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他回來了
“砰!”一個爆炒栗子扣在顧煙雨的腦袋上。
她的回憶也戛然而止,罪魁禍首若無其事地把身子探出窗外,說“看什么呢?這么出神,叫你都聽不見。”
顧煙雨揉著自己剛受了傷的腦袋,不答話,像在思索著什么。
蘇丞突然停下了張望的動作,定睛往一個地方看,好像看到了什么。顧煙雨看蘇丞半天沒出聲,剛想拆穿他頑劣的表演。
“他不會認識沈言嶼吧...”想到這,顧煙雨愣住了。
沒想到下一秒他嘴里竟真的喊出了她既熟悉又陌生的名字。
蘇丞扶了扶鏡框,瞇著眼睛看向那個挺拔的背影,“沈言嶼?”
聽到這個名字顧煙雨渾身一震,她心里又多了幾分失落,原來只有自己是與他是平行線,但其實是相交線才更為恰當,短暫的相交后就不再有聯系了。
像是回憶起自己的熱血青春,蘇丞像個孩子似的大聲喊了一聲那人的名字。
樓下那人聽到后作了回應,向他招了招手,蔣丞又接著說:“你小子怎么回來了?”
“家里有點事。”沈言嶼的聲音多了幾分沉穩。顧煙雨的目光落在他身邊的行李箱上,嗯28寸,看來這次會在國內久住。
“OK,有空聚聚!”蘇丞沒有多問只說道。
那人點頭,接了個電話步履匆匆地離開。
蘇丞的手搭在顧煙雨的肩膀,“怎么還不說話?咋了?打疼你了啊?”
顧煙雨無奈翻了個白眼,“你自己什么手勁你不知道啊?”
“行,哥給你賠罪了,等會帶你出去逛逛。”蘇丞推著顧煙雨往前走,“該吃飯了,別讓媽等急了。”
“爸呢?今天回來嗎?”顧煙雨回頭看看蘇丞。
“有飯局,不回來了。”蘇丞說完便緊閉雙唇,顯然不愿多談。
“誒……哥”顧煙雨欲言又止。
蘇丞看著回過頭又說不出話的顧煙雨:“怎么了?”
“他是誰啊?就剛剛那個人。”
蘇丞想了想,“他?沈言嶼?怎么了,你也認識?”
顧煙雨搖搖頭,也不再接話跟著蘇丞下了樓。
飯桌上,風韻猶存的美貌婦人跟傭人一起把精美的餐點端上桌。男主人很寵女主人,但她就是這樣,家里什么事都想親力親為。她盤了個低低的馬尾,她這樣溫柔的人,就連歲月都不舍得帶走她美麗的容顏。
“媽,別忙活了。”顧煙雨從背后環住葉清樂的腰。
葉清樂拍掉顧煙雨的手,“媽媽剛炒完菜,圍裙都是油。”她拉起顧煙雨的手拉她落座,“寶貝女兒好不容易回趟家,媽媽當然要親自下廚。”
蘇丞早已經坐下,拿起手機,在屏幕上快速地點了幾下,不知做什么。
葉清樂瞪了他一眼,“蘇丞,先吃飯!”
