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見她,她在小巷里打架。
高三的那一年,學校補課,晚自習要上到11點。
為了方便我決定抄近路回家。
小巷里白天熙熙攘攘,煙火氣十足,晚上只有幾盞昏黃的燈,地上是東倒西歪的啤酒瓶和小飯店排出的惡臭的污水。
老師說,今年的保送名額馬上就下來了讓我要好好爭取。
小巷很長,我盡量加快腳步。
“艸,東哥,這傻逼打起架來不要命了”
“怕個屁,我們有三個人,給我弄死他”
前面的拐角處傳來的打斗聲越來越清晰。
我頓住腳步嚇得不敢往前,只想著原路返回。
“你他媽的不是牛逼嗎,一中的學生,真他媽的垃圾”
“以后給老子記住了,這條街都是東哥的”
“小兔崽子,真他媽的晦氣”
前面的人又罵了幾句,腳步聲逐漸遠去。
我聽到了,是一中的學生,和我一個同學校。
我糾結了很久,對面的人早已罵罵咧咧的走遠。
我偷偷撇頭去看,借著昏暗的街燈,看到她癱在地上,的確是一中的校服。
我慢慢走過去,她察覺到有人卻并未動作,也許是沒想到我會在她身邊停下。
我蹲在她身邊:“我扶你起來吧......”
她緩緩睜開眼:“滾”
我沒動,在血跡之下我能看到,是一張極其清秀的臉。
“很疼吧”我問她
我扶著她靠在墻上。
她沒掙扎,也許早被人打的沒了力氣。
她沒說話,只是打量我。
我把書包放在地上,告訴她我去買藥。
我迎著風跑,冬日凌冽的風刮在我的臉上,讓我有些清醒。
我認得她,許沐,級里面最張揚跋扈的女孩子,被別人認為是怪胎的女孩子。
我也不明白為什么會停下幫她,也許只是可憐她。
我回去的時候,她還是乖乖的靠在墻上,只穿著一件T恤衫。
“為什么把外套墊在我書包下面”我一邊給她上藥一邊問她。
她輕笑了一聲:“這臟水沾到我們寶貝的年級第一身上,老師怎么想?”
“疼嗎”我拿棉簽輕擦著她的嘴角,又問她。
她不回答。
“冷嗎”我接著問她。
她還是不回答。
“你家在哪”我上完藥,想扶她起來。
她突然拍開我的手,扶著墻站起來,“用不著你可憐我”
她惡狠狠的盯著我“以后看到我,趁早滾遠點”
“我......你可以把我當成普通學生”
“我讓你滾,你聽不到嗎,別拿你假惺惺的清高來惡心我”
她突如其來的脾氣確實嚇到了我,我有些委屈,背著書包不再管她。
寒風襲來,吹的我打了一個冷顫。老師說,冬季的西北風來自寒冷的西伯利亞。
我莫名的想起她,像受了傷無家可歸的小獸,惡狠狠的沖著世俗煙火嘶鳴。
不出意料的回到家比平時晚了許久。
媽媽問我,我只說我在教室自習。
只要是學習,他們都不會管我的。
我摸了摸書包,像她說的,一點污漬都沒。
桌上放著熱氣騰騰的牛奶,是媽媽剛剛煮好的。
氤氳霧氣里,我又想起她,不知道她有沒有回家。
今年,西伯利亞的高壓格外強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