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水汪洋
“現在,回到最原始的問題……”上官鴻信語聲輕慢,偏偏帶來十足壓力,“你,要如何贏得這場戰爭。”
心旌動搖的俏如來身上出現光點逸散。
“小心啊,一旦意志動搖,意識就可能散離。”拿穩“愛護”同門之劇本的雁王輕聲提醒,“這不只是一場武戰,也是一場論戰、策戰與心戰。你動搖了嗎,你的意念?”
一瞬回穩心境的俏如來堅定話語擲地有聲。
“決戰,現在只是開端。”
“勝負,卻早已注定。”背手而立的上官鴻信同樣言之鑿鑿。
“你太有信心。”
俏如來淡諷一句。
言辭自信的雁王更是不減睥睨姿態:“你會看到結果……”
周遭畫面再變,是繼續推進戰線的錦煙霞一眾。
眾人步伐不減更見提速,須臾已將首波戰場拋諸腦后。
思量再三,仍是擔憂的夢虬孫忍不住問:“冽風濤,萬雪夜真能阻擋他們?”須知兵力懸殊。
“我們有我們的任務。”
一面加緊趕路一面安撫眾心,錦煙霞努力理智分析。
“地門底蘊超乎想象,戰力分布不明的情況下,在劍無極他們帶回訊息之前,我們必須保存實力應戰,加緊毀掉無垢之間,才能真正結束……”
風中捉刀不在,場中最長于身法者不外乎劍無極、飛淵、鳳蝶,三人已然先行前往光明殿外圍打扎試探戰圈分布——
地門本部是一座六進庭院的大寺:一進鐘鼓樓、韋馱殿;二進光明殿、伽藍院;三進羅漢堂、彌勒殿。
三進之后,便是十六座偏殿和數百間僧房。
在這座寺院中,每一座建筑都是雄奇偉岸,極盡奇巧奢華之能事。
此時的光明殿外,氣氛異常緊張,每進院落的殿堂廊廡之下、佛門精舍旁邊,都站滿了全副武裝的鐵軍衛。木臺泥塑似的軍容一動不動,兀自迫人。
蒼松翠柏,佛塔林立的外園里劍無極三人努力放輕腳步縮小存在感,不料適逢意外之聲——
“你們,不準再進。”一聲虎吼喝破行藏,紅衣坦胸裸露花臂,熟悉的魁梧身影擋關人前。
重錘鼓蕩,就是一道氣勁破土揚塵……劍無極心下稍凜,反手解下腰畔烏越駐地,穩穩化開陽剛烈勁,看向似曾相識之人。
“魯缺!”
“你是誰?”魯缺問。
“看到這只刀還要問,你真的失憶失到腦壞去。”先是拍了拍腦袋感嘆的劍無極隨即擺作正色,自信滿分道,“當然是……我這個天才劍者劍無極。”
“劍無極。”魯缺瞇了瞇眼,心下已存三分謹慎。
豈料下一秒的劍無極竟是渾不理會眼前之人。
轉而讓過身形的他自顧以一種萬分甜膩的語調,沖著背后的鳳蝶道:“蝶蝶,你拿椅子坐在旁邊乘涼,這是我的事情,這邊先看我表演。”
說話間,猶原擠眉弄眼,這是在向被他擋住的飛淵傳遞訊號。
知情識趣的郁劍須臾把握時機,迴身化作一團粉云飄走……
心中有數的鳳蝶嘴上仍舊假意拌嘴:“打不贏,就出聲。”
“喂。別給我漏氣!來哦!”
不滿一語丟下,劍無極返身再對魯缺,不顧詩忌現改詩號。
“無極劍,劍無極,招招縹緲稱無敵,入地門,逞英雄,一拔刀,救親家。”
話音落,刀出鞘,不取前人反叩虛空,平白一聲金鐵交擊。
原本空無一人的所在,此刻但見一條身影慢慢浮現——頭戴深編笠,胸前掛袈裟的那人手持黑管尺八法杖,抵住當胸一刀。
“誒呦,這是——”語氣輕佻的劍無極歪過腦袋打量眼前之人,“忍術!”遁形法門雖奇,總歸瞞不過東劍道少主。
“我不知道你的來歷,面子做給我,大家都歡喜,怎樣?”