蘇丞在手機上扒拉的手停下,旋即笑道:“好,好久沒見媽下廚了,多虧了我們煙雨,今天才能吃到媽做的菜。”
顧煙雨早拿起筷子大快朵頤,聽到他的話,嘴里的東西還沒吃完,模糊不清地說:“那你還不多吃點。”
葉清樂摘下圍裙遞給張媽后自己也落了座,轉眼就給顧煙雨碗里添了不少菜,都是顧煙雨在家愛吃的。
蘇丞低頭看著自己面前的碗,竟然有一種無人問津的心酸。
蘇丞又看看顧煙雨的碗,自嘲道“對小棉襖就是好啊。兒子一直陪伴在你身邊,好歹也算條秋褲,怎么就這么慘呢。”
餐桌上的飯菜還飄著氤氳的熱氣,香味飄散著,人聞著心里也跟著幸福起來了。
葉清樂夾了蘇丞小時候最喜歡吃的涼拌豬耳朵,置于他的碗中。蘇丞抬眼看了一眼,說:“心里還算有點我的位置,還記得我最愛吃你做的這個豬耳朵了。”他憤憤地將菜放進嘴里。
“丞丞啊你都多大了,怎么還跟個小孩似的。”葉清樂嘆了口氣。
顧煙雨心想:“這不是難得爸不在家,丞哥才能放個假做次小孩嘛。”
“好啦好啦,媽,在你這哥不就是小孩啊!”顧煙雨緩和道,“丞哥,你說是吧。”
顧煙雨心里是很向著蘇丞這個哥哥的,雖然不是一個爸爸,但同是葉清樂所生。他一直都是顧家的一份子。
顧父顧思遠從小就對蘇丞很嚴厲,即使他沒有冠以顧姓,顧思遠也把蘇丞當做自己的接班人來培養。顧思遠真心地愛惜他的妻子,自然也愛屋及烏地愛著她的孩子,但方式卻略顯不同。
像是顧煙雨,從小一直都是散養,不拘束她的生長,當然是在不觸及底線的情況下。在幸福的家庭氛圍影響下,她沒有向壞處生長。她的性子也像南方的山水一般溫順柔軟,甚至有些散漫,軟的跟水似的。在溫順中又帶些被寵溺出來的頑性。是一種渾然天成的味道。
而蘇丞就不一樣了,或許是他流淌的血液中也有他那親生父親的一部分,葉清樂和顧思遠都有所顧慮,怕他成為第二個蘇國強也就是他親生父親。夫妻二人對這個大兒子的教育處處用心,所幸蘇丞從小到大都是品學兼優的好好學生,次次都不負眾望,也大家說的“別人家的小孩”。他們也漸漸放下心來,但顧思遠在蔣丞這卻始終是嚴父的形象。
雖說蘇丞表面總是笑嘻嘻,但作為一起生活了二十年的妹妹,顧煙雨很清楚蔣丞不是生來就聰明能次次都拿好成績。他為了父親能對自己滿意有多努力旁人是不會清楚的。
蘇丞深深地看了一眼顧煙雨,顧煙雨也看了蘇丞一眼,正好對視,但他們都沒再說什么。
葉清樂溫柔地笑了笑,說道:“也是,嚴厲的爸爸難得不在家,不然我們一家子在飯桌上都不能這樣放松的說說話。”
“是啊是啊,爸爸在肯定會說,”顧煙雨模仿道,“咳咳,食不言,吃飯的時候就好好吃飯都不許說話!”
蘇丞和葉清樂都笑了起來,飯桌上的氣氛也其樂融融起來。
吃完了飯,蘇丞坐在沙發上忙著回信息,顧煙雨躺在他的腿上追劇。
“哥,你忙啥呢?”顧煙雨盯著他,“回誰信息回的這么積極?”
蘇丞低頭看妹妹八卦的小眼睛,又樂了:“家里有這么美的媽還有個這么可愛的妹妹,哥對這女朋友要求高,可不好找。”
顧煙雨自然知道哥哥現在無心這些事,自從爸爸在公司給他安排了工作,從基層做起到現在的總經理,光是公司就夠他忙的。她心里有自己的小算盤,“那你從剛才到現在一直捧著手機在干嘛呀,難不成在工作?”
“在約人。”蘇丞沒想太多,“高中有個兄弟前幾年一直在國外,最近剛回來了。就是剛剛在樓下那個。”
“兄弟?你們很熟嗎?”顧煙雨,“我怎么對他沒什么印象呀哥。”
“鐵哥們啊,經常一起打球。哥之前可是校隊的,在學校可招女孩子喜歡了。”
顧煙雨捕捉到關鍵信息,立刻聯想到沈言嶼,抬頭瞄了一眼對話框,果不其然就是他。
顧煙雨心里想著自己的事沒聽蘇丞難得一見的熱忱,又躺回蘇丞的腿上,心里開始盤算起來。
窗外不知何時又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顧煙雨躺在蘇丞的腿上刷著手機,思緒卻不知飄到哪里去了。
蘇丞捏著顧煙雨的鼻子說,“誒,顧煙雨,你有沒有聽哥講話啊?”
