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下午,又是傍晚。
暗黃的光打在少年身上,石頭上的紅色印記像是刻上去了一般。
不過他一動不動,像是沉睡的石像,又像無力的尸體。
很偶爾的,會有電車從不遠處駛過。
發出老古董獨有的聲音,驚起枝頭上,一片撲扇翅膀。
露水滴下,滴在少年嘴邊,又流下。
很明顯的,那少年已然無了生息。
“到底.....到底怎么回事?!我昨天,昨天不是......”
“聽我的就好,希望和我想的一樣,你只是缺乏成長。”
這聲音的來源很奇怪,就好像四通八達,又好像發自內心。
身著一身打著補丁的衣服,何良的衣服雖一樣舊,但他也知道這不是自己的衣服。
而本該身處叢林中的他,卻再次坐到了這列電車上,再次回到了這列老舊的有軌電車上。
還有不同的就是,那個黑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那個奇怪的聲音。
再感受著力量澎湃的身體,壯實的體格。何良大膽猜測,那黑影已與自己融為一體,住進了自己身體里。
“能告訴我為什么嗎?為什么.....我又出現在了這?”
“我不知道,不過你被人盯上,就要想辦法變強,活下去。”
這道理何良自己也懂,可他不過也是一個普通人。變強?這個概念對他來說很模糊。
“還好之前敵人的養分沒有浪費,不然,你我都得死在那。”
你我?怎么說,黑影與我是共存的?他也不能讓我死?
何良心里所想并不能被黑影聽見,只有他確實想要與黑影溝通,雙方的語言才能進行傳遞。
“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你必須知道一點。”
“我只需要確保肉體的存在,你的靈魂不堪一擊。”
這番話語中帶有些許威脅的語氣,不過何良還是從中聽到一些線索。
不堪一擊?要真是不堪一擊黑影恐怕早就動手了,至少他也不愿意撕破臉皮。
當前電車所處的位置,正是昨夜停靠站點的附近。
“我這身衣服......是哪來的?”
“你不用管。”
電車依舊行駛著,偶爾幾只飛鳥從窗邊劃過,攜起風的痕跡撲扇翅膀。
“變強就是你現在的唯一目的,而變強的方式,就是養分。”
“養分?你是要我.......”
“沒錯,你得主動去找,去找類似昨天晚上的那種敵人,他們身上的養分能讓你變得更強。”
“那不可能啊......昨天都差點死了,我不想死.....我不要死!”
“如果不主動出擊,你還是要死,你忘了.......”
“那不全都怪你嗎!”
情緒激動之下,何良喊出了這句話,好在周邊沒什么人。
但確實如此,何良會被盯上,不也正是因為他身邊的黑影嗎?
“是......但事情已經發生了。何良,別再坐以待斃了。”
當前,選擇擺在了何良面前。
他想平凡,想過好穩定的生活。但現在看來,那已經是奢望了。
要么為了變強拼命,要么隱藏,然后被殺死。
這明明是道只有一個選項的選擇題,可何良卻也給不出答案。
他的答案,或許要在生與死的見證下出現。
“我邁不出去......才不是坐以待斃。”
這句話是何良內心想的,黑影并聽不見。
勞累與疲憊吞噬他的身軀,他現在只想大睡一覺,好好休息一下。
但不知是不是對電車已經產生了陰影,何良甚至不敢在電車上閉眼。
因為一閉眼,倒下的蔣宏就會再次站起。惡鬼一般的面孔時刻浮現在他身邊,重拳一直在尋找時機,只要何良放松就會揮出。
殺人的感覺很不好受,對法律的恐慌還圍繞在何良心頭,促使著他拔腿就跑。
負罪感、恐懼、愧疚感、不安。
漆黑的情緒仿佛就要具現化,仿佛就要化作黑色巨人,一拳砸扁何良。
那就好像地獄爬上的亡魂,這列駛向地獄的電車,將送他前往贖罪的道路。
“孩子,你不必愧疚,也不必害怕。”
又是那個聲音,但這次溫和了許多。
“弱肉強食,這很正常。尸體也已經被處理,執法者不會找到你頭上,我保證。”
“當前的敵人只有躲在暗處的能力者,他們只是暗地里的老鼠,只要小心點,你一定可以很輕易的打敗他們。”
“當然,變強的必須跨出的第一步。”
這番話語聽起來是想振奮人心,可何良的心態已經崩潰,什么話對他都起不到作用了。
他只是呆坐在座位上,目光呆滯的仰望車頂。
“我完了,爺爺奶奶辛辛苦苦讓我讀上重點,我已經完了。”
“金衡站到了,請各位乘客.......”
廣播中,淡漠的女聲重復著熟悉的話語。緩緩站起,何良僵硬的向外走去。
這一站的人還算不少,等車的人看見目光呆滯的何良,都有些奇怪,但都沒去管。
夜色已經一點點出現,路燈已經亮起。
走過斑馬線,何良甚至希望有輛酒駕的汽車駛過,將他撞飛,讓他意外死亡。
看著前方被碾成爛肉的貓,何良甚至有那么羨慕。
“那種死法很慘,但應該不痛吧?”
“你可以試試,我知道你不敢。”
他說對了,何良確實不敢。
何良現在只希望突如其來的死亡,而不是自尋死路。
他沒有自殺的勇氣,但警察可能隨時會來找他,他生怕真相被發現,擔心辜負全村人的希望。
何良已經回到城市,正一步一步向租的房子走去。
不知過了多久,他終于回到了租的公寓樓樓下。
而正當他準備上樓之際,一股力量傳來,將他撞到在地。
“不.....不好意思,我....我上班快.....快遲到......”
撞到何良的是一個男人,他看起來很著急,說話都有些不清不楚了。
但何良還是聽清他著急去工作,便沒有過多計較。
“沒事,我沒事。”
拍拍褲子,何良走上了樓梯。
而卓儒杰見狀,想到時間就要來不及,也顧不上多說什么,繼續小跑而去。
看著熟悉面前的304,何良踮起腳,拿到了藏在高處的鑰匙。
關上門,他已經連幾步都不愿意走。
直接倒在沙發上,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