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蔚順著沈星月的目光看去，恍然：“哦，她啊，是她沒錯。”

　　“她怎么……”沈星月欲言又止。

　　不怪她第一眼沒認出來，現在的周渺渺和當初那個趾高氣昂，氣焰囂張的千金大小姐完全不一樣。

　　她渾身上下沒再戴滿昂貴的首飾，只簡單地戴著一對耳環。衣服不再是大牌定制，而是普通的棉布衣裙。

　　以前周渺渺最喜歡背著她那些限定包包走來走去，隔天就換一個，生怕別人不知道她家有一柜子的名牌限定。

　　沈星月一向看不上她的作風，覺得俗氣。

　　可是現在，她沒再背著她那些名牌包包，而是提著一個貌似菜籃子一樣的東西。

　　看著和過去穿金戴銀，珠光寶氣的大小姐判若兩人的樸素婦人，沈星月卻感覺更不習慣。

　　周渺渺注意到了兩人打量的目光，不等走到兩人面前，她就猛地頓住腳步，特別是看見沈星月時，她慌張失措得急忙躲開了目光，難堪得不敢直視她的目光。

　　她們就這么站在街道的兩頭，兩相對立，仿佛被割據成了兩個世界。

　　過了一會兒，周渺渺低下頭對身邊的孩子說了句什么，男孩高興地跑向了旁邊的便利店。

　　周渺渺在原地踟躕了片刻，才下定決心般走上前。

　　“好久不見?！筆侵苊烀煜乳_的口。

　　不知道周渺渺經歷了什么變成如今這幅模樣，但兩人的恩怨已經過去多年，沈星月無意再為難，也沒那個空閑去為難。

　　她平靜地點頭，不咸不淡地應聲：“好久不見?！?p>　　沒有幸災樂禍，沒有嘲笑挖苦，這讓周渺渺的心情有些復雜。她輸了，在任何方面上。

　　“你結婚了？”沈星月想起方才那個男童，問道。

　　周渺渺點頭：“恩，老公在銀行上班，日子勉強過得去，你呢？跟溫禮……”

　　除了溫禮，她想不到沈星月還會和誰在一起。

　　果然，沈星月回答道：“我們快結婚了。”

　　她頓了頓，說，“到時歡迎你來觀禮。”

　　周渺渺低頭，說：“算了吧，我就不去了，提前恭喜你。”

　　沈星月：“好?！?p>　　話音就這么止住了，兩人沉默相對，再也找不出別的話來說。畢竟她們的關系，也不是可以喝上一杯茶，慢慢敘舊的那種關系。

　　氣氛有些僵持，周渺渺開口打破：“你……為什么不問我是怎么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

　　沈星月隨意地看了眼別處，那個男孩正抱著一個玩具車站在便利店門口，眼睛看著她們這個方向，卻沒有過來。

　　想來是周渺渺提前跟他交代過。

　　男孩乖乖地在原地等待著他的媽媽。

　　“不重要了?！鄙蛐竊掄f。

　　她沒有落井下石，刻意去戳別人痛處的習慣。

　　周渺渺神色復雜地看著沈星月，她蠕動了一下嘴唇，目光幾經變化，最終道：“我果然始終比不上你，沈星月，其實……我當初很羨慕你?！?p>　　沈星月笑笑：“看出來了?！?p>　　“羨慕……更嫉妒，所以對你做了一些很不好的事情，落得這個下場，我想是罪有應得吧。盡管如此，但是我還是想跟你說一聲抱歉，為我曾經對你做的那些事?！敝苊烀煺f了很長一段話，神情鎮定，并沒有絲毫勉強。

　　她是真心在向沈星月表達歉意。

　　沈星月點了點頭：“我知道了?！?p>　　周渺渺離開了，她轉身去接小男孩，不知男孩對她說了句什么，她笑著揉了揉男孩的腦袋。

　　如今的周渺渺，身上再也沒有了當初的尖銳刻薄，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平和溫柔的氣息。

　　沈星月目送著這位曾經的宿敵離開，心情有著難以言明的復雜。時隔多年再見，物是人非，周渺渺似乎變得沒有當初好了，但是又似乎變得比當初好了。

　　“她也挺可憐的?！鼻匚翟諗贓呎f道。

　　沈星月偏眸：“她發生了什么？”

　　回來后，她無意探尋過去，并沒有關注江城現今的形勢。

　　“當初溫禮異軍崛起，鞏固地位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聯合各企業，圍攻周家，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說服那些與周家合作了多年的老家伙的，總之，周家就如當初的沈家一般，無力招架這么多家族的針對，最后兵敗如山倒，不得不宣告破產?！?p>　　秦蔚回憶了一下，嘖嘖搖頭，“當時事情鬧得很大，我在京城都聽說了，而且你也知道，周渺渺她爸周海朝是出了名的要強，破產后卻不甘失敗，多次想要東山再起，但是每次都會被溫禮狠狠打壓下去。最后周家剩下的那點兒為數不多的資產都被折騰光了，周海朝接受不了現實精神失常，住進了療養院，每個月都要花費一大筆住院費用。周渺渺為生活所逼隨便找了個男人嫁了，一起撫養她爸。你也知道，她這人雖然不怎么樣，但姿色還行，有的是男人愿意娶她?！?p>　　“所以啊?！鼻匚嫡f，“因為這事，我還有點怵溫禮，當時我回來參加一個宴會，周海朝很欣賞他，跟他有說有笑，他們好像是談成了一個合作，誰知啊，溫禮轉頭就翻臉無情。周海朝這個老狐貍都被溫禮陰了一波，栽這么大個跟頭，溫禮真挺狠的?！?p>　　沈星月陷入沉思。

　　“其實說實話，你回來后溫禮變化挺大的。”秦蔚回想著，說道，“前幾年，我在宴會上碰見過溫禮幾次，他總是被一群人恭維著，簇擁在中心，但是臉上卻沒什么表情，看上去很冰冷。emm……說冰冷也不全面，他給我的感覺，更像是——”

　　秦蔚仔細琢磨，在腦子里搜索詞語形容，幾秒后她終于想到，拍手道，“陰沉，對，就是陰沉，感覺身上都沒什么生氣，看人時黑乎乎一雙眼睛，怪恐怖的，好幾次我跟他目光對視到一起，都覺得后背發涼?！?p>　　“現在就好多了，雖然人還是那么冷淡，但起碼不再那么陰森森的，讓人看著就覺得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