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標已擊落！下一個威脅性目標23秒后進入射程，40點鐘方向的友軍會進行攔截，我們需要冷卻發射模組和發射管！”

　　路書哲通報了接下來的任務內容。

　　已經是第幾次進行冷卻了呢，他都記不清了。從作戰開始到現在一直保持高度精神集中，他們這片陣地已經記錄到了十多枚聚變彈被消滅掉。

　　但是有道是防空防空，十防九空，更何況這種聚變彈的軌跡有時候會不按套路來。縱然窮盡人類所能，偶爾還是會有漏網之魚。

　　那事發生時，防線上就會出現一朵大蘑菇，席卷附近的一切。

　　就在剛才，幾座山頭開外的陣地臉接了一塊聚變彈，好在那邊有舊時代預設的地下工事，士兵們都躲了進去。現在只需要把技術裝備補充上來就能繼續作戰。

　　不過不是每個陣地都有這好運氣，戰術地圖上，整條戰線不斷有火力點和部署在那里的部隊損失掉，然后不久之后再由另一個番號的部隊搶占那個地點再建立起來火力點。

　　來自圣洛都的后備軍不斷加入戰場補充損失，路書哲可以看到遠方的平原戰線上也不斷有士兵開著戰車過去填補防線缺口。

　　到處都是喊殺聲，車輛行駛的轟隆聲，偶爾還能聽到高爆彈藥炸開的聲音和飛揚的土塊。涅軌打到敵人身上的反應反而因為噪音比較低淹沒在戰場的背景音中。

　　路書哲活動了活動僵硬的脖子。死命頂著顯示器進行校準攻擊著實讓他渾身難受，高度集中的精神更是感覺到了一絲疲憊。

　　顯示器上，天空中除了標定的目標，還有大量友方戰機，他們在陣地上空盤旋，一方面保護下方的友軍，一方面也從高處對阿雷加斯發起攻擊。

　　“攻擊效果一般。”路書哲再次確認了阿雷加斯的體型，幾個小時的攻擊沒有給阿雷加斯造成太大的損失，對方的體積不見減小，人類能做的只是削弱了它的擴張速度罷了，頂著傷亡這幾個小時的戰果就是起碼在眼前，阿雷加斯的擴張被暫停了。

　　雖然路書哲現在在的位置由于密集的防空網阻止了聚變彈的爆炸，算是不會干擾到電磁通信，但是和火墻另一側的溝通依然無法進行，所以在另一側，阿雷加斯的擴張是不是被暫停了就不得而知了。

　　“隊長你說我們有戲嗎。”路書哲在確定信息的同時問向了一旁的露西亞，“沒準另一半的新大陸現在正在變成它的燃料呢。”

　　露西亞頂著顯示器毫無波瀾的回復到：“我現在還是副隊長，別抬舉我。不過對于你的問題么，我覺夠嗆，不如說現在還能維持戰線就是個奇跡了。”

　　“此話怎講。”

　　她熟練地調出了戰場情況，指向了人類在他們這邊的部署情況：“看到這個態勢圖了嗎。整個新大陸上，高機動的機械化軍團被攔在火墻的另一邊，我們這一邊都是二線部隊和支援部隊，在前方攔住陌路客行動的機動部隊都是慌慌張張的組建起來的，想了什么沒？

　　路書哲想了想，說道：“關門打狗？畢竟我們不能跳海。”

　　“差不多，不過其實是二戰的閃電戰，法國人也是這樣，馬奇諾防線的缺口被打開后，發起進攻的機動部隊被突擊的德三裝甲師給阻斷在比利時陷入了沒補給的境地，后方沒有機動部隊，擋不住德軍機械化軍團的大縱深作戰，前方又斷了補給。最后只能宣布巴黎不設防無奈投降。阿雷加斯就是這個年代的A集團軍。只是憑空傳送的能力讓他們連B、C集團軍的佯攻都不需要了。前方失去聯系的機械化部隊就是當年的英法聯軍，我們現在扮演的角色就是歷史上不存在的想擋住德三大軍的法國后備隊。”

　　“可是如你所說，我們有預備隊來擋住他們，戰線也維持住了，不如說現在伽利略號入場，是前線機械化軍團更能扛得住敵人還是后方更能扛得住都說不準了。”

