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舒聽著電話那頭的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說到重點，她會跟著笑笑，算是默認絮喬分析的很正確。

　　眼下，她就是這么個矛盾結(jié)合體。

　　絮喬都能看出來她對沈辭生的心思，她自己又怎么可能不明白呢。

　　許舒走到窗前站著，就那么目光柔和的看著那盞路燈，回想起很久之前的事情。

　　沈辭生也就是站在那盞路燈之下，特別笨拙的，雙手放在頭頂，對著她比了個心。

　　當(dāng)時的場景是怎樣的？他站在燈光之下，只有一圈暖黃圍繞。

　　那時候，他什么都愿意為她做，就好像現(xiàn)在，他一再低聲求和。

　　恰好這個時候，絮喬說了句：“你以為他為什么纏著你不放？”

　　許舒靜候下文。

　　“還不是因為喜歡你，愛你啊?！斃鯁湯^續(xù)說：“許舒，我們都要勇敢一點，學(xué)著去做一個勇敢的人，不是為別人，而是為自己。你想象一下，要是很多年以后，你仍舊是孤家寡人一個人，而他都已經(jīng)結(jié)婚有孩子了，然后在路口碰見，你那時候心里會想什么？”

　　許舒搖頭，說：“不知道，什么都沒想?！?p>　　“你不誠實?！斃鯁探掖┧?，“我說完這句話之后你肯定有答案了，哪怕只是一句簡單的好久不見，都可以證明你心里還存在的遺憾和可惜?！?p>　　許舒啞口無言。

　　“那這樣，你再想想?！斃鯁陶f，“很多年之后，陪伴在沈辭生身邊的人是你，你們有了孩子，然后去接孩子放學(xué)回家。路上呢，有晚霞，有暖風(fēng)，他左手抱著孩子，右手牽著你...”

　　后面的話許舒沒聽進去，不過還是挺有畫面感的。

　　她垂眸，很輕的笑了。

　　“所以啊，舒大美人，你坦誠的告訴我，你會選擇哪種結(jié)局？”

　　許舒問：“我有得選嗎？”

　　“選擇權(quán)在你手里，怎么沒得選？”

　　許舒忽然想起來，沈辭生說過的，選擇權(quán)在她手里。

　　絮喬見她已經(jīng)醒悟，便沒有繼續(xù)勸：“其實在此之前，你心里已經(jīng)有答案了吧?！斃鯁套詈蟮潰巴絲s了這么多年了，你該為了自己而選擇做個勇敢的人了?！?p>　　電話掛斷，周圍萬籟俱寂。

