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午餐時，一股微妙的氛圍就籠罩了整個考核團隊。有的人在暗處旁觀取笑，有的人則處于視線的中央，扎堆用餐時大家自動分成了幾派，那些收納了風采女子的人被迫坐在了一桌。

　　“你知道那邊那個個子矮矮的助教嗎？昨天深夜了，那個女的才從他房子里出來，我散步的時候看到的。”

　　“有說有笑，真的是人不可貌相。”

　　“不過他們應該都是經驗豐富吧，你看那邊收留了的，都是助教和學生一起的。”

　　如果這杯子不是用木頭做的，阿昆現在已經將這玩意兒捏碎了。反觀他旁邊的阿克西恩，一點都不緊張，若有所思地吃著面前的東西，也不管到底是什么。

　　同桌一共九個人，除了他們三個，還有凡賽爾、凡賽爾的學生和海拉的學生，以及幾位真的“失足男”。

　　“看來，我們的緣分不淺。”凡賽爾盯著阿克西恩看了好久，笑著說。阿克西恩只是聳聳肩，不置可否。也只有他倆正常地用餐，在眾目睽睽之下回到了住處準備下一步考察計劃。學生們都是等著其他人都離開了，才一起灰溜溜地回到自己的住處。

　　下午兩點半，艷陽高照，阿克西恩帶著三名學生來到鎮子中心，那座鐘樓下，開始交待任務。這一次他沒有選擇自由行動，而是猶豫著將四人分成了兩組——阿昆和他一組，去和當地人接觸、訪談，米婭和蘭瑟一組，負責勘察從鎮子到水壩的環境、地脈動向和元素情況。

　　這完全是一個逆反的分組，但是蘭瑟、米婭、阿昆都沒有提出異議。

　　博爾佐的第二項考核是來到水壩鎮進行調查，“運用水系法師的知識，發現對當地人來說不利之處，并運用自己的方法形成一份報告，并幫助他們解決問題”，時限為25天。這個要求聽起來有些云里霧里，宛如一次普通的社會研究與地脈勘測，與魔武沒有多少關系。

　　“那么，開始吧。”阿克西恩將自己的法杖交到米婭手里，下令道。

　　遠處，海拉也正在給自己的學生交到任務，她側目看了一眼已經開始行動的阿克西恩，對自己的學生說：“那邊你們的幾位同學已經開始行動了，但是不要爭強好勝，我們做好自己的工作就行，必要時交換情報。這不是你死我活的競爭，知道了嗎？”

　　“但是這不是關系到老師你的……”

　　“沒關系，我有自信勝過阿克西恩那個半殘小個子。”海拉毫不避諱地在學生面前諷刺阿克西恩，“學著與人相處，別端架子。還有你，不要因為昨天收留了一個風塵夫人就瑟瑟發抖，走吧，慢慢來。”

　　下午三點，鐘聲敲響，在整個鎮子里回蕩了五聲，所有外來人都駐足靜靜聽著這聲普通而洪亮的鳴叫，就好像是競速賽的發令指示，標志著他們的考核，正式開始。

　　“走吧，西恩學長。”阿昆在臺階上回身，說。他們正準備去高處的古樸宅邸拜訪當地的一個重要家族的家長，而阿克西恩卻因為鐘聲久久不曾挪動腳步。

　　“阿昆，你覺得我們現在要如何聯系上米婭他們？”阿克西恩取下背包，將平時聯系用的卷軸拿出來，說，“我忽然反應過來，因為有奎恩德拉的魔法結界，以及充足的墨汁，我們才可以自如地聯系。在這里，這兩樣東西都沒有，通過卷軸來聯系肯定撐不過25天，應該找一些替代辦法的。”

　　“這很難，我們出去狩獵的時候也會在森林里居住，我們都是通過一些記號和氣味來分辨，不過這里是城鎮，也不能這么做。”阿昆蹲下來，一起和阿克西恩研究起來。他們嘗試了許多方法，但是都不是很好的辦法，經過測試，他們發現在城鎮，卷軸的聯系被限制在了50米的距離，而且還會收到周圍水元素濃度影響，很不穩定。