“不怎樣?”
一聲否決,法忘手腕微轉,尺八便自纏上刀鋒,攻向劍無極。
劍無極對上怪異僧者,正是故國之人針鋒相對。
“來哦!一劍無極!”
喝聲揚起,藍衣飄零,刀出逆刃不見鋒芒,劍光所及,但見周遭殘葉散離,細枝寸斷。
“枯木逢春!”怪僧法杖擊地,一出手,掌如回黃轉綠,看似死氣沉沉,卻又有一股生機勃勃之意。
刀掌一接,不意同招蘊雙勁,冷不防下,劍無極竟被轟退數步。
枯榮生滅之氣象似曾相識,那是屬于東瀛的記憶。
“啊?!這種招式?你是!”
不待言,怪僧掌引土灰,灰燼化作萬千劍流,掃蕩而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可惡啊!劍八·玄!”劍無極揮劍連連,飄渺劍法,玄奧劍氣,奇對奇,招拼招,一時旗鼓相當。
那邊廂魯缺亦自尋隙脫戰,往郁劍須臾消失的方向追去……
立身虛實之間,冷眼旁觀戰局演變的上官鴻信道:“他們正在前往無垢之間。”卻是不意背后樹上鳥巢落下遺珠一顆。
收回目光的俏如來靜待下文。
“所以?”
“只要錦煙霞他們在時間內攻入無垢之間,集中全力破壞,就算是缺舟,也未必能阻擋這么強的攻勢,是嗎?”上官鴻信問。
“我相信你們會將三大天護布置在光明殿附近封鎖陣線。”俏如來說。
雁王聞言,輕輕頷首,跟著又問:“所以,你有什么能讓我意外的布置嗎?”
俏如來伸手接下一葉隨風飄蓬,揚起嘴角:“大智慧可知,現在光明殿外,吹得是什么風?”
“你打算用毒。”雁王著實有些訝異了。
“溫皇前輩答應過叔父要保狼主無恙,這是再合適不過的手段了……”俏如來道……大師,時代變了。
同一時間,荒野金刀對上白練飛蹤,云間獨步迎上梵海驚鴻,法濤無赦激斗千雪孤鳴。
三方五五之分的戰局,偏因時代有變而告終。
無形之毒彌漫空氣,伴隨呼吸透入五臟六腑,加速體力流失。
不同于提前服下解毒丹的三尊有備而來。
對上龍力覺醒的錦煙霞,不曾開殺力有未逮的荒野金刀率先敗陣。
修持苦行法門的云間獨步耐性稍強三分,到底敗下陣來。
至于有抗藥性能抵毒霧一時的千雪孤鳴,面對三尊圍爐,結果也是顯而易見。
然而盡管如此,雁王依舊胸有成竹,話里話外作下定見——
“溫皇的布局沒失敗,但是你們仍要失敗……”
“你在害怕?”修真院里,黓龍君突兀道。
打上死結的話題揭過,再開嶄新立論……荻花題葉目光閃爍:“害怕什么?”
“你在思考,不需要分神壓制缺舟意識的我們,還有多少余力操縱地門人馬?又動用了多少力量對付你們,而你——”黓龍君一語誅心,“又是否會成為思能裝置中的突破口。”
天可憐見,此前荻花題葉從未有以智者自居,之所以被九算趕鴨子上架,也是因為先知先覺下的戰績實在太過亮眼。
一方面,情報,是左右籌劃成功與否的關鍵因素,另一方面,腦智之外,武力同樣關鍵……而荻花題葉顯然就是力大磚飛的典型。
“力與智,兩者本就不沖突,像你這樣的人,武力本身就是智慧的體現。”黓龍君欲抑先揚,“而現在,失卻武力支持的你,還能有所作為么?”
