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時36分
“郝哥，我爸他下午陪著親戚喝點酒睡著了。我也是看他這一天沒怎么好好休息過，就沒叫他。我知道已經到下班時間了，我今天無論多晚一定給你把錢打過去！放心，一定，必須做到！”
手機屏幕顯現出不正常的黃色，終于是有網絡了，此刻已經是晚上9點半。沒有多管甄會的微信消息，打開微信，一陣嘀嘀聲在屋內響起，他看著滿溢出屏幕的關心，就算渾身濕透也感覺滿心的溫暖。
趕忙給女友王淼發過去一個語音申請
嘟……
“喂？郝歌！喂！
‘已經帶著些哭腔的王淼在聽到郝歌的回應后語氣終于平穩下來’
終于有信了！你沒事吧？真嚇死我了，說完你在公交車上，人就沒影了！”
本來準備惡搞王淼的郝歌再也提不起假裝大夫的念頭，將下午的經歷娓娓道來。
他一路從棉紡路往西，洪水最深能到小腹位置，一直到桐柏路水位才明顯下降。幾個路口的距離，下午5點出發，7點才到桐柏路。本來只要通過下穿隧道向北就能很快到家，但當時隨道已經被洪水灌滿，只能繞路到西三環高架，一路泥濘不必多說，連高架橋上都擠滿了來來往往的行人。
感謝那些在水中伸出援手的無數陌生人，得意自己路上換了雙拖鞋還趁著大雨吃了頓快餐。
“嘿嘿，我是不是很機智？”
“阿？哦哦哦，對對對，我家狗子最機智了?！?p> “消防官兵已進入地鐵5號線內營救被困群眾?！闭谂c女友電話聯系的郝歌就看到了這樣的一條新聞。
仔細搜索后卻只有語焉不詳的幾位網友評論，大意是暴雨沖進了地鐵5號線，一列滿載晚高峰乘客的地鐵被困在了地鐵隧道內。
“唉……”事后才知道自己經歷了什么，他在工作群里看到了遇難者的遺體，不只是地鐵還有那條被灌滿的下穿隧道，就在下午見到的那輛只剩車屁股的白色轎車旁邊。
‘應該是我走了之后浮上來的吧？’
畢竟自己安全無虞，再多的感慨還是要安排好自己的生活。
安慰過女友后郝歌趕緊去洗漱，洪水中各種微生物和細菌肯定嚴重超標，必須的盡快清潔，也多虧是洗的及時，剛洗完澡沒多久水就斷了，只剩電還沒停。
郝歌穿著短褲就躺在客廳的沙發上，一一將重要的群組消息回復后，他將目光聚集在甄會的對話框中，時不時往上翻閱幾條聊天記錄。
突然他猛地將手向下劃，那頁面瞬間到頂，甄會的名字下方出現一個圓圈開始打轉，可能是暴雨后網絡不好，那個圓好像不會停止的時間一般。郝歌一把大退到手機桌面，調出甄會的電話，那右手大拇指就僵在撥號鍵的上面，微微顫抖，可能是手趁腦子不注意就把電話打了出去。嘟嘟聲傳了出來，本來想掛斷又覺得既然已經打了就問問吧。
足足過去了有半分鐘的時間，電話那頭一直是無人接聽，郝歌像是想明白了什么就把電話掛了。
“不能讓他覺得我急了……”
可剛掛完電話還沒有半分鐘，就大概幾秒、十幾秒的時間，甄會的消息如期而至。
“郝哥，你放心，我一直盯著這個事呢，這也不早了，你該睡睡，明天一早你一醒就能見到錢了！”
這次的消息郝歌沒再回復，他只是調出了暴雨直播，了解目前的受災情況，注意到一條南京機場保潔感染新冠的推送。不知多久后身子蜷縮在床上，枕頭上濕了一片。
他夢里不住的閃現自己收到銀行的短信提醒、明天是一個大晴天。本來就累了一天，做夢也不踏實，腦袋里就好像多了一團混沌，不停地向周圍彌漫，郝歌大口大口的呼吸著卻感覺那霧氣要將自己吞沒。
迷蒙的晨光驅散黑暗，郝歌本來空洞的雙眼被陽光點亮，他有些緊張的打開了自己的微信，強迫癥睡前是一定會將未讀消息清理完的，此時APP上顯示有20多條新收的未讀消息，這其中一定有甄會的！
郝歌沒著急，也可能是故意放慢了速度，
占據第一的是公司群中凌晨三點關于尋求救助的接力信息，他順便將信息轉發到朋友圈。
郝歌打開了大學室友的群消息，失聯兩人的報平安也讓郝歌松了一口氣。“沒事就好，都多準備點吃的，這幾天不要出門?！?p> 再往后就是一些公眾號對暴雨洪災的報道，下移的目光終于發現了甄會的名字，就像是一個盲盒，被包裝包裹，只有點擊進去才能看到全貌。
打開了兩人的聊天界面，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圖片，上首兩個大字：借條。再往上翻是一條長到發指的消息，通篇言辭閃爍，一毛錢沒有的表決心，總結下來就是：
我真沒錢，我現在信用都爛了，不過我還是謝謝你，對吧？畢竟不是你這么傻，換個人估計我也不可能騙出來這么多，哎呀，那現在怎么辦？我給你打個借條吧，我肯定要認這筆賬，畢竟我不認可能有詐騙的風險。哦，你問我什么時候還錢？那就過幾天還?。Σ粚?？我可沒有還款能力，我爸說過幾天給你打個5萬先用，剩下的再過幾天一次性給你打完！我可是想了一夜才想到這個好辦法，是不是兩全其美？昨天晚上肯定沒睡好吧？我覺得肯定是，不得凈擱夢里數錢了！
利空落地，郝歌平靜讀完微信，手上一動回了一條消息：等著法院傳票吧，老賴！沒想到這句話發過去就有了回音，手機嘀嘀嘀的響，看也不看，翻身就是補覺，不就是魚死網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