　　“只能回去再研究了，先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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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蘭瑟和米婭沿著去水壩的道路爬上山，他們能遠遠望見未開閘的水壩，它幾乎和兩邊的山峰融為一體。二人沒時間欣賞美景，他們將背包里簡單的儀器拿出來，開始默契地分工，蘭瑟檢測土壤、植物等物質的狀態，米婭負責從周圍的水元素和自然元素中獲取信息。他們都不是地脈學的愛好者，最重要的地脈考察工作留到最后兩人一起完成。

　　米婭很快就結束了與元素的交流，這里的元素豐富且友善，處處都充滿了和諧的氣息，她還嘗試與風元素、土元素進行溝通，但是因為技巧不足、經驗不夠，并沒有成功。唯一引起她注意的是這些元素告訴她關于天氣的信息，這個季節上游正值枯水期，但是米婭看著水壩的蓄水量，怎么也不相信上游是枯水期。

　　相比之下，土和水之間的親和力不足，按道理，這里的應該更加和諧才是。米婭默默記下這一點，回到忙碌的蘭瑟身邊，順便帶回了一份水元素樣本。

　　“不行，放了它吧。”蘭瑟搖了搖頭，站起來活動著肩膀，“失策了。”

　　“有什么材料忘記帶了嗎？”米婭打開背包，“我這里應該都是齊全的，可以暫時支援你一下。”

　　“不是材料，是原材料新鮮度問題。”蘭瑟把剛才得出的粗略檢測結果整理好，交給米婭，說，“有的需要新鮮的樣本，但是我把一些大型儀器放在住處了，如果把樣本帶回去再測，也因為放置時間過久而沒有任何意義。能做的都做了，我們先去下一個地方吧，把標記給我，我在這里標注一下。”

　　“用物質標記太不穩定了。”米婭將手里的水元素樣本輕拋出去，那團水元素變成了一個在空中游走的小魚。

　　蘭瑟鼓了鼓掌，贊嘆道：“不愧是未來元素學的大師，確實讓元素標記，更不容易被破壞。”

　　米婭得意地嘖了一聲，二人收拾儀器，又跑了三個地方，將較近區域的考察工作做了個七七八八，才搭上傍晚時買魚回鎮里的馬車，趕在開飯前回到了住處。他們住的地方一片寂靜，好像所有人都還沒有回來。二人盡早解決了溫飽，就開始準備第二天的調查計劃和所需道具。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幾乎不用再吩咐什么，兩組人就按照自己的計劃開展著調查。中途他們也遇到了不少其他小組的成員，但是交流都不多，蘭瑟認為與其相互套情報，不如自己親力親為來得好。

　　第七天晚上，阿克西恩將四人叫到自己房間，狹小的房子瞬間變得擁擠了起來。蘭瑟進來時，阿昆和阿克西恩正在就今天的訪談內容做爭論。

　　“今天就簡單做一個小結吧，第一周過去，大家應該都有一些方向了。我和阿昆之前調查過附近的地脈，雖然已經有一年多的時間，但是還是具備參考價值的。”

　　阿克西恩收拾好床頭柜，將它挪出來當會議桌。

　　真是沒有比我們這更簡樸的開會方式了。蘭瑟腹誹道。

　　“那我這邊先說吧。很遺憾，我沒有發現當地的水土有任何問題，目前取得的14處地區的樣本，經過檢驗都是合格健康的土壤，這也賴于當地沒有很大規模的工業。具體的報告……在這里！”蘭瑟從身后將一大疊紙質報告摔在桌子上，所有人都隨著落桌的一聲巨響抖了一下身子。

　　“真是辛苦你了……”阿昆從最上面抽了一份出來察看，“但是在這里，對，你們并沒有給地脈下明確的診斷。”

　　“沒錯，這也是我要說的問題。我和米婭判斷，一共有四處區域的地脈并不明顯，似乎處于消亡或新生的階段，并不起任何作用，但是它們周邊的環境與穩定的地脈區域別無二致，沒有明顯的問題。”

　　“嘗試觸摸地脈了嗎？”阿克西恩接過阿昆手里的報告，問。

　　“沒有，這四個地方的地脈我們沒敢上手，米婭和我的技術都不是很醇熟。”