“別說得你好像那么了解我。”
荻花題葉表示沒有其他意思。
“從未體會過武道爭勝之快樂的你,又是要如何體會武力的作用,若否,《羽國志異》最后,你又何必倉皇逃離?”
他抬眼,滿臉都是鄙視,我的意思就是,你這個戰五渣。
不為所動的黓龍君只是自顧回答一句:“無垢之間……”
“你們想破壞無垢之間。”
龍涎口上,一步禪空雙掌合十,目光深處似有無限悲憫。
“我的直白讓你意外嗎?”欲星移問。
“非常嚴重的錯誤。”一步禪空嘆息。
“你認為不可能。”欲星移凝聲道。
“立論一開始就產生錯誤,怎樣得到不可能的結果。”
一步禪空說。
“無垢之間從來就不是我們的肉身。”
“人腦難道不算肉身?”欲星移揚了揚眉。
“那只是思想的容器。空殼毀去,意念永存。”一步禪空道。
另一方面,思慮同頻的黓龍君近乎無隙接口:“你們能確定毀掉無垢之間,意識,便會就此消滅,或者意識借由其他的方式,轉移到不同的生存機制之中?”譬如,大智慧勒令魯缺提起打造的后手。
“我相信你們有所準備。”
荻花題葉也樂得見此。
“但終究值得一試。”
龍涎口
一步禪空搖頭:“無用矣,無垢之間堅若磐石難以毀壞。”
“所以,我來了。”欲星移說。
“就算從意識方面著手,百名僧慧,千年累積,你們強行突破,不過虛耗心神,以卵擊石。”一步禪空判斷,“不管有形或者無形,我們皆不怕你們的破壞,但你就不同了——”
說話間,大智慧揚手一揮,龍涎口水面霎時出現劇烈震蕩……
修真院外,黓龍君遞出斷言:“你,不是毫無顧忌。”
看回正氣山莊,孤身來到的蒼狼意在偷塔一眾智者肉身,無情葬月現身攔路。
身形未動,劍意已起,無情葬月一身凜然之氣驟然爆發,首開戰端,血不染回旋上手,也不出鞘,僅僅執劍一劃,凌厲鋒芒直向蒼越孤鳴。
利劍在前,蒼越孤鳴自不可能坐以待斃,一步邁出,周身氣息急劇升騰,舉掌應招!
掌劍交鋒,余波四蕩,俠劍,王掌交映,氣浪橫掃四野,僵持一瞬,傲邪現芒,鋒銳逼人,劍劍逼命。
拳掌再一轉勢,擋下逼命劍光,旋即翻掌迎出,沉渾掌力措解高妙劍意……
這邊廂纏戰未已,而在高處,一雙嬌艷目光赫然鎖定思能裝置方位。
白膩優美的頸項斜折,倚定裂羽銃彈倉后蓋。
一眨不眨的美目對齊準星,場中細節悉皆落入智者識海,凰后徑自曼聲沉吟,似在猶豫:“哪一個好,真是困難的抉擇啊。”
沉吟聲中,游移的槍口伴隨目光逡巡全場,依次數點人頭,老二、老三、俏如來、溫皇,還有……
結論未下,驀聞一聲冷叱——
“賤人,你想做什么!”條件交換,答應溫皇牽制凰后的藏鏡人方才摸上崖來,就見到上述一幕,當即怒罵開口。
“啊!”
一聲意外驚叫,像極了外出游玩的花魁遇到登徒子時的反應。
凰后一個敏捷轉身,裂羽銃對準藏鏡人,毫不猶豫道。
“這才是最好的抉擇。”窈窕而嫵媚的凰后端著危險且強悍的火器,更顯露出一種詭異極端的美。
怎耐賢者時間的藏鏡人郎心似鐵,不見動容平添惱火。
“令人厭惡的氣質。”
高崖之上,雌雄對峙氣氛詭異,一時靜默下來的凰后倒有閑心分神思索——
‘調藏鏡人來牽制我,你又打算如何應對蒼狼呢?’
