯,語氣平靜卻帶著不容置喙的疏離:“自幼年婚約定下那日起,我心上之人便唯有她。我從未對姑娘動過半分情意,你又何苦執(zhí)迷不悟?”
“你撒謊!”
冉兒猛地?fù)瀋锨埃ё∷耐齲曇羲粏。澳忝髏鞔饝?yīng)過我,會娶我為妻!你怎能言而無信?!”
蕭奕晨緩緩彎下腰,視線如淬了冰的利刃,直直刺入冉兒泛紅的眼眶,語氣里聽不出半分溫度:“你從一開始就知道我是誰,又何必裝出這副楚楚可憐的模樣?”
羅落生拖著重傷的身軀,艱難地挪到近前,剛要開口喚“沈。。。。。?!保曇魠s驟然低啞下去,幾乎要聽不清:“殿下。。。。。。做人,總要言而有信。。?!?p> “言而有信?”
蕭奕辰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低低笑出聲來,笑意卻未達(dá)眼底,反倒添了幾分凜冽的嘲諷,“你也配提這個(gè)‘信’字?”
他站直身形,目光掃過羅落生狼狽的模樣,字字如刀,“你處心積慮,為達(dá)目的不惜殘害無辜性命,不擇手段至此,與那些茹毛飲血的魔獸又有何異?”
話音未落,蕭奕辰周身驟然亮起刺目的白光,整個(gè)人化作一道流光沖天而起,轉(zhuǎn)瞬間便消失在云端盡頭,只余下原地凝滯的空氣,與兩道僵在當(dāng)場的身影。
周遭的議論聲忽然涌來,指指點(diǎn)點(diǎn)的目光落在冉兒與羅落生身上,帶著毫不掩飾的鄙夷、嘲弄。
“嘖,三界之內(nèi)誰不清楚,檸郡主才是殿下的未婚妻?她也不瞧瞧自己什么貨色,也配肖想殿下?”
“就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也得先掂掂自己有幾兩重吧?真當(dāng)圣龍殿是什么人都能攀的?”
人群里忽然有人拔高了聲音,語氣里滿是“早就看穿一切”的得意:“我就說嘛!沈清離先前那氣度就絕非尋常之輩,定是為了護(hù)住殿下身份才隱匿鋒芒,我早瞧出來了,只是沒敢說罷了!”
這話剛落,旁邊立刻有人冷笑反駁:“哦?是嗎?可我記得不久前,某人還一口一個(gè)‘沈清離不過是無名之輩’,把人家貶得一文不值,怎么這會子話鋒轉(zhuǎn)得比翻書還快?”
冉兒聽著周遭越來越刺耳的議論,那些刻薄的字眼漸漸深入心里。她攥緊的雙拳,積壓的屈辱與憤怒在胸腔里炸裂。
“閉嘴!”
一聲厲喝陡然劃破虛空,帶著撕心裂肺的絕望。
話音未落,她周身爆發(fā)出一圈暗紫色的氣流,如無形的巨浪橫掃開來。
周遭的人群來不及反應(yīng),便被這股蠻橫的氣勁掀得東倒西歪,慘叫聲中一個(gè)個(gè)癱軟在地,方才的囂張氣焰瞬間蕩然無存。
冉兒站在一片狼藉中,發(fā)絲凌亂,全身皆是猩紅的戾氣,再不見半分先前的柔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