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培回來了，約我一起吃飯，這天剛好倩倩約我一起逛街，大家都是同學，我問她們方便一起嗎？她們說可以，晴朗和我媽媽一起看店，于是我們仨一起在闊別很久的下關城逛街、吃飯。

　　雪培大學畢業(yè)去了BJ，現在回來云南發(fā)展，她說她想創(chuàng)業(yè)，我說挺好。她問我現在在做什么，我說家庭主婦，無業(yè)游民。雪培很吃驚，語重心長地說：“墨葵，女人一定要獨立，否則……”我說：“我知道。你回來創(chuàng)業(yè)想做什么？有什么計劃？”雪培說：“想做餐飲……”

　　了解了我的情況之后，雪培說：“難道你打算在農村生活一輩子？生活在云南你有想過在昆明買房嗎？”我說：“目前沒有。”雪培說：“為什么？以前我以為你只是去玩玩……”我說：“在哪都一樣。”雪培說：“你真能漠視大城市的繁華與先進？就算是為了孩子，我也得在昆明買房，在昆明生根，我得讓我的孩子接受更好的教育，有更好的視野，這樣他才能有更好的人生！我在昆明積蓄能量，以后才能把我的孩子推向北、上、廣、深！”我說：“那你就那樣去做，加油！”雪培說：“墨葵……你不為自己狡辯一下嗎？你留在農村能做什么？浪漫主義行不通的，為愛情做出這么大的犧牲，不值得。你這樣的選擇完全是錯的……”我說：“不！這里面沒有對錯。人生你想怎么過就怎么過，為什么都可以，不為什么也一樣。”雪培說：“我真不理解你，你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呀？”我說：“嗯……沒有。”

　　雪培說：“階級真的很難跨越，我在BJ工作了四、五年，一點希望都看不見，所以不得不回來！我在五星級酒店工作，誰能想到在里面，哪怕是一個保潔，最低學歷都是大學本科！”倩倩很驚訝，問她說：“那你做什么工作？”雪培頓了頓說：“前臺文員……”倩倩還想問什么些什么，我用腳輕輕踢了倩倩一下，示意她不要問了。

　　雪培說：“社會就是這么的不公平，大學畢業(yè)又怎么樣，自以為是文化人，可依然是有錢人的奴隸。人啊，必須有錢，沒錢沒有人會正眼看你。”我說：“錢是好名片，既然如此，好好賺錢吧！”雪培說：“唉！墨葵，你們是不知道大城市有多現實……”我說：“如今的社會是天才的設計，也只有天才，才有能力變革，平凡人占不到時運，活在其中很吃力……面對這種矛盾，我們有三個選擇，一、接受自己的平庸，樂呵呵做小齒輪；二、拒絕陪跑，自己玩兒；三、一輩子掙扎，淚并快樂，永遠不放棄，永遠有希望。大部分人選擇第一或者第三，而我選擇第二……”

　　雪培說：“我不懂你在說什么……可以說簡單一點嗎？”我想了想說：“社會沒有不公平，想要得多，生命自然就沉重。你父母沒吃的苦，你就會吃，你吃了的苦，你的子女就不用吃，很公平啊？當然我所說的這些指的是物質，無關精神。我們渴望成為精英，模仿著精英的生存模式，卻沒有精英的頭腦，所以苦不堪言……”雪培說：“呃……我不認同你的話。”我說：“不管是被時代裹挾，還是為夢想拼搏；身不由己，還是鵬程萬里；其實誰都沒有鯉躍龍門，人類歷史上真正鯉躍龍門的事情是荷馬史詩、《舊約圣經》、印刷術、希臘民主、《物種起源》、牛頓定理、工業(yè)革命、信用、互聯網……”雪培說：“也不能這樣說，那些和我們有什么關系，我覺得你太悲觀了，我們要相信自己，未來不可限量！”我說：“我不接受一些東西，但是我接受它們的存在。以上我并不堅持，你可以有自己的看法與態(tài)度。如果你的人生價值是在納斯達克敲鐘，或者用上金鑲玉的馬桶，那么請忽略我的邏輯。還有……我想提醒你，不要把自信當成是一種能力，那是你承受不了的痛，自信的奇跡很少，而自信地悲劇卻每天都在上演。”

　　我們換了一個話題，關于婚姻與愛情，雪培說她現在還是處女，她必須要找一個處男，否則對不起她的純潔。她說前段時間她遇見一個男生，感覺不錯，本來想發(fā)展發(fā)展，可是知道她還是一個處女之后，無法接受，不可思議，覺得她心理有問題。雪培莫名其妙，覺得那個男生是個神經病。雪培問我們怎么看這樣的男生和這樣的事情。