“無情葬月不會是蒼越孤鳴的對手,”判語落定,總算停下擦鏡動作的黓龍君卓然而立,“你們仍是毫無勝算。”因為敗局已定。
“是這樣嗎?”荻花題葉問,“或者換我問你,仔細思考,你究竟錯判了多少情勢……”
正氣山莊外,血不染旋飛泄勁化開拳掌嘯風,再入手,太阿倒持。
心知畢生大敵在前,無情葬月手腕輕搖,平地頓生一股輕攏漫涌、縹緲無痕的如云霧氣。
仙舞劍訣·神云飄蹤!
曲直如意聚散由心的云煙之勁籠罩方圓,更融無形無相的飄渺氣韻為一爐。
彌漫之云無有定象,偏存機鋒暗藏,心眼清明的蒼越孤鳴目光閃動,翻掌唐刀在握,厲行試探——
“蒼河星轉!”
就在刀身出鞘,揮出第一道反擊刀氣的剎那,但見飄渺云煙中倏然折射淡淡金光。
金鐵之聲陡然一響。
回旋刀勁隨即便為由剛轉柔,化消于方圓云氣之中。
“嗯?”
沉吟聲中,手中刀路一瞬千變,奈何蒼狼無論怎樣輕快變招,卻總是逃不脫云煙之阻撓。
明了單論招式勝負難取上風,大智慧索性以勢壓人——
“狼嘯萬里!”
眼中藍光明耀一起,刀上真力霎時為之暴漲,撕裂映目云象。
殊料云煙之后。更存細雨綿密,如霧似霰的血滴凝成水劍,倒刺而來——傲邪劍法·血雨紛落!
臨空祭雙劍,揮灑秋水瀾。無情葬月左執映霜寒,右抽血不染,截然相反的劍路,每每出人意料。
血滴如雨剎那逼上眉心,蒼越孤鳴不閃不避,功元分流提運,左掌舉處,紅底金紋,珠光寶氣的狼王爪現形,手腕微擰,絞殺劍氣為之一清,正是——
“虛空滅!”
三字入耳,無情葬月雙眸微凝,身影閃動,腳踏奇步,手中雙劍劃出詭異痕跡,處處機鋒鎖要穴,打斷蒼狼集氣。
仙舞劍訣·神影指路!
左右并鋒進退有據,彼攻此防,北轍南轅,于招數上大占便宜,逼得人毫無喘息當口……
分明早有針對的打法照眼,黓龍君心中有數。
“以快打快制住虛空滅,不予狼王印發作余地,是你擬定的方略。”
打遍苗疆三杰的傳說豈是虛話,自當謹慎應對。
“卸力化勁的武學總有換氣極限,”荻花題葉不否認,“但這卻是針對單一寶典的修習者……”
星辰變巨力勢能撼動五岳,全是進手招數。
孤刃斗雙鋒,勁道之盛雖說難分軒輊,但到底變化有所不及,然而虛空滅從旁佐使,更添戰局變數,神出鬼沒的奇招同樣攻敵必救。
刀中夾掌激斗雙劍異行,勝負仿佛一時難分,旁觀者卻將此看得分明——
“劍法縱奇,體力有限,一旦陷入纏戰,隨著時間推移,根基之差暴露下,無情葬月仍是——”黓龍君斷言,“要敗!”
劍鋒起落難以捉摸,別見神妙難測,蒼越孤鳴一動念,再出絕頂神功,右手唐刀一卷,裹定血不染,右手狼爪一勾,冒著三分危險,硬破無情葬月劍招。
只聽得“錚”的一聲,映霜寒劍脊被狼王爪勾個正著,云手轉勁順勢一帶,架住唐刀血劍。
蒼狼手腕翻動,三口兵刃登時攪在一處,妙現太極精義。
“輪回劫——”
單刀雙劍糾纏難解,狼王探爪更不怠慢,蒼越孤鳴欺身直進,雙功并轉寶典連招,劈面一掌挾著一團勁風蓋向無情葬月面門。
“霸王殛!”
