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子高對于大老程和楊星橋半夜出去平事這種事情早就已經習以為常了。

　　自從楊星橋十五歲住進程家以來，他就發現大老程在有意的培養楊星橋，后來就經常帶著他出去看事平事。

　　楊星橋也確實比他有天賦，對于這些事情上手的特別快，短短三年在程子高看來已經大有所成，那個七字真言其實是楊星橋給程子高的超遠超長的對講機，只要程子高默念這七個字，楊星橋就能感應到他的危險，并且總是能在最快的時間里讓他脫出險境。

　　盡管大老程對待楊星橋比親兒子還親，程子高卻一點都不吃醋。哪怕是大老程把家產分給楊星橋一半，他都能接受。

　　反正大老程的錢花不完，但是兄弟只有一個。

　　十五歲之前，程子高也是沒有朋友的小孩。

　　學校里的樹終于落完了葉子，寒風吹落最后一片樹葉的同時，也吹來了濟北今年冬天的第一場雪。

　　一場大雪覆蓋了往日熱鬧的校園，白茫茫的一片，真干凈，再也沒有人提起大一新生夜不歸宿掉入糞坑的事情了。

　　校門口的老北京火鍋也排起了長隊，飯店老板在門口停車場用大篷布圍起來一個簡陋的大棚，雖然四處漏風，但是仍然擋不住踏雪而來的學生。

　　楊星橋和程子高還有同宿舍的老王，三個人圍坐在火爐旁熱乎乎的涮著羊肉。老銅鍋已經不夠用了，老板加了幾十個簡易的火爐，上面放了一個普通的不銹鋼鍋，你還別說，雖然看著不是那么正宗，但是圍著這個爐子確實暖和。

　　地上已經放了兩個北京二鍋頭的空酒瓶，程子高和老王已經喝的微醺了，只有楊星橋不會醉，一邊喝一邊大快朵頤。

　　今天是為了給老王送行。

　　老王復讀了三年，當年勢必要上清北的人，最后還是來了濟北大學。差一點，但是家里供不起了。

　　這一次，老王退學了。

　　短短一個學期的時間，老王的奶奶和父母相繼病倒了。八十多歲的老人摔了一跤，雖無性命之憂，但是卻再也站不起來了。六十多歲的父母還在工地上打著零工，上午干活，中午王母還要趕二十多公里的路，來回給老人擦屎端尿做飯喂飯。

　　老王家在南方多山的地方，山路崎嶇漫長，長時間的疲勞導致王母在騎車的時候不留神摔斷了腿，王父情急之下，一中風，也徹底癱倒了。

　　整個家都壓在了一個瘸腿的母親身上。

　　老王這一次從老家回來，就是辦理退學手續，他該扛起一個家庭的重擔了。

　　酒在開到第三瓶的時候，程子高一拍楊星橋的大腿說，走，去西江，我要去看奶奶和叔叔阿姨。

　　楊星橋夾了一筷子肉還沒送到嘴里就掉地上了，惡狠狠的瞪了一眼程子高說，得嘞，讓程叔給校長說說，把老王的學籍也給保留了，特殊情況特殊對待嘛。

　　楊星橋一直沒有說話，他看程子高表了態，也跟著附和，要幫助老王解決實際的問題。

　　其實，他并不覺得有主動幫助老王的責任和義務，哪怕在能力允許的范圍內。

　　他不是沒有同情心，而是他沒有這個概念。他所有的行事法則都是圍繞著大老程和程子高，幫大老程平事是因為能幫大老程賺錢，保護程子高是因為程子高是他在下山以后第一個朋友，更因為他是大老程的兒子。

　　他是妖，他沒有人類社會的大多數情感。比如，同情心。

　　在山上的時候，他面對的是一群成了氣候的大小仙家，在仙家里他是異類，在人類里他也是異類。

　　談笑間，老王的大問題已經被哥倆給解決了。老王稍稍松了口氣，心情好了，喝起酒來更猛了，三個人干掉整整五瓶二鍋頭。

　　夜深了，火鍋大排檔里的人漸漸散去。

　　程子高和老王已經喝的不省人事了，楊星橋結了賬，一人給他們倒了一杯水，拿小手指甲涮了涮，分別抬起頭給他們灌了進去，這份醒酒湯，是楊星橋的獨家秘方。

　　過了一會，兩個人悠悠轉醒，雖然還是醉的不行，但是至少能站起來走路了。

　　楊星橋可不想馱著這倆醉鬼回去，剛買的一身名牌羽絨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