　　“我們害怕會弄出些不好的事情……”米婭隱晦地說。

　　阿克西恩思考了一下，問阿昆：“還記得之前我們的考察結果嗎？”

　　“我也覺得很相似。”

　　“那之后幾天，你和蘭瑟去現場查看一下這些不尋常的地脈，起碼我們要確定，水壩鎮的地脈和元素并沒有因為水壩修建和外界的造訪產生任何隱患。米婭，你從元素那里得到的信息較多，我想安排你繼續和當地人訪談，可以嗎？”

　　“我先總結一下元素們的信息吧……”

　　“你說，我記錄一份。”

　　“不用，我已經準備好了。”

　　米婭將自己的筆記本拿出來交給阿克西恩，開始一一陳述從元素那里獲得的信息，她先就時間順序羅列了所有元素反饋，又嘗試從自己的角度解釋了其中一些隱藏的關系，最后她總結了四個方面：首先，水元素與土元素的聯系并沒有達到一個樂觀的程度，這是在各處都存在的問題，但是自然環境并沒有因此受到影響；其次，水壩上游的水元素的屬性偏沉寂，水壩下游的水元素則更加活潑，這是水壩修建造成的影響；再次，城鎮中的水元素濃度并不十分稀薄，米婭發現來到這里后，自己身邊主動親和的水元素變多了，而那些不會法術的居民身邊也能感應到不少的水元素濃度；最后，是人與水的互動，每當鐘聲敲響，大面積的元素都會停止運作一會兒。

　　“大概如此，這是目前的情況，更多細節和元素的反應，我都精準記載在筆記本里了。”

　　“那就是我們這邊的情況了。我和阿昆和當地一些家族的主管都訪談過了，大部分都表示了積極的治理效果，但是在幾位風塵女子看來，近幾年男性的數量降低了不少，她們卻沒能得到權力補充。空缺的位置也沒有多少新人填補，反而有身兼多職的情況——這在男性平民那里被否認了。看來這里的兩性關系并沒有我們想的那么融洽，體現在一個比較有意思的地方，就是女性去醫院治療，而男性則去教堂治療。雖然醫生和護士有男有女，但是這兩個地方是固定的。米婭，你提到這里居民身邊的水元素很豐富，我這里有一條信息能和你對上——你看一下這幾份病例。”

　　米婭皺了皺眉頭，想起了一些不太好的畫面，她接過來，瀏覽片刻，疑惑道：“新的流感和許多慢性病？”

　　“還記得魔武的知識嗎？”

　　“西恩學長，你的意識是，這些是元素濃度引起的新疾病？”

　　“并不一定，但是有這個可能。”阿克西恩小聲說，“這些病例不能外傳，是信任我的人交給我的，懂什么意思嗎？”

　　三人點了點頭，小心地傳閱、收好。

　　“我回去查一下鎮子的歷史記錄和疾病歷史的。”米婭舒了一口氣，說。

　　“還有建筑發展和外來流動人口。”阿昆補充道。

　　“我想起一條不怎重要的信息，還記得泰目嗎？”蘭瑟忽然說，“海拉的學生向我們借過，我因此用過一兩次，第一天元素還沒有什么動靜，但是昨天去觀察的時候，靠近水壩的兩個區域的水元素的顏色變深了。但是泰目只能幫助觀察元素的形態，并不能代表元素的改變，我當時就忽略了這個。”

　　“確實不是什么重要的改變，這既可能是人為的，也可能是更遙遠的元素給當地水元素施加了影響。”阿克西恩嘀咕道，“你們有和其他學生交流過嗎？應該能獲得一些……”

　　此時，房門被敲響了。阿克西恩仿佛對此有了預想，并沒有直接去開門，而是拿起了自己的幾張草稿，從容地來到門前。

　　“要開會了。”門外傳來凡賽爾的聲音，自從衣服被劃破和收留風塵女子兩件事后，他就和阿克西恩刻意走近了許多。

　　“好的，你們繼續交流信息，晚一些我會告訴你們討論的結果。”阿克西恩對房間里的三人交代清楚，便和凡賽爾一起前往一樓會客廳開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