　　*

　　第二天清晨，太陽照常升起，只可惜陽光微弱。

　　外面的世界依舊熱鬧，路上依舊車水馬龍。

　　許舒躺在床上發(fā)了會兒呆，而后掀開被子下床，她耷拉著拖鞋去浴室，開始慢慢洗漱。

　　看著鏡子里的自己，頭發(fā)亂成一團，眼睛也紅腫著，可偏偏就是這樣，她又眼眶發(fā)熱，鼻子一酸的想哭。

　　到底在難過什么呢？許舒坐在餐桌前吃早餐的時候還在想這個問題。

　　那些打包好的行李還放在客廳，整個房間都特別安靜，有風(fēng)吹進來，紗簾跟著動了動。

　　沈辭生是在晚上九點鐘的時候過來的，他沒上去。把車停在不顯眼的地方就坐在車?yán)锒⒅鴺堑揽诳?。

　　進進出出十多個人之后，許舒出來了。

　　他呼吸一滯，原本還在用指尖敲方向盤的手都停了。

　　他看著許舒拿著東西緩緩移動，喉間一陣酸澀。

　　沈辭生也想到過這個答案，她不愛他，也不會委曲求全的留在南照，留在他身邊。

　　收回目光，他吸了吸臉頰嘆氣。

　　可再一抬頭發(fā)現(xiàn)，許舒好像是注意到了他，此時此刻正往這個方向走過。

　　沈辭生解開安全帶想先一步下車，許舒已經(jīng)到了。

　　她站在車前，米白色的打底外面套了件針織衫，凌亂的頭發(fā)用發(fā)夾夾在后面，沒化妝，所以看著有點憔悴。

　　那雙眼睛仍舊清澈干凈，只是眼睛的主人沒有要說話的意思。

　　沈辭生下車，三步做兩步的走到她身邊，這才看清楚，原來許舒穿的是睡衣。

　　她穿成出來，絕對不是要走的。

　　“舒舒，你...”沈辭生磕磕絆絆的問：“你，不走了嗎？”

　　許舒特別認真的看著他，最后輕聲說：“都快十點了，我能走去哪兒。”

　　“那你的意思是？”

　　“意思是...”她轉(zhuǎn)過身，“先上去吧?！?p>　　許舒下來的時候沒想到這么冷。

　　客廳里還在放電視，沈辭生瞥了眼玄關(guān)處，他的那雙男士拖鞋，又出現(xiàn)了。

　　許舒走在前面，先一步進了廚房。

　　沒過多久，里面?zhèn)鱽砺曇簦骸俺燥埩藛?？”

　　沈辭生停頓半晌回應(yīng)：“還沒?！?p>　　其實許舒早已經(jīng)做好了飯菜，只不過沈辭生來得實在是太晚了，涼了個透。

　　“吃掛面，行嗎？”她探了半個腦袋出來問。

　　只是簡簡單單的一句話，沈辭生毫無防備的濕潤眼角。

　　這一切都被許舒盡收眼底，她轉(zhuǎn)身回廚房，跟著紅了眼眶。

　　過了十多秒，她擦擦眼睛，唇角彎彎的笑了起來。

　　窗外有懸月，像是在說，你看啊，勇敢一點，也不可怕。

　　兩個人沒有在餐桌上吃飯，而是客廳。電視機在播放肥皂劇，許舒坐在毛地毯上目不轉(zhuǎn)睛的看，沈辭生就看著她。

　　誰都沒有說話。

　　直到電視劇進了廣告。

　　“我今天下樓扔垃圾的時候，碰到了那個門衛(wèi)大爺?！痹S舒繼續(xù)說：“他告訴我，有個很帥的男人，在這里蹲守了好久?！彼α誦?，眼底一片光亮，“他還問我，是不是你做錯了事情，我才不肯見你?！?p>　　“舒舒...”

　　許舒咬咬唇瓣，語氣輕松：“從一開始，錯的就不是你。如果不是我默許，你大概也不會那么放心大膽的靠近，你后來的每一次的出現(xiàn)，都是因為我篤定，我們會有個故事，或許很長，又或許很短，也可能……不會有善終。”

　　她伸手去觸碰他的眉眼，輕聲說：“你相信嗎，那些因果。我們彼此接近，懷揣目的的相愛，到后來卸下周身防備去坦誠訴說，也很值得懷念不是嗎。這些事情的背后，有一種東西在慢慢推進，我問自己，那是愛嗎？直到現(xiàn)在，你就坐在我的眼前，我才愿意相信，那真的是愛。我愛你，這是我能給出的，最好的答案。”

　　沈辭生好像是頭一回聽見她說愛，側(cè)臉緊繃，手都跟著顫了。

　　“我愛你啊?！邊@話沈辭生這輩子只會說給一個人聽，“舒舒?！?p>　　許舒點頭，笑著回應(yīng)：“我也愛你啊?！?p>　　日日夜夜，千篇一律地愛你。

　　那晚夜色綿長，盡顯溫柔。

　　他們可以毫無顧忌的相擁親吻，抵死糾纏，訴說愛意。

　　總覺得這刻無比的輕松，而他們，還有好長好長的日子，值得去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