　　“話是這么說，但是當年的德三也沒有兩個能直接靠自己把整個地球犁一遍的怪物啊。等窮奇收拾完腹背受敵遭到包圍的前線部隊掉頭過來，這防線可扛不住沖擊。”露西亞的話語到了后邊開始變得憂心忡忡，“以圣洛都附近的總兵力來看，結合過去對于大衛和他消滅的幾個天災級的戰斗力的分析，其實人類是可以消滅兩只天災級的，前提是對方一個一個來。并且人類布置好預設陣地。”

　　路書哲無奈地仰靠在座位上，看著天花板：“但是現在等于是同時被兩只天災級一起攻擊。還是直搗黃龍的那種攻擊。”

　　隨即又從椅子上一個鯉魚打挺坐直，透過前方的增強現實影像直勾勾的看向了阿雷加斯：“那就只能速戰速決，在窮奇入場前解決掉阿雷加斯了。孤軍深入的阿雷加斯自己本身就是絕佳的靶子。突出部被反包圍也是常有的事情。”

　　“說得簡單。”露西亞也抬頭看向了天際，阿雷加斯在人類陸軍和空軍炮火的狂轟濫炸下依然巍然不動，“現在這完全是被阿雷加斯拖著時間。等窮奇抽過身來，兩個天災級一起發動沖擊的時候，萬事休矣。”

　　路書哲想到了兩個超級陌路客一起混合雙打的情形，感覺一陣雞皮疙瘩：“大量火力被分配去支援前方的機動部隊了，如果能把那些火力集中到阿雷加斯身上，打擊效果會好很多。但是也夠嗆，真要不管不顧的集火阿雷加斯，整個戰線恐怕會迅速崩潰吧，到時候這些炮兵沒了機動部隊的保護直面其他雜魚陌路客要出事的。嘖，左右為難啊這是。”

　　露西亞點點頭，同意他的看法：“說穿了就是火力不足。不知道伽利略號上的超大口徑涅軌能做到多少。她也應該快準備就緒了吧？”

　　火力不足的改善有兩種方法，一種是類似露西亞說的，加入新火力投送單位，另一種就是提高現有武器的殺傷效果。

　　想提高殺傷效果，對于涅軌來說一種方法是提高精確度

　　但是阿雷加斯就是一個核聚變形成的火墻。

　　改善精確度又能做到什么呢？現在所有火力都集中在底部的核心區域，這片地方如此之大，以至于怎么打都幾乎不會打歪，精確度已經拉滿了。除非核心區域也分三六九等，不過目前至少他們還不知道。

　　第二種方法就是靠的更近。

　　涅軌在大氣中的殺傷效果隨距離不斷衰減，如果天狼星戰機能抵近射擊，那么效果會好很多。

　　抵近射擊？

　　冒著隨時會被聚變彈蒸發的風險抵近？靠近了不光意味著更高的溫度、更強的輻射，也意味著從阿雷加斯身上發射的聚變彈預警時間不斷縮短，攔截窗口也會大幅降低。

　　怕不是沒開兩炮人就沒了。

　　這不是完全堵死了嗎。

　　路書哲在心里發牢騷道。

　　這時候，在他們后方自開戰以來就忙著攝影沒空搭話的小李閑了下來，他望著自己的設備吐槽道：“真是麻煩死了，整個阿雷加斯耀眼的和大太陽似的，這通直播下來我眼睛都酸了。王姐咱們啥時候能下班啊。上哪整個墨鏡。。。。。。”

　　“太陽！”路書哲突然大叫出聲。把車上的其他人嚇了一跳。

　　“你發啥神經。”小李和王云不好意思吐槽他，所以面面相覷沒啥反應，而露西亞就不客氣了，罵了他一句順道伸手給了他一手刀，“突然大叫一聲你不怕后邊直播給全天璣的人看你的蠢樣啊。”

　　那個蠢樣怎么都好。

　　真是一語點醒夢中人了。

　　太陽這個關鍵詞讓他意識到了一個機會，一個提高打擊效果的機會。

　　而他因為住在天璣大學，正好認識一個能實現這個機會的人。

　　路書哲也沒空搭理被打的隱隱作痛的腦袋，迅速調出了調查隊的通訊頻道，聯系起了盧卡斯。

　　甫一接通，路書哲提出了申請：“隊長！能幫我聯系聯盟的科學工作組嗎？”

