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大長老在蔣師兄和藥師峰的請求下,將這個煉丹對局擴大化,變成了三日之后在演武臺當眾比試煉丹術了是嗎?”
這聲鐘鳴之后,蔣留行喜氣洋洋地落到劍門山廣場,將對決已經被仙云門認可,并且擴大化的消息說給姜長墨來聽,他是這么想的,只有把周圍幾座山峰的山門全都拉下水,他才能以小博大,一波成就大富翁,從此醉生夢死,簡直不要太爽。
于是他就向著藥師峰的幾位長老建議,說是為了讓其他人見證藥師峰的天才,所以安排了這么一場賭局,藥師峰的那群長老們一聽,雖然心有疑慮,但得知是趙如誨,他們也就釋然了,一方面他們對趙如誨愛出風頭的性格有所了解,第二呢,他們也覺得趙如誨不可能在煉丹上輸給年齡相仿的人。
于是他們聯名向大長老說出了這樣的比試,畢竟前日才在眾目睽睽之下發生肖白雪死亡事件,影響到了仙云門在他人面前“圣境”的形象,為了挽回這份損失,繼續招收新弟子,所以大長老同意了這一次的比試。
“加油??!師兄的未來就交給你啦!”
蔣留行滴溜了一下眼珠,那張俊美的面容上逐漸浮現了囂張的笑容,他甚至已經夢到了自己成為富家翁,為百花苑的姑娘們贖身時那圍在自己身邊的鶯鶯燕燕,吸溜一聲,蔣留行收回了嘴角的涎水。
姜長墨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隨后拱手朝他施了一禮,在蔣留行愕然的目光中,年輕的男子輕聲說道:“師兄之事,師弟自會竭盡全力。”
蔣留行就這樣,帶著三分不解,七分高興地離開了姜長墨的小竹樓,有些頹喪的背影,微沉的雙肩,仿若在他的身上,有一座看不見的大山,死死地壓在那里,挪不動,亦不敢挪動。
“公子,你何必答應蔣公子的賭約,賭贏了豈不是在白送蔣公子的嫖資?這種事情若是被金姑娘知道了,怕是會氣急敗壞地找你的麻煩呢?!?p> 一道倩影從小屋里走了出來,端著兩倍熱氣騰騰的清茶,遞到了姜長墨的手邊,看著眼前不知是誰栽種出來的斑竹,黑色清亮的瞳孔里倒映著竹影,雪白的面孔微微揚起,瀑布般的長發已經被她攬到了后肩,隨意披灑著,她露出非常放松的笑容,干凈又純潔。
“哈哈哈!這事兒若是金若師姐知道了,頂多就是罵一句敗家,說不準還會偷摸著出錢給蔣留行師兄做補貼?!?p> 姜長墨接過茶杯,道了聲謝,在收獲付瀟湘的笑容之后,他半開玩笑似的說道。
“怎么可能?公子就會胡說八道,金若姑娘怎么會做出予人嫖資的事情?”
付瀟湘抿了一下嘴唇,朝著姜長墨小小地翻了一個白眼,這幾日她都和金若待在一塊兒,自然是熟絡了起來,過去得經歷讓她很懂得隱瞞的重要性,所以在金若的面前,付瀟湘表現得就像是一個陪著自家公子吃苦受難的小侍女。
“不信?那我們兩打個賭如何?”
