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話.執蟬龔(3)
5.禮堂的鋼琴
枕邊的鬧鐘，百年如一地準時響起。
執蟬龔選擇再睡五分鐘。
五分鐘后，鬧鐘再次響起。
執蟬龔熟練地選擇再睡五分鐘。
……
掛鐘指向六點二十五。
“糟了！要遲到了！”
執蟬龔垂死病中驚坐起。
收拾好東西，執蟬龔拿起書桌上的神書緊張端詳。
“空間瞬移，目標學校操場男廁！”
執蟬龔命令天書。
手中的書立刻釋放出各種顏色的基本粒子，圍繞執蟬龔飛行，就像電子圍繞原子核那樣。
操場男廁里。
一位副校長正在蹲坑。
副校長身后，突然出現了一團彩色基本粒子圍繞一個中心點飛行。
照得校長全身五光十色、五顏六色、大驚失色，仿佛身處夜店的舞池中央。
副校長一臉納悶，透過瓶底厚的鏡片，轉頭往后看。
嗡——嘣！
基本粒子蓄能完畢，執蟬龔從中心點閃現降臨！
執蟬龔站在校長身后，兩人四目相對。
執蟬龔哪見過這陣仗，當場呆若木雞，大氣不敢出。
“校長好！”
執蟬龔敬禮。
“你……你好?！?p> 副校長模范校長式應答。
執蟬龔小心翼翼地從校長身邊跨出坑位，然后拔腿就跑。
到了操場上。
大部分同學捧著一本《小甘英語》大聲背單詞。
執蟬龔則捧著一本沒有字的書，口中念念有詞。
兩圈跑操，很快跑完，又到了副校長最愛的滔滔不絕環節。
“同學們！”
嗶——
廣播里拉出一段很長的噪音。
“太吵了，干脆靜音吧！”
執蟬龔捧著白書，如此吐槽。
一道細小的電流，立刻從書里飛出，飛進了操場廣播的線路里。
之后三分鐘，廣播里再也沒有傳出一點聲音。
直到“啪”的一聲巨響，接著，所有人就解散回教室了。
據說是，副校長剛說完三個字，發現廣播屁聲都發不出來，一氣之下怒摔話筒，指天畫地、手舞足蹈地對人群大喊解散。
回到教室里。
所有人，開始早讀。
執蟬龔趴在課桌上，對神書喃喃：
“好餓呀，能不能早點打鈴去吃早飯呀！”
一道電流立刻飛進廣播線路。
叮鈴鈴……
早讀下課鈴響了。
并且廣播里開始播放邁克爾杰克遜的歌曲《地球之歌》。
“下早讀了？！”
同學們都不可思議地東張西望，議論紛紛。
接著有人將腦袋探出門外，很快得到了其他班級同學的云集響應。
于是，整個年級的學生紛紛出洞，朝食堂進軍。
年級主任剛開始在操場上數落一眾班主任們，得知消息，立刻趕來阻止。
但奈何一個人的嗓門無法拉住一群人的步伐，只好放棄，扭頭和副校長商量：
“校長，您看我們學校的廣播系統是不是該換新了？”
“對對對，好提議！”
副校長連連稱贊。
食堂三樓。
執蟬龔獨自一人坐著，面前放了一碗加蛋的面條。
“奇怪，為什么我感覺心里空落落的，像是缺了點什么？”
看著食堂里的其他同學，都是三五成群、歡聲笑語的，執蟬龔首次感到了孤獨。
“奇怪，我之前一直都是一個人吃飯，一點也不孤獨，還愜意得很，現在怎么這樣了？”
執蟬龔心里自言自語，很是不解。
就在這時，熟悉的女聲響起：
“是久病成歡，孤獨成癮吧！”
他抬眼一看，發現是鈴朝涼美端著一碗加熱狗的面條，然后在自己的身邊坐下。
“你能聽見我的心聲？”
執蟬龔大驚失色。
“哎呀，不小心聽見的啦！”
鈴朝涼美叼起熱狗，抬頭忍不住笑地望執蟬龔。
“你笑什么？”
“你覺得這個像什么？”
