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起風了
直到百年前,大師姐的死訊傳入宗門……
表面上看,師兄并沒有任何反應,只是把自己關在府里,閉門不出了一陣子。
可只有老四自己知道,他其實偷偷出了一趟宗門,直到半年后才帶著一身傷勢回來。
從那之后,他就對此事閉口不提,對大師姐唯一的徒弟洛北然也更加寵溺起來。
哪怕是再忙,也會每隔半年,派不同的人把他叫過來談上幾天心。
為的,就是不讓因為修煉停滯的他被宗門同輩遺忘。
也是為了幫他重新拾起對生活的希望……
許多年了,四長老也只是隱約在大師兄的睡夢中了解到一個名字——幽見。
似乎就是這個人帶頭坑殺了自己的大師姐。
“師兄,你…”四長老欲言,卻被老宗主揮手打斷。
“老四啊,雨燕和北然的任何要求都盡可能的都答應了吧。”老宗主起身轉了一圈,又回到座位眼眉低垂:“我倦了,你先走吧。”
………
以滄臨州往北數萬里之外有一州,因其正居整片天放大陸的中心位置,所以被稱作中州。
這里與其他九大州極為不同,天地八勢中其三皆駐扎于此,他們配合著大牧王朝,將整片中州開發成了全大陸最為繁華的地區。
中州境內偏南,龍都城中。
東凌寶閣龍都分閣的閣主寢居內站著一個極為油膩的中年。
“閣主,十年前暮家的那個爐鼎沒了。”一個伙計打扮的人在門前拱手道。
中年冷哼一聲,將手邊的瓷杯摔在地上。
“何人做的?”
“屬…屬下不不知。”
“廢物!連一個小丫頭都看不住!”中年緊皺著眉頭,十分氣憤:“備選呢?把她帶過來。”
“咱們謀劃了數十年的計劃,不能就這么夭折!”
“回宗主,備選已經被送到龍都,只是她如今還未滿十二之齡,修煉爐鼎功法也不過才五載,恐怕不是使用的最好年限……”
“本閣主需要你來教!??”
“屬下不敢。”
“把她帶過來,交代下去,待本閣主用她提升境界之后就開啟計劃。”
“是!”伙計退下。
過去不久,一名滿臉童真的少女被帶到了閣主寢居的床榻上。
墨小冬是開心的。
因為那些叔叔告訴她,如果把他們說的事情都做好,就能見到哥哥。
小時候的她總是喜歡騎在哥哥的肩膀上,看著小屋后的破院里兩人一起種的向日葵花開。
那一顆顆金黃的花朵美麗極了。
可是距離哥哥離開已經過去了七年,院子里的花也枯萎了……
墨小冬把撥下來的瓜子都保存的很好,準備等哥哥回來一起分享。
吱呀~~~
木門開了,走進來了一個眼神很奇怪的叔叔。
墨小冬從來沒有見過他。
…………
四日后。
一道風塵仆仆的身影飛入龍都成內,這人一席粗布衣裳,臉龐被厚厚的破爛圍巾遮擋,極為不起眼。
在他身后背的長劍上懸掛著一個人。
那人身上的綠衣被劍氣割的稀碎,滿臉泥灰,沒了原本的威風凜凜,看起來極為狼狽。
“幽見,冬兒在哪兒。”
“你猜。”幽見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
既然被抓住,再加上如此社死,他也沒什么可懼怕的。
“我只問一遍。”
“想知道?放雜家下來!”
墨九天沒理他。
“唉,你這個人。”
幽見一個輕跳落地,加速飛向空中。
“如果不出意外,你可以去東凌寶閣找找。”
見墨九天想追來,他趕忙說:“墨小冬被教授了鼎爐功法,算算日子,多半已經死了。”
“咯咯咯咯!”幽見玩味的笑著:“墨九天,你還追雜家嗎?”
“還是…試著去救你親愛的妹妹?”
他的這句話仿佛一道萬噸巨峰重重的砸在了墨九天的心頭,難以言喻的疼痛和沉悶。
“混蛋!”
“幽~~見~~~!!”
“我墨九天誓,今生必將你扒皮抽筋!挫骨揚灰!!”