姜長墨勾著嘴角,斜翹著的壞笑讓付瀟湘忍不住撇開目光臉頰微紅,她想到了過去皇宮里,那位南疆第一才女彩繪滿臉幸福地評價著自己的夫君“皎如玉樹臨風前”,那時這邊是最好的評價,但如今,她的心里又冒出來一句話,自覺比之彩繪那句更妙。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打賭?那小女子愿意拿出所有的錢財與公子賭上一番。”
付瀟湘狡黠地眨了眨眼睛,近幾日的時間,她開始展現出調皮的一面,或許這種情緒,才是她壓抑了三年之后的真正心境吧。
“你這丫頭,我的銀子都在你手上,你拿我的錢和我賭,這可真是穩賺不賠的生意?!?p> 聽了付瀟湘的話,姜長墨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這樣的賭注可一點兒都沒道理,但畢竟是自家的小侍女,怎么樣也得讓著她點,于是他說道。
“既然如此,我就用這件東西和你賭一賭吧?!?p> 話音未落,姜長墨的手掌心緩緩攤開,一支雕刻精致的玉簪,靜靜地躺在那里,而付瀟湘,在看到那支玉簪的時候,明亮的眼睛緩緩睜大,隨后像是蒙上了一層薄薄的霧氣一樣,淚水撲簌簌地順著光滑地臉頰垂落。
這一支玉簪,是付瀟湘母后的遺物,妖女竹飛苓死后,她以為玉簪已經在戰斗中丟失不見了,沒想到是在姜長墨的手里,此時失而復得的驚喜讓她嗚咽著說不出話來。
“我覺得你盤起頭發一定很好看?!?p> 姜長墨說著,像是變魔術一樣憑空出現一支玉梳子,他走到了付瀟湘的身后,輕輕攬起瀑布般的長發,習以為常地說道。
“······”
付瀟湘沒有說話,清亮的瞳孔里倒映著年輕男子的模樣,隨后她慢慢坐到了小竹樓前的石凳上,不言不語,卻也沒有拒絕。
這幾日在姜長墨的調理下,付瀟湘身上縱橫的傷痕,已經幾乎快要完全修復,小臂上那數道一拃長的刀痕,此時去觸摸,也只剩下略有些僵硬的皮膚而已,竹飛苓下手毫不留情,妖物也毫無憐憫之心,當姜長墨輕撫傷疤時,心底愛憐之情難以言喻,只覺對妖女當日下手,還是太輕了些。
“竹飛苓藏在玉簪里的母蟲已經被我弄出來了,抹上的毒藥也被我清洗干凈,那竹飛苓也是沒腦子,竟然在解毒的東西上抹著毒藥,簡直就是暴殄天物。”
年輕的男人提起手中的玉梳,順著身前女子漆黑的長發撫過,柔順的頭發在指縫當中滑過一絲微涼,他有些絮叨地說著竹飛苓的壞話,似乎是為了逗她發笑,手上的動作一點兒都不停,極為熟練地為付瀟湘扎著頭發,最后一步將玉簪斜著搭了進去。
靜謐的清風順著竹林穿行,竹葉互相摩挲著,發出沙沙的響聲,不算溫暖的山風吹蕩到付瀟湘的面容上,卻是有些溫熱的,和傍晚時分劍門山角的落霞一樣,水墨構筑的風景當中,一位十足俊美的男人,輕緩地為挺直脊背的女子,梳理著好看的長發。
遠處的小樓里,忽地傳來了一聲輕嘆,青衫在陰影中揮過,一道飄然身影踏過,渾身上下一片刀光劍影,隨后揮毫,一副丹青畫,就這么盎然于紙上。
做完這一切的男子后撤兩步,像是欣賞一件自己精心雕琢過的藝術品一樣上下打量,感覺哪兒缺了點什么,卻總也不得其解。
“怎么了?”
還是付瀟湘打破了這份不明,她看出姜長墨的猶豫,于是下意識地攏了一下耳邊的鬢發,輕聲發問。
“總感覺還差了點什么,一時間又搞不清楚,但就在剛剛,我已經想起來了。”
姜長墨盯著她撫過的耳尖,眼中回憶之色漸濃,隨即從自己的衣袖里取出一樣東西,纏繞在付瀟湘的長發上,風一吹,一只雪白的飛鳥,落到了她的發髻當中。
“這是······白綢緞帶?”
付瀟湘曾經是宮廷中的貴人,自然是能夠看出扎在頭發上的綢緞是什么材質的,這是只有大玥宮廷才有的番邦貢品就算是整個小郅國皇宮,也只有不過一匹的量。
這東西沒有大用,但以其為材料制作出來的衣物,可以達到輕若無物的程度,而且勝在好看,大玥宮廷有專門的的一套白綢舞衣,是大玥皇帝夏琮為傾世舞姬胡絲漣所做,傳聞水火不侵妖邪不近,又美輪美奐,如仙人羽織,美不勝收。
“是啊,白綢緞帶,予你,正合適?!?p> 白綢隨著話語微顫,一時間,風吹竹林,沙沙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