?。?p> 什么像什么?。?p> 學校食堂三樓，粉面窗口前。
執蟬龔看著鈴朝涼美，愣了幾秒鐘，然后也忍不住笑起來。
“上帝系統的能力，可不能亂用哦~”
鈴朝涼美突然說。
執蟬龔有點不知所措，趕忙回答：
“哈哈，我只是想測試一下能力而已啦……”
鈴朝涼美把臉湊近執蟬龔：
“真的嗎？”
“真的啦?！?p> 執蟬龔后傾，打哈哈。
“那就好，我先走啦。”
鈴朝涼美突然說要先走一步。
“哦……好?！?p> 執蟬龔從不會挽留。
鈴朝涼美轉身要走。
執蟬龔又叫住了她：
“你這碗意猶未盡的面不吃了嘛？”
“你吃吧?！?p> 鈴朝涼美眨眼。
執蟬龔面露難色：
“好吧。”
十分鐘后，執蟬龔拍了拍渾圓的肚子，桌子上還擺著兩個空空如也的碗。
執蟬龔像領導觀摩那樣大腹便便，然后走上食堂四樓。
四樓是學校的禮堂。
和以往一樣，禮堂的鐵門虛掩著。
執蟬龔推開門，走進去，里面堆滿了用于月考的課桌，但是一個人也沒有。
接著他登上禮堂舞臺，坐在舞臺大幕布后的鋼琴前。
打開琴蓋，執蟬龔彈起了鋼琴。
當然，作為鋼琴業余愛好者，執蟬龔只會用一根手指彈。
“兩只老虎，兩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
執蟬龔邊彈邊唱。
“難道……我真的已經無法忍受孤獨了嗎……”
“我和鈴朝涼美現在到底屬于什么關系？兩個業余演員嗎？”
“我不會真的因戲生情吧？我不會真的淪為手下敗將吧？”
“要保持高傲……主動就輸了……”
執蟬龔坐在鋼琴前自言自語，鏡頭拉遠。
中午。
執蟬龔一個人在食堂吃飯，吃完又跑到四樓彈鋼琴。
執蟬龔用一根手指，彈奏著《夢中的婚禮》，自我感覺行云流水、高山流水、落花流水，并且沉醉其中。
突然，舞臺的后幕布里傳出幾聲響動。
咚咚咚……
禮堂的舞臺有兩層幕布，一層擋在最前面，一層擋在后面，后面這層用于放置道具和人員準備。
“有人？！”
執蟬龔敏銳地意識到——此刻的幕布后面還有另外一個人！
會是誰？
終于，躲在幕布后面的那個人走了出來——是一個素未謀面、面帶羞澀女孩子！
“你……你好……”
女孩揮手沖執蟬龔打招呼。
執蟬龔目瞪口呆，生怕女孩知道他在用一根手指深情演繹夢中的婚禮，立刻走下鋼琴。
“嗨……”
執蟬龔尷尬地回應。
“你喜歡彈鋼琴嗎？”
女孩試圖打破尷尬。
“是……是啊?！?p> 執蟬龔仍然尷尬。
“彈的挺好的?！?p> 女孩再次試圖打破尷尬。
“啊……啊，不好啦?！?p> 執蟬龔還是很尷尬。
突然，讓執蟬龔更尷尬的事情發生了——
又一個男生走進禮堂。
三人六目相對、面面相覷。
“啊……他是剛剛來彈鋼琴的……”
女孩對男生解釋。
??？
他們認識??？
不會是來約會的吧？
執蟬龔感覺自己瞬間成為了一個功率十萬伏特的特亮電燈泡。
“啊，你也喜歡彈鋼琴呀?！?p> 男生友好地問執蟬龔。
“啊，我彈得不好啦，你們彈……你們彈……”
執蟬龔故作謙虛。
“啊，我不會彈，他挺會彈的?！?p> 女孩表示她是來聽男生彈鋼琴的。
天那！哮天犬快來刨個狗洞吧！我要鉆進去！
學校禮堂的鋼琴前。
三個人互相謙讓。
正當執蟬龔考慮，要不要施展一下自己的藝術細菌，和那個男生斗斗琴時。
只見，那位男生獨坐鋼琴前。
彈奏起了雙手版《夢中的婚禮》。
聽得執蟬龔下巴掉在地上，于是果斷放棄了斗琴的想法。
三人相敬如賓，美妙和諧。
“加個聯系方式吧?！?p> 女孩祭出打破尷尬的最強殺招。
“好……好哦?！?p> 執蟬龔尷尬略有緩和。
“我的QQ是3199433891，名字是黃曦?！?p> 黃曦對執蟬龔說。
午后的陽光，透過禮堂的窗戶，照在黃曦那張溫柔的臉上。
6.星空日記
下午，語文課。
語文老師講解必修3課文《宇宙的邊疆》：
“原來二十班也有個女生很喜歡天體物理哦，不過分班后去了理科班，現在看來宇宙真的很神奇！”
執蟬龔一下午都在陪周公釣魚，唯獨聽進了這一句話。
嗯？女生？天體物理？
執蟬龔迷迷糊糊地問后桌：
“那個女生叫什么名字呀？”
“不知道?！?p> 后桌的三個胖女孩紛紛回答。
因為這三尊和執蟬龔一樣，原來都在理科班，分班后才來到二十班這個唯一的文科班。
“看來要問問老二十班的人才行?！?p> 但執蟬龔也不是很清楚誰才是老二十班的。
于是，一下課，執蟬龔就跑去小超市買了一大袋零食，在班上派送。
有獎競答了屬于是。
一邊送零食，執蟬龔一邊打聽那個喜歡天體物理女生的信息。
直到郭小星同學一邊咬著小熊軟糖的腦袋，一邊說：
“哦，那個女生啊，她叫K·琴，分班后去了十六班?！?p> 郭小星又扭頭問旁邊的女生熙：
“K·琴是去十六班了吧？”
“是?！?p> 女生熙肯定。
“多謝多謝?！?p> 執蟬龔把剩下的零食全都給了郭小星，然后直奔樓上的高一十六班。
郭小星看了看手里的零食，和女生熙面面相覷。
下午第三節課。
全校都在大掃除。
十六班里只有幾個打掃衛生的工具人，其他人的座位凳子都統一打在了桌子上。
“請問K·琴在嗎？”
執蟬龔羞澀地問一個掃地的女生。
結果，女生啥話也沒說，白了執蟬龔一眼就趕緊走開了。
“不會吧，怎么感覺我比哥斯拉還恐怖？”
在執蟬龔心里，一直覺得自己是一只小可愛。
終于，執蟬龔的小學同學干將出現了。
干將在十六班，似乎混得風生水起，正在和一群男生扳手勁。
執蟬龔上前詢問K·琴在不在。
干將一邊右手扳手勁，一邊左手指了一個座位，說：
“她的座位在那，她現在外出打醬油了，應該很快就回來?！?p> 終于，一個戴著空眼鏡框的高大女生，走進教室。
干將右手扳手勁，左手立刻指了指：
“她就是K·琴?！?p> K·琴面無表情地走到座位坐下。
執蟬龔立刻坐到K·琴座位的前桌。
“你好，請問你就是K·琴嗎？”
執蟬龔自來熟。
“是啊?！?p> K·琴雖然一臉莫名其妙，但并沒有其他女生普遍擁有的羞澀。
“你好，我是二十班的執蟬龔，慕名而來！聽說，你很喜歡天體物理是嗎？我也很喜歡！”
執蟬龔認為喜歡天體物理的女生一定不普通，于是坦誠相待。
“是啊，我是挺喜歡研究星空的?！?p> K·琴落落大方地回答。
“哦？那你對宇宙有沒有一些特別的想法，或者說看法，或者說思想？”
執蟬龔眉飛色舞，認定喜歡研究物理的人一定會有一些異于常人的思想。
“??？我啊？你有嗎？不如先說說你吧？”
K·琴反客為主。
“??？我啊？我認為宇宙是無限的！”
執蟬龔興高采烈。
“我認為宇宙的空間無邊無際！宇宙的時間無始無終！”
執蟬龔踩在凳子上指天畫地、指手畫腳、手舞足蹈地描述，然后低頭看向K·琴。
K·琴頗為平靜地看著執蟬龔，提醒他等會記得擦凳子。
執蟬龔見K·琴似乎能理解自己在說些什么，痛哭流涕：
“終于找到一個能理解我在說什么的人了！從小到大，所有人都聽不懂我在說些啥子?！?p> 執蟬龔緊緊握住K·琴的雙手，為找到知音而情緒激動。
“因為，宇宙的物質是無限多的！而這么多物質，沒有被萬有引力全部吸成一坨，是因為黑洞會放射伽馬射線暴，釋放出能量和粒子！”
執蟬龔繼續努力表達自己的物理學思想。
K·琴精精有味地聽著，示意執蟬龔接著往下說。
“正因為宇宙的物質無限多，所以即便宇宙里誕生一個地球的可能性再小，這個可能性乘個無窮大，也將是無窮大！”
執蟬龔看向K·琴，問：
“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
“意味著什么？”
K·琴極為配合地發問。
“這意味著宇宙中存在無數個一模一樣的地球！而這些地球上，又有無數個我在給無數個你同時講述我關于宇宙的思想！”
執蟬龔站上了課桌，雙手擁向天花板，讓人產生臺下全是觀眾，而他自己正站在諾貝爾物理學獎頒獎臺上的錯覺。
啪啪啪……
K·琴鼓掌。
“真精彩啊，然后呢？”
K·琴面帶不知是贊賞還是嘲諷的笑意，示意執蟬龔接著說。
“但是，我很痛心??！”
執蟬龔痛心疾首。
“為什么痛心？”
K·琴關心。
“因為，太陽在五十億年后會吞沒地球！而現在的人們都意識不到科學的重要性，娛樂至死，到時候不能逃離太陽系，整個人類就此從宇宙中消亡！”
執蟬龔恨鐵不成鋼。
K·琴頗為動容。
“很多人都覺得再過五十億他們早死了，不關他們的事。我真痛心啊，不關心子孫后代?！?p> 執蟬龔潸然涕下。
K·琴遞上紙巾。
“我曾經希望終身從事科研，但看到大部分人都這個態度的時候，我改變主意了?！?p> 執蟬龔談過去。
“學理救不了地球人?。∫粋€人從事科研的力量真是太有限了，團結才是力量??！我要學文！我要寫書喚醒麻木不仁的地球人！”
天堂的魯迅默默點了個贊。
愛因斯坦的骨灰在大海里聽得熱淚盈眶。
馬克思表示，讓年輕人繼續說……
十六班，K·琴的座位前。
“這就是我最終選擇文科的原因?！?p> 執蟬龔解釋學文科的原因。
K·琴聽得眼角掛著淚珠。
“要不，你也別學理科了，和我一起學文科吧！”
執蟬龔希望K·琴回到二十班。
“算了，下個月我就要轉學了?！?p> K·琴語出驚人。
“??？為什么呀？”
K·琴沉默。
“為什么要轉學呀？”
執蟬龔頗有耐心地追問。
“因為十六班班主任是個混蛋?！?p> K·琴解釋說是因為班主任。
“你們班主任怎么了？”
執蟬龔追問。
“因為我是女扮男裝，就留了個短發，班主任在班上公開嘲笑我的短發。”
K·琴解釋說她是個帥女孩，然后被班主任嘲笑。
“??？?p> 執蟬龔看著眼前的少女，確實感覺她沒有一般女孩的羞澀，有的只是坦然和源自內心的成熟。
“下月個我就要轉學去南昌了?！?p> K·琴掏心掏肺。
“這樣啊?！?p> 執蟬龔此時只是嘆了口氣，并沒有挽留，希望K·琴回到二十班的提議也就此作罷。
“你知道我為什么喜歡天體物理嗎？”
K·琴突然發問。
“不知道?！?p> 執蟬龔老實回答。
“因為我在初中的時候，看了一部BJ大學的宣傳片，叫《星空日記》。自此，我下定決心此生也要研究星空，研究天體物理?！?p> K·琴掏心掏肺