　　倩倩說：“哈哈，那個男的情史應該很豐富！”雪培說：“應該是！渣男！”我說：“你好像不認同開放，甚至有些輕視開放……”雪培說：“是啊，明明就是他們太開放了，還說我病態(tài)保守！”我說：“男歡女愛，耕耨生命，本就合乎人性，后面很多的禮義廉恥不過是為了守護利益而上的枷鎖，不高級，也不必要。我不覺得人應該守節(jié)，禁止婚前性行為；我也不討論禁欲是必要或不必要；我也不隨便定義愛與性的內容與關系；只要兩個人彼此愿意，能承擔后果，怎么玩都可以。而我遵循倫理傳統(tǒng)，不是因為我認同什么，只是因為性愛在我這里不太重要。”雪培說：“那我和你的想法不一樣，我覺得對女人來說貞潔是必需的，不容商量！”我說：“貞潔不在***上，處女之所以值錢，是因為它的存在符合男人的利益，僅此而已！”

　　分開之后，倩倩問我：“你為什么要和李雪培說你是家庭主婦，你明明不是啊，你賺的錢明明比晴朗還要多！”我說：“雪培四、五年省吃儉用只攢了三十多萬，盤一個店面都費勁，而我不過是稍微占了一點運氣，比她輕松一點兒，憑此難道我就能成為一個典范嗎？不是的！”倩倩說：“你不在乎別人怎么看你？”我說：“別人怎么看我，是他們事；怎么看待他們看我，那是我的事！”倩倩說：“霸氣！”我說：“不是，是清醒。這個世界上虛幻的東西太多了……”倩倩說：“例如呢？”我說：“例如我們夢寐以求的成功；不容戲謔的尊嚴；以及金光閃閃的榮耀！”倩倩說：“這些東西挺實在的，哪里虛幻？我不懂……”我笑了笑說：“……不懂挺好的，如果半懂不懂你會失去很多快樂。”倩倩懷疑地看著我。我笑了笑，什么也沒說。

　　倩倩說：“看見你很厲害的樣子，我也想去讀好多書，你給我介紹的那些書我都收藏了，可是一本都沒有看過。”我說：“讀書不是為了取悅什么。”倩倩說：“那是為了什么？”我說：“為了什么，你要去讀了才會知道……”

　　倩倩說：“你說，李雪培創(chuàng)業(yè)會成功嗎？我看她干勁很大。”我說：“懸……”倩倩說：“你為什么不相信她？”我說：“因為她太渴望成功了！”倩倩說：“‘不想成為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這有什么不對嗎？”我說：“你看看天橋下不計其數的車和人，哪一個沒有‘將軍夢’？”倩倩說：“那又怎么樣呢？”我說：“社會資源有限，憑什么成功的是她？比她厲害，比她優(yōu)秀，比她拼命的人多了去了。”倩倩說：“嗯？”

　　我說：“高中的時候雪培成績不好，每次發(fā)排名表，她都會第一個沖上去看，她不關心自己的分數，她只關心自己的排名，進步了？退后了？參照物弄錯了，自欺欺人，有沒有認真學習，學習的效果如何，寫卷子的時候她就應該清楚了，不是嗎？如果別人原地不動，超越有意義嗎？她需要超越她自己。現在她回來做餐飲，說要在昆明做，在昆明30萬能開什么樣的餐館？她調研過嗎？她會經營嗎？她有秘法嗎？她會拉投資嗎？她什么都沒有準備，也抓不住矛盾的關鍵，卻叫著要‘成功’、‘奮斗’，不是很荒唐嗎？褚時健都沒有她這么瘋狂。你可能會給出很多例子，說誰誰誰在創(chuàng)業(yè)成功之前，別人都不看好他，可是人家自己藍圖清晰呀！雪培呢？除了倔強與不甘，什么都沒有，當然還有她的自信！我知道曾經有人誤打誤撞成功過，可是商業(yè)環(huán)境不同了，如今難借勢了。如果她做的是藝術創(chuàng)造，金融掠奪，或者科技創(chuàng)新，那就不好說了，做餐飲實業(yè)像她那樣子，不行的！”

　　倩倩說：“那你為什么不和她說說你真實的看法。”我說“她不會聽的，而我也不是神婆，如果她的人生是悲劇，那么我告訴你，我無能為力。要么否定，要么肯定，既然結果都一樣，我寧愿給她肯定。我們必須接受失望，因為理想是有限的，但千萬不可失去希望，因為夢是無窮的。活著總需要找點事情做，給自己的生命賦予高級的意義與價值，那樣我們的心才會昂揚向上，那些成功的人誰不是這樣？我本來想兼容她，可是作為朋友忍不住多說了一些。哎！狹隘是病，得治！人生是三維的，然而我們只喜歡活在主視圖里逡巡一輩子。當然！我也是這樣的！我也在我的世界里，囿于成見地活著。如果有一個高人，能帶我上一個高度，我會很高興的！”

　　倩倩說：“你好像了解每一個人，很神奇！”我說：“沒有，我只是了解我自己。”倩倩說：“嗯？”我說：“……只有先看透自己，從自己出發(fā)，又知曉很多你之外的事情，才能接近本真，隱隱約約看到規(guī)律。”倩倩嘿嘿地笑了……

　　倩倩說：“我和楊易也計劃在昆明買房子，你會覺得我們世俗嗎？”

　　我說：“不會！”

　　倩倩不解的看著我，我說：“我不會否定和我不一樣的人！永遠也不會！我沒有看透紅塵，我也是一個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