危機關頭,絕代綻風華,斜里忽來漆黑長鋏凌空一擋,頓時隔斷磅礴雄厚之掌勁。
一名劍客三口劍。
突來之變雖說叫人錯愕,到底不至令人失去機變反應。
但見蒼狼再一運勁,鼓蕩沉雄真元,便待層層壓過,豈料——
雙鋒已非池中物,三劍更贊道門功,看似無主的風華絕代靈蘊自生,顯露大能畫雷池,自然而然的一股勁道自劍身蔓延反撲而來,較之雄渾掌力竟是不遜分毫。
“怎會?”
疑問聲中,劍柄處氣勁連發好比三環套月,疊疊劍氣攻其不備,蒼越孤鳴一時不察,舊力方失、新力未生之際竟被震退當場。
舉起手掌看了看,蒼越孤鳴不由大感意外:“他的功力怎會提升到這種境界!”
“驚疑嗎?”荻花題葉問,“或者今日可以叫你明白——當初的天元掄魁上,天之道就是躺贏狗,持之不敗才是mvp……”
時間線微微前撥——
地門戰前,荻花題葉特地叫來自家小弟單獨交代一番。
“天之道就是躺贏狗,持之不敗才是mvp。”
心生好奇,一定要跟上旁聽的飛淵晃了晃腦袋,卻是不解其意。
雖說早已習慣二哥偶爾說胡話的無情葬月聞之,也默默投來視線,等一個答案。
“飛淵可知道三不名鋒的來歷?”荻花題葉看向劍宗千金腰畔的隨心不欲。
“當然啊。”飛淵點頭,旋即娓娓道來——
“傳說很久之前,血神禍世,魔染人心,霎時世道紛亂,后來,有一名英雄,手持神兵,打敗血神,終結了亂世,然而,神兵也在戰斗中斷裂……”
清脆如鶯啼的女音十分適合去當一名說書先生,起承轉合很是引人入勝——
“殊不知,血神怨念猶存,他的血沾染了神兵的碎片,成就了邪兵·血不染!”
郁劍須臾瞥了眼無情葬月背后,面上一紅,卻是想起兩人佩劍在傳說中淵源來。
“而后人為了制衡,又用其他碎片鑄造持之不敗與隨心不欲,從此有了三不名鋒之說。”
這是最廣為流傳的版本,無情葬月自小也是聽慣了的。
“事實上——”
有心賣弄的飛淵一個轉折。
“這樁故事只講對了一半。”
“怎么說?”
無情葬月忍不住問。
很是滿意師兄好奇心的飛淵解釋道:“持之不敗確實是由神兵碎片鑄造而成,”說到這里,她搖了搖手指,“但隨心不欲不是哦!”
“嗯?”無情葬月咦了一聲,看起來有些訝異。
“關于這,我也是聽空山劍老所說的。”飛淵同樣知之不詳。
“傳言總是愈傳愈見新奇,”荻花題葉接口道,“倒是飛淵,有聽說過另一個版本的血神故事嗎?”
“是什么?”飛淵好奇道。
荻花題葉看向無情葬月,這樁軼聞他也是從自家小弟那里聽來。
“在這個故事里,手持神兵的并非天師,而是——血神!”那是飛溟午夜夢回時,想起的關于養父酒后失言閑談時提起的天師掌故。
“……天師用盡手段,總算擊殺血神,斬斷神兵,”各執一詞的傳言難辨孰真孰假,“自此神兵一分為二,也就是血不染與持之不敗。”無情葬月說。
“但這個故事有一個疑點。”荻花題葉道。
“有嗎?”飛淵努力回想故事中的破綻。
“飛淵是否思考過,”荻花題葉輕聲問,“為什么系出同源的兩柄劍,卻有分正邪呢?”
“對吼,”一語看似揭開迷霧,又是更深的疑問籠罩,飛淵看向荻花題葉,“難道你知情?”
