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既然沒有同學要去的話，我們繼續上課。”

　　灰凌忽然就明白了，她好像在經歷……原主未進入生存游戲時的經歷。

　　而她所忽略的那個咔嚓聲，根本就不是那個女同學收傘的聲音。

　　就是灰凌曾經被拍的那張生活照。

　　也正是這張照片，給之后的灰凌造成了莫大的傷害。

　　之后無論是生活，還是參加了這個游戲，她都活在無休無止的痛苦中。

　　灰凌應該沒有傻到跟個白癡一樣，被生存游戲中的綠茶茶指著鼻子戲耍。

　　或許……只有一個可以解釋的原因吧。

　　那就是她想借著綠茶茶的手，讓自己消失在所有人的生活里。

　　以及她自己的。

　　她借綠茶茶的手自殺了！

　　她本來不想死的，她也想在生存游戲中度過些看似兇險實際卻安穩的日子。

　　只是她怎么都沒有想到，遇見了厲司亞。

　　一時間，身體開始變的真實起來。

　　課桌表面的光滑漆面，腳下平整的地板，教授并不激昂的聲音。

　　就連耳畔的微風都調皮的輕刮耳廓。

　　再睜開眼睛，灰凌已經不再置身階梯教室。

　　徐徐風聲入耳，撩起她的頭發。

　　她像是坐在什么高臺上，純白衣裙調皮的飛舞。

　　沒有慌亂的腳步，沒有徐徐勸她下來的聲音。

　　她總覺得應該有一個少年向她奔來，然后她歪頭笑著問，“你怎么這時候醒了？好早。”

　　回應她的只有絕寂的星空，明月當頭，卻無人聽她訴說。

　　有無數聲音都在催促她跳下去，跳下去！

　　媽媽不喜歡自己，喜歡的人轉身喜歡上了別的人！

　　那個曾經以為會一直下去的人，為了別人的幾句話就找人毀了她！

　　還要活著嗎？

　　【宿主！宿主！宿主！】

　　鑒焦急的聲音從虛幻處傳來，原本空無一物的面前。

　　出現了一面低蘊沉寂的鏡子，鏡面中映出灰凌的樣子，臉色蒼白無力，發絲被風打的散亂。

　　【怎么了？】

　　【我喊了宿主好久，宿主好像都聽不到，好像還……】鑒欲言又止。

　　【還要跳下去了？】

　　【……嗯。】

　　所以她被迫現出原形，只為喚醒灰凌。

　　鑒：【宿主……你怎么了？】

　　灰凌伸手攏了下頭發，別在耳后，【被迫體驗了一把原主的絕望感。】

　　【原主？】

　　【對，我之前做過這位面的任務，雖然我當時也跳了樓，但是那是在我的算計下跳的，讓反派眼睜睜的看著我跳下去的。剛才的時候，我腦子里想的都是跳下去就解脫了。大概……原主當時真的想一了百了吧。不過她沒想到的是，就算她死了，那些人還要在她身上踩上一腳！】

　　灰凌長長呼了口氣，從女兒墻上跳回天臺，腳掌接觸地面的觸覺，以及散開的頭發打在臉上的微癢感。

　　都在告訴她，她現在的身體，凝聚的是實體。

　　她……有了屬于自己的身體？

　　灰凌攤開手掌，就著月光看自己的掌心，紋路清晰，瑩白如玉。

　　【痛苦嗎？】

　　過了很久，鑒忽然問道。

　　【嗯？】

　　【我說，原主的絕望感，痛苦嗎？】

　　灰凌淡笑，【痛苦，但是再怎么痛苦，再怎么感同身受，那些實實在在承受的，也不是我。】

　　鑒欲言又止，只能靜靜的懸浮在空中，映照著灰凌。

　　如果灰凌仔細看的話，就會發現，鏡中人，與她有些不盡相同。

　　鑒可以鑒別萬物，她既然用了近九成的靈力用來凝聚真身，那灰凌的本體她自然能夠看的一清二楚。

　　但是鑒怎么都想不到，灰凌的本體，竟然是一串虛擬代碼，以及細胞復刻體。

　　灰凌原本沒有本體，只是一串虛擬代碼。

　　這……而她原本的名字，也不叫灰凌，而是——003658497。

　　讓鑒怎么開口？原本灰凌的身體只不過是她的代碼給她制造的一種假象？

　　而她現在的身體，也根本不是一體而成，而是……完成某種任務后，又或者說，在到達一定條件后，才會著手開始為這些編號復刻實體。

　　【有什么想說的就說吧。】

　　灰凌察覺到了鑒的不對勁，其實他們兩個在主意識空間的思緒是可以互通的，但剛剛的時候，她就再也聽不到鑒的聲音了。

　　也正因為如此，鑒此時的沉默才格外的莫名。

　　【我……我剛才鑒出，宿主并非真實人物，只是一串奇異代碼。】

　　灰凌微怔，【啊，這樣啊。原來竟然只是一串代碼。】

　　【宿主知曉？】

　　【以前的時候知道，只是不知道我為何不是實體，如今你說我只是一串代碼，我就曉得了。我大約是那人創造出來的。】

　　腦海中浮現出厲司亞的容貌，以及小版厲司亞系統。

　　怪不得她可以不計生命，在各個位面中來回穿梭，怕是這些場景，都是模擬出來的。

　　她們這些“編號”都有一個共同的名字——灰凌。

　　那這個名字到底代表的是什么呢？

　　也不對，如果世界是被虛擬出來的，那凌刃和鑒她是怎么帶出來的？

　　明明已經擁有了實體，可灰凌覺得前方團團迷霧，雖然她并未恐懼向前，但她怕，怕最后走出這困境后，陪她一路走來的鑒和凌刃會隨之消逝。

　　很久很久以來，灰凌第一次有一個讓她覺得會惋惜的東西，甚至不舍。

　　她也不知道鑒和凌刃之所以能跟隨她是因為他們本就也是虛擬之物，亦或者他們并非虛物，只是有緣聚在了一起。

　　后者，是她最大的希望。

　　不過……這個世界看似無懈可擊，其實是有漏洞的。

　　不過她不知道她要不要就這么貿貿然的出去，如果就這么出去的話，鑒是否會隨即消失？

　　【宿主。】鑒再次開口。

　　懸浮在空中的鑒聲音有些空靈，灰凌從手腕上脫下發繩把被風吹亂的頭發隨意綁起。

　　【你說。】

　　【不用在意我們，我們本來就是你人生中的一旅，就算再不能伴君左右，也不想看君永遠困在這無風之地。既然已經凝聚了實體，為什么不去真實的世界看一看？】

　　【可我有些舍不得你們。】

　　【天下無不散筵席，我和凌刃本來早就要消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