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性測試有一套很復雜的流程,如果只是分析生物毒性,那是遠遠不夠的,魔導系的法師需要從生物或者元素體中將元素生命提取出來,也就是說要從實體中提取出虛無縹緲的一個元素,并診斷它。通過一系列道具輔助,法師嘗試與元素本身建立溝通,以此對它進行“診斷”,這對進行毒性測試的法師來說,不僅是技術上的挑戰,也是魔法功底的考核。
蘭瑟對自己的技術有足夠的自信,即使在前一段迷茫的時刻也是如此,但是對自己的魔法天賦他毫無信心可言。那團虛無的水元素被他禁錮在一塊水晶碎片里,給他的回應可謂是微乎其微。
“水體坍縮了。阿昆,想象一下地脈的運作,在自己的腹部建立一個簡單的地脈回路,期間如果遇到堵塞就讓身體自然接管?!?p> 坍縮……又坍縮了,水球的躁動開始了,現在必須要考慮怎么解除水體的毒性,讓水從內部穩定下來。蘭瑟越來越緊張,水元素也同樣緊張起來,更加不回應他了。
“有效果。米婭,我這邊不用了,換我來?!?p> 蘭瑟心理的焦慮平息了不少,他將水晶浮空,關掉所有的魔導設備,甚至取下了自己的單眼鏡片。他看著阿克西恩已經被汗水打濕的衣服,知道現在這個水球還沒有崩潰,自己的助教費了多少力氣。
“這不僅是一場考核,這不僅是一場考核……最后一點解藥一定要問出來,一定要……”
蘭瑟開始進一步觀察水晶里的水元素,他嘗試接觸它,但一次次的“邀請”都被元素生命無情地打了回來。即便如此,他仍然一次次地發出請求,那個元素生命一次又一次地拒絕他,雖然其中并沒有傷害的意圖,可二者的僵持已經浪費了許多時間了。
如果是米婭,估計已經問出來了吧,我真是讓人信賴不住。蘭瑟很快把這個念頭從腦子里甩出去,繼續觀察、建立聯系。
水球這邊,米婭看到阿昆撐住水球的胳膊已經有一半都暗了下去,毒性肯定進一步侵蝕了他的身體,她想要進一步分擔他的壓力,但只要她的法力之網略微一挪動,整個水球就往她這邊傾斜過來。她感覺自己正在舉起一個世界,只要自己稍有偏差,就會被碾成淀粉。
“沒關系的,雖然毒性在擴散,但是性命無虞。”
阿克西恩的聲音傳來,米婭看到他的神態已經有些許渙散,忙問:“您還好嗎?我這邊也不需要西恩學長你幫太多了?!?p> “阿昆的體質應該是比你們好的,調動腎上的水元素應對一下,這些毒素,還不算什么。”阿克西恩搖了搖頭,不停地眨著眼睛,似乎要把什么東西從腦子里甩出去,“米婭,如果你想要為阿昆分擔壓力,就不要擔心隨之而來的壓迫感。那是正常的反應,但是并不是崩塌的征兆,你就按照自己的方法,溫和地、緩慢地擴展開?;蛘呦裎乙粯?,找一個基點,再鋪自己的法力網絡?!?p> 米婭立刻開始嘗試。
“時間到,時間到。”蘭瑟慌張地跑過來,他用嘴巴咬掉塞子,現場調制了一份簡易的魔藥,“應該是濕熱的生物毒,不能殺光魚的話,只能讓我們來凈化試試了。”
“問出來了嗎?”阿昆咬著牙說。
“沒有很清楚,我一向不討元素喜歡。不過一定是濕熱系毒,我用了百搭的兩份藥劑。”
“核心任務還是穩定水體,因為水正在向混亂靠攏,病變仍然會不斷產生。”阿昆說。
“只能試試,沒有其他辦法了。”蘭瑟將新的魔藥注入到水體中,來到阿克西恩旁邊,戴上具有增強作用的腕帶后,他深吸一口氣,將手掌貼在水球外側,說,“我準備好了……”
但是阿克西恩并沒有回應,蘭瑟看向低頭的阿克西恩,寬慰道:“即使我的控制力比較差,但總是能幫你們分擔一些。而且也要靠我引導藥劑和水體混合,不是嗎?”
“別擔心,不是這個原因,只是第一次有這種感覺,就和在球隊里艾爾營造出的氛圍一樣。來吧,你上,我們四個一起來?!卑⒖宋鞫魈痤^,將右手從水體里抽出來。水體內的冰已經將某些生物凍死了,它們殘破的身體漂浮在混濁的水體中,碰撞、移動。
“蘭瑟,準備好了,我就準備撤去,四分之一的控制了?!卑⒖宋鞫髡f。
“再給我,一點點時間。”蘭瑟將馬上就要伸直的手臂縮了回來,雙掌緊貼在一起。臨此關頭,他又害怕了起來,這個巨大的水體給他的壓力真的太難以忍受了。
“蘭瑟?蘇切特。”
“不要催,讓我再,準備,就一會兒就好!”
蘭瑟的聲音不大,但他的這番話讓整個訓練場頓時陷入了沉寂。除了蘭瑟的踱步聲,就只有水體流動的、黏滑的聲音。濕漉漉的感覺從耳朵進入身體,感覺渾身所有縫隙,都被水元素不停地揉捻、摩挲,不留給身體一點點運動的空間——移動一下,就會碰到這些惡心的、粘稠的水。
所有人都在等,但是這種等待,似乎更加深了猶豫的情緒。
“我說過只有四分鐘的?!?p> 三個學生都沒有想到,阿克西恩會主動打破僵局。
“現在不是你猶豫的時候,沒有人能等你完全準備好。說實話,我也感到有點吃力了。最后十秒鐘,蘭瑟,來吧?!?p> 一條魚,從水體里掙脫出來,啪得落在地上,彈了三下癱死在地面。蘭瑟瞥過去,那條魚已經變成爛肉的下半身是他腦海里唯一的景象了。
“咕……”
水體開始明顯地不穩定起來,蘭瑟面前的水體,開始坍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