“原本我也不知,但中原見聞讓我有了一個猜想。”
“什么猜想?”
“你知道黑龍白狼嗎?”荻花題葉微微一笑,口吐兩個意外名號。
“他們是誰?”飛淵不認識,“黑白……我只聽說過黑白郎君。”
天下第一狂威名遐邇,縱使少涉中原的郁劍須臾也是如雷貫耳。
“黑龍白狼,正是黑白郎君的兩名化身,話說當初擎天關之上,藏鏡人與史艷文的世紀之戰,因為黑白郎君的介入,三人在接掌之后,發生了極大的能源爆發,三人也因此不見蹤影,而在武林上卻偶有聽聞白狼吠日的消息,以及鮮有人知的尋常村落里,多了一名喚作黑龍的質樸年輕人,咱今天的故事就從這兒說起……”
荻花題葉口若懸河,滔滔不絕,自黑白龍狼傳起,擇取關鍵片段詳略有當,一直講到九龍變黑龍白狼為救摯友甘愿放棄自己重新合體為止,直聽得聞者如癡似醉……
“嗚嗚嗚……嗚嗚嗚……真、真是太感人了!嗚嗚嗚……我都不知道,無心小姑娘的身上,有這么多,悲傷的故事!嗚嗚嗚……”
一夕補完恨心cut序言,掉入坑內忘我其中的飛淵一時間泣不成聲,抓起一把軟紙就往臉上胡亂抹去。
旁邊陪伴的無情葬月默默遞紙。
另一方面,知曉二哥向來言之有物的他繼續聽二哥陳述——
“血神之劍裂分為二。”類似黑白郎君的情形套用在血染不絕上。
“一者承其怨念與記憶,故而自帶魔性可致持有者癲狂。”恰如白狼,“也就是血不染。”
“一者存其大能與愿力,加成劍主本身功體與根基。”就好比黑龍,“令其往往能以弱勝強,這也‘持之不敗’四字的由來。”
“但也不是所有持之不敗的擁有者都是天元魁首啊。”無情葬月分辨道。
“所以我不否認天之道是個天才,”荻花題葉打了個比方,“他與持之不敗的契合度就如同你與血不染一般。”
血不染染血不休的傳言,在遇上無情葬月之前,也僅止步于傳言。
“所以他能發揮出更多蘊藏在劍中的潛力,來彌補根基的差距。”人劍二者相互成就。
也因此,他能以八歲之姿叱咤天元掄魁。
對面開掛是要怎么玩?
這也很好地解釋了失卻持之不敗后,莫離騷高光寥寥,最終泯然眾人,淪為畫橋機器的原因……
話說回頭,相似的理論套用在玄狐與風華絕代的關系上。
常理而言,誅魔之利的構成——血之禁印、護世之兵與渡世大愿三者缺一不可。
奈何從中作梗的荻花題葉鋤頭實在揮得太好,教兩者離婚財產切割,分成兩口“劍”。
身為鐵精的玄狐得其劍理卻無其能,記得所有招式,但沒有愿力支持不過二流劍法。
反觀風華絕代,不負滅世之武名號,承襲大能暗藏劍中,神物自晦便似寶山待人開采。
唯一的問題在于,劍主究竟能發揮出風華絕代的多少潛力……
關于這點,荻花題葉相信,無情葬月一定能做到。
當此之時,正氣山莊外,一碧青,一血紅,相映成趣的兩段劍光仍舊不掩靈機璀璨。
血不染,映霜寒堅定分握在手,風華絕代立于身前,無情葬月執劍閉目,呼吸諧韻。劍上意似微易,實幽深,布形候氣,形神皆一。
再睜眼,吐丹志,奇鋒頓開終末之境,正是——
“斬武道·開陣!”

春秋沐道
意識流轉場分鏡有些頻繁望見諒。 二設腦洞幫忙原劇打補丁,春秋自覺解釋得還算合理,不足之處歡迎書友指正。 P.S.求本章說,求推薦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