墨九天的雙眼變得微紅,沖著天空嘶吼,身形如一道閃電般飛射而出沖向東凌寶閣。
那是他妹妹!他墨九天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
許多年前,他們一起在小家的破院里種下了許多向日葵,冬兒非常喜歡,總是嚷嚷著要哥哥每天都陪她去看幼苗發芽的樣子。
她說那是美好的。
臨走的那天,她笑著送別,承諾要等哥哥回來一起收獲。
……
在這一日,中州龍都城內發生了震蕩。
東凌寶閣龍都分閣上下數千人半日內被一名破障境三重的劍修屠戮殆盡,寶閣被移為平地。
只有那名初入破障境的閣主,提前聞風倉皇而逃躲過一劫。
閣前尸橫遍野,血流成河,那劍修的破爛衣衫已被鮮血染紅,一步步緩緩走出閣門。
他的身影猶如殺神,渾身彌漫著重重殺氣令人窒息。
他的懷中一直緊抱著一具女童尸體,死狀凄慘,胸口插著一把短匕,似是受屈不堪自盡。
“冬兒,哥幫你殺了他們。”
“但是哥沒親人了。”
……
這消息不脛而走,短短兩日已是傳遍了中州,許多大勢力都在探尋那名劍修的消息與下落。
在他們看來,這劍修是天才,雖然嗜殺,卻能做到半日毀滅一個擁有千年底蘊的勢力。
他們想要拉攏。
……
唯獨牧京城的東凌寶閣總部內,氣氛十分凝重。
偌大的廳堂內,依次坐著十數位中年、老人。
這些人都是由寶閣層層選拔,有討論且抉擇閣內所有重要事宜的成員。
俗稱議事閣。
龍都分閣的肥胖閣主也在其中,只是如今看起來灰頭土臉,極為窘迫。
“段華,這次你做的有點過了。”為首坐在高處的白袍老者死盯著胖子說道。
“是啊老三,你境界不行怕壓不過玄溪賀宗的那些老頭子,你讓老子來啊!干嘛去糟賤一個女娃娃?”一個略顯粗狂的中年大漢拍著胸脯說。
“我等不過是一屆商人,祖輩那‘行德才行商’的訓誡你都忘了?沒想到你竟背著我等做出如此卑劣之事!”坐在白袍老者身側的矮個子老人滿臉氣憤。
“老夫提議,將段華逐出長老閣,以天雷之刑當眾處死!告慰那女娃娃在天之靈!”
“對!”
“贊成大長老的說法!”
“那還是個女童!你怎么下得去手!?我支持老大的說法!”
“沒錯!”
此話一出,下方頓時出來了四五個支持的聲音。
“諸位,聽劉某一言。”為首的白袍老者擺手示意眾人安靜:“段華雖然作孽深重,總歸是我寶閣的三長老,直接除以極刑恐怕不妥。”
“這……”
矮老任有些難言。
以他來看,段華確實該死!
可閣主此話一出。
這賊人怕是已經躲了死劫!
“死罪可免,但必須把他逐出長老閣!”底下又有人呼喊道。
“這位執事,若是直接逐出,豈不是給他人留下了口實?”白袍老者直接否決。
“這……”那人猶豫。
“我東凌寶閣以經商起家,到后來才步入修煉一途,至今在境界上也比不過其他七大巨頭!”
“只有大勢名,未有大勢之實!”
“如今要是在人前落了個壞的口頭,日后經商沒了信譽,只怕大閣會就此敗落,被剃出‘天地八勢’之列!”
白袍老者撫著長須道。
完了!
矮老人心頭一涼。
閣主依舊是如此護著段華這廝!
為了那同一師承的情誼,就任他如此敗壞寶閣風氣!
實在可惡!
可他確是無奈的,身為大長老,本該有極強的威望,可那也要看對方是誰。
閣主的這一套說辭很有說服力,話音剛落便策反了許多剛才支持處死段華的議事閣成員。
“那依宗主看該如何?”矮老人痛心異常,卻無法再說出半個不字。
他如果還想在寶閣內混下去,能做的只有順從。
呵!諷刺之極!
“本閣提議,段華暫時免去長老身份,降為戴罪之身,一年后與大長老伙同前往滄臨州完成宗門大計!”白袍老者低眸看著矮老人。
“此次由大長老葉乃帶隊,段華須順從!且,段華之懲罰只要議事閣內成員知曉便好,莫要外傳!”白袍老者將此案蓋棺定論。
轉眼又看向身旁的矮老人:“葉長老,你覺如何?”
矮老人心中長嘆。
你既然以為坐到了一碗水端平,那便順了你吧……
“謹遵閣主命。”
矮老人抱拳作揖后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