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秦瑟,就是那個有家族遺傳癌癥的倒霉蛋。從小我看見爸爸受盡胃癌的折磨,我怕但是也知道我也會有那一天。所以我不敢愛,怕會負了她,會留她一個人。今年我21歲了,胃癌晚期,我就知道這天遲早會來。我準備離開這個城市去一個陌生的地方悄無聲息地死掉。但是我從火車站出來的時候看見一個老大爺暈倒在了外面,這個年頭沒人敢扶,正當我準備去救他的時候,一個姑娘挺身而出,白裙子,齊腰長發,她扒開了人群開始給老大爺做心肺復蘇,我看見她的長發隨著身體的幅度抖動,她是一個清純勇敢的女孩子,我望著她很久很久,我就知道我逃不掉了。
后來我進了一個醫院,負責我的小護士就是她,可能這是上天給我唯一的幸運了。她第一次給我扎針的時候,我特別興奮,但是我怕嚇到人家,所以表現得很平靜。我看見她的護士名牌了,原來她叫何明臻,我看著她給我扎針的一舉一動,細細白白的手,忽閃忽閃的眼睛,還有像小扇子一樣的睫毛,就像櫥窗里的洋娃娃。她抬起頭發現了我,她的眼睛很大很漂亮,她望著我出了神,但是我不得不打破這份寧靜,我有些不好意思,“血滴下來了“她才連忙回過神來,給我處理好針眼后慌忙逃走了。她很可愛。
有一次,我聽見一個女護士讓她幫忙頂班,她想都沒想就同意了。一個女孩子值夜班不會害怕嗎?到了晚上我躺在病床上睡不著,說實話我擔心她,想了好久才想到一個辦法,我拿著日記本出去了,看見她有點緊張的站起來問我干嘛,我不想讓她尷尬說了一句寫日記。她才坐了下去,后來大概陪了她五個小時,這五個小時我看著她從認真地寫工作手冊到打瞌睡,再到趴在桌子上睡著了。我都覺得很可愛,我一直在笑,在我的印象里從來都沒有笑過怎么久,從小到大我都知道我是一個隨時都可能會死的人,一想到這個就笑不出來了,但是現在最后的時間有她陪我似乎也沒什么難過的。我還悄悄給她畫了一張像,想著哪天送給她,一抬頭發現她睡著了,就進去給她拿條毯子,正當我打算出來的時候她醒了,行,那就算了。
冬天了,今天下了大雪,外面白茫茫的一片,無盡的白,就像無盡的黑。她蹦蹦跳跳地走進來,笑嘻嘻地問我,你想出去走走嗎?看來我又是工具人了,那就答應了她讓她高興高興。她推著我下去了,其實我可以自己走,但是我想讓她推我,這可能是唯一一次了。我們到了樓下,看見她一直高興地拍照我也跟著高興,雪飄到我們的頭上,也好,此生也算共白頭。
今天,我醒來的時候感覺呼吸很困難,意識也很渙散,集中不了注意力。我慌了,可能今天就是我的最后一天,我掙扎著起來按了呼叫鈴,我還想看看她。我模糊地看見她跑進來,蹲在我的床邊,緊緊地握著我的手,她哭了,我好想好想給她把眼淚擦干凈,但是我沒有力氣,只能這樣看著她哭,這一瞬,我真的很恨,但是我也很無奈,明臻,我沒辦法,癌變刻在了我的基因里。我動了動嘴巴,她慌亂地把呼吸罩給我摘下來,俯在我的面前,我吃力地告訴她,明臻,you are mine.我看見她楞了一下,用更大的力氣握住我的手,她笑了,她終于笑了,從進來到現在,她終于笑了。我伸手想摸摸她的頭發,其實在我第一次看見她的時候就想了,但是在醫院里她們總是要用發網別起來,我摸不到。沒想到這是我唯一卻也沒實現的愿望。
后來,我把日記和畫像留給了她。
明臻,好好生活,你最乖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