“聽著呢聽著呢,你是校隊主力,風靡全校,又會打籃球成績又好,可招女孩子喜歡了。”顧煙雨打掉他作亂的手,學著蘇丞的樣子說得搖頭晃腦地,“可謂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是吧哥。”
蘇丞沉默了許久,像是在回想自己過去種種,曾經也是驕傲少年,年少輕狂地不知天高地厚過。
顧煙雨想到蘇丞曾經也是懷著一腔少年熱忱,如今放棄了所有對自己沒有幫助的愛好,一心撲在事業上,慢慢變成跟爸爸一模一樣的人。她也明白,她能按自己喜歡的方式無憂地活在這世上,是這個哥哥替自己攬下了責任。
但她心里惦記著另一個人,其他的東西只能暫且先放在一邊。
“照理說,你應該認識言嶼的。”蘇丞下意識地扶了下眼睛,沉思道,“他只比你大了一屆,這哥們挺牛的,你沒聽說過他嗎?”
怎么會沒聽說過呢?
光是沈言嶼的眸和與他對視那刻內心的悸動,就讓顧煙雨記了好多年。
“沈言嶼,肖娜總跟我提起他。”顧煙雨只是平靜地說出這句話,將自己這些年的喜歡輕飄飄地一句帶過。
“這輩子見過這么多人,他也算為數不多讓我印象深刻的。”蘇丞眸光閃閃的,“他高一進的一中籃球隊,還是我們求來的。哈哈,那年籃球賽,高三的也就是我這屆準備高考都退下來了。剛巧阿星摔斷了腿,一個能拿得出手的主力都沒有。我們都放棄名次了,沒想到這匹黑馬殺出來了。”
“他真的很猛,一個高一的小萌新,帶著一蹶不振的籃球隊殺出一條血路,拿了第一。這獎杯當時對我們來說真是意義非凡。也是那時候我和阿星還有他玩的很來,當了兄弟。我和阿星畢業了我們也一直沒斷聯系,直到后來他出國了,才漸漸斷了聯系。”蘇丞仍在追憶。
“你不是說要帶我出去轉轉?”顧煙雨眨巴眼睛看著蘇丞,“叫上你那哥們。”
蘇丞看看這小貓眨巴眼睛,一下就猜中了顧煙雨的心思,“你,看上他了?”
顧煙雨抿嘴低笑:“你妹是這么膚淺的人嘛。”
是啊是啊,我就是看上他了。
顧煙雨又撒謊了,他就是那么驚艷的人。
年少不該遇見這么驚艷的人,就一眼,誤了一生,一輩子也忘不掉。
五年前顧煙雨青澀,就這么眼睜睜看著沈言嶼離開,與他相隔了一整片海。
不過現在,機會近在眼前,她又不想就這么放走了他。
“是該交個男朋友了,都長大了。”蘇丞順了順顧煙雨腦袋上的毛,“不過,他不是你能把握事的人。”
“而且他現在可沒兒女情長的時間。”
“怎么了,家里出事了?”
“嗯,沈叔叔公司出了點問題,身子又給拖垮了。阿姨就是他媽媽,你不知道他媽是什么樣的人,哎,正鬧離婚...家里一團糟。”
“那他現在...?”
“不知道沈叔叔公司會怎么樣。我也在幫忙一起想辦法,找熟人問問吧。”蘇丞又低頭撥弄著手機,想必剛剛也在忙這些事。
顧煙雨不自覺的咬著下嘴唇,又擔心起那人。遇到這種事,再強大的人一瞬間失去了這么多心也會變得脆弱。她比任何人都更想知道此時的沈言嶼如何。
她起身,外面小雨還在下著,她突然想到什么。拿著玄關上的傘,走出門外。
“小姐,外面還在下雨呢。你去哪?”家里傭人張媽關切地追出門外。
顧煙雨回頭,婷婷立在門外,心里已經擔心地要命,還笑著回道:“張媽,我帶著傘呢。都這么大了還擔心我呀?我去逛逛馬上回來。”說罷,就轉身急匆匆地走了。
張媽看著自己眼看著慢慢長大的煙雨,顧家有女初長成,嬌俏可人及傾城,轉眼小姐就長成如此出挑的模樣,又感慨道:“這傻丫頭說自己長大了不要人擔心,拿著傘也不知道撐。回來又該感冒了。”便轉身進屋準備為顧家小姐煮一碗姜湯好驅寒。
顧煙雨步履匆匆,她猜到他一定會在那個地方。想到地方,她腳步也越來越快,全然忘了外頭下著雨,她緊緊抓著那把傘,沒撐起來。
那個地方自從沈言嶼走后,她年年都會一個人來待很久。從前沈言嶼也常來,失意的時候來、高興的時候來、傷心了也會提著一袋啤酒過來,可以說這是他的秘密基地。當然,也是顧煙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