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來，我將刻有銀杏葉的小盒子和陸姐姐生前日日擦拭的寶劍交給秦將軍的時(shí)(shí)候，秦將軍像雕像似的，立了很久很久，一時(shí)(shí)世界無聲。

　　“輕…清晏有謚號(hào)嗎？”

　　看來外面還不曉得陸姐姐薨逝。

　　“定了，昭瑾?！?p>　　“哪兩個(gè)(gè)？”

　　“意光明，象征太陽的昭，瑾，王旁，美玉之意?！?p>　　“不是謹(jǐn)(jǐn)？嘁，這怕是陛下唯一對(duì)她柔情…不，憐惜的時(shí)(shí)候了。昭確實(shí)(shí)是最符合她的字，她就像冬日里的暖陽，光明照亮每個(gè)(gè)人?！?p>　　“陸姐姐下輩子會(huì)成為最自由的風(fēng)(fēng)的?！?p>　　這句話，我倒真不曉得是說給秦將軍聽的，還是我自己聽的。

　　“貴妃娘娘，臣告退。”

　　我望著秦將軍遠(yuǎn)(yuǎn)去的背影，輕嘆了一聲，在心里默默的告別。此次一別，怕是再也不會(huì)見了。

　　我還有一樣沒交給他，一根粗糙的銀杏簪。好歹也算留個(gè)(gè)念想。

　　原先陸姐姐在的時(shí)(shí)候，時(shí)(shí)間像流水，如今，倒還真覺得難熬。

　　予希及笄的時(shí)(shí)候，不愛紅妝愛武裝，成了個(gè)(gè)武癡，陛下還有時(shí)(shí)候跟我打趣，“予希以后要當(dāng)(dāng)將軍噢”，我聽煩了，跟他講，“予希像陸姐姐”，陛下就再也沒說過了。

　　我有時(shí)(shí)候想，陸姐姐的事是不是這個(gè)(gè)男人做的，快要確定的時(shí)(shí)候，又在猶豫，這個(gè)(gè)男人望著我的時(shí)(shí)候只有我一個(gè)(gè)人。

　　何其有幸…？

　　予希十八歲的時(shí)(shí)候，沒能當(dāng)(dāng)成她的將軍，但嫁給了一個(gè)(gè)當(dāng)(dāng)將軍的少年郎，他是秦將軍的部下。

　　同樣是十八歲，天差地別。我摸了摸予希的頭，鼻頭莫名有點(diǎn)(diǎn)酸。我看著她穿著世間最好看的嫁衣，一步步離開皇城。

　　離開挺好，去四方城的外面看看不一樣的天。

　　陌雙成年的時(shí)(shí)候，我倒不像予希那般感慨頗深。只是這成年禮辦的甚是樸素?；屎竽锬飪稍虑叭ナ懒?。太醫(yī)(yī)說，是油燈枯盡。

　　第二年開春，朝里就有人提議立我為新后，被陛下否決了。他和我說：

　　“安樂，當(dāng)(dāng)皇后太辛苦啦，朕不想你委屈?！?p>　　我知道，皇后自古身不由己，我也不想。何況我爹已經(jīng)(jīng)掌權(quán)(quán)許多年，白家最多能有一個(gè)(gè)受寵的貴妃，卻不能有一個(gè)(gè)有實(shí)(shí)權(quán)(quán)的皇后。

　　無所謂。倒有件喜事，我的侄女前不久出生啦。陌雙也娶了妻，我的兒媳婦很可愛，叫言蓁蓁。我希望他們好好的，過一輩子。

　　奪嫡開始了。陛下有五個(gè)(gè)皇子，先皇后的大皇子和陌雙支持最多。我私下叫過陌雙，我問他，想要那個(gè)(gè)位置么，他說:

　　“娘，我不想做，我想跟蓁蓁好好去云游天下?！?p>　　這小子，多少年沒叫過我娘了？我很慶幸，我的孩子，雖在四方城里長大，心卻向往遠(yuǎn)(yuǎn)方。

　　我答應(yīng)(yīng)陌雙了，他很高興。我看著他已經(jīng)(jīng)比他父皇高的身影，也忍不住感嘆，歲月不饒人，我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