　　“可以是可以，但是他們那邊比較忙，在忙著分析阿雷加斯的數據和處理搞到手的一些引力波觀察信息，不一定有空理我們啊，我看看，你得排隊，估計要排個五六個小時吧。”

　　“那姑且排上去隊伍，不過我也沒底。”路書哲撓了撓后腦勺，知識這種東西真是用的時候才恨少。

　　路書哲翻閱了科學詞典，然后輸入了幾個單詞：“你聯系這個人，盧爾德·佩德羅，請他在文獻庫中查詢這些關鍵字，然后讓他找一個可用的模型出來，最好模型參數范圍涵蓋了阿雷加斯的信息，他是天璣大學高性能計算中心王思麟教授的碩士研究生，而且也在圖靈計算協會見習，他應該能知道我想干嘛。我只需要讓他幫忙調用計算協會里邊的編程資源就可以，用的模型應該都是現成的。”

　　“OKOK，我找找，找到了就聯系你。”

　　“多謝隊長！”

　　通訊進行的同時，天空中也傳來了轟隆隆的聲音。伽利略號似乎在調整自己的位置，又靠近了戰場一些。

　　當路書哲掛斷了和盧卡斯的通訊時，似乎是一切準備就緒，情報中心送達了最新指示。

　　“各單位注意，不要擋在炮口上。”

　　戰術地圖上以伽利略號為起點，醒目的紅色照亮了一個扇環形，標示出了危險地帶，那里的部隊正在慌慌張張的撤離，即使有陌路客在這個方向上突破了防線也全然不顧的樣子。

　　看來是開火準備完成，伽利略號上的涅軌已經蓄勢待發。

　　路書哲他們不在扇形面內，無需移動，而遠處戰場上大家都是把引擎全開，功率全部轉移到動力系統上，全速離開騰出地方，火炮和湮軌突然都沉寂了下來。

　　整個戰場瞬間安靜了不少。只有渦噴發動機的引擎聲和呼嘯的狂風在響起。

　　待全體離開危險區，關閉引擎后，四周一片死寂。

　　遠處阿雷加斯仍然在往天空揮舞自己的火焰觸手，在狂風的吹拂下抽搐著，猶如在整片新大路上拉出了一抹抹極光。從這里往天上看去，云朵都在高溫下扭曲。仿佛有神仙在隨意揉捏這片天際。

　　偶有不穩定的核聚變爆發，產物往天空噴射，甚至當下如果有人在宇宙中觀看地球，會發現新大陸上出現了一片幾萬米高的亮區。

　　產物綻放出一朵朵等離子鮮花，遇到大氣開始慢慢變冷，逐漸轉變形態，雖然看起來俏皮的在空中跳躍著，就像藍色的精靈，但是這玩意兒溫度恐怕不低，人類任何材料都頂不住這個大可愛的收割吧。

　　再這么放任對方聚變下去，整個新大陸都會化成巖漿。恐怕整個地球都能成為它的燃料。

　　沒多久，在眾官兵的注目下，從伽利略號上發射的8米口徑湮軌就這樣割裂了天空，整片戰場被湮軌和空氣分子作用釋放的光線徹底照亮了。

　　猶如萬千光華浮于頭頂，百萬金烏列隊過境。似那九天銀河，縈繞天際。

　　整個蒼穹被湮軌一分為二，如果不是事先知道，此刻路書哲一定會以為是宇宙被撕裂成兩半。方才舒緩跳躍的等離子鮮花被反應掀起的沖擊波沖的七零八落，逐漸散落不見，而本就扭曲的云朵更是被風暴卷的不知所蹤。

　　我成了死神，世界的毀滅者

　　一瞬間，路書哲想到了當年奧本海默看到曼哈頓工程成果時的感想。

　　沖擊波就這樣沿著地表掃蕩開來，吹得陣地上塵土飛揚，路書哲感覺自己要是在外邊一定站不穩。他們距離扇形面其實有一段距離，但是還是罡風陣陣。

　　伽利略號上的涅軌口徑只有8米，但是這個扇環危險面積外圈弧長都30多公里了。

　　乍看之下這個疏散范圍也太小題大做了。

　　現在定睛看過去，路書哲瞬間明白為什么要疏散那么大范圍了。

　　這一發驚天動地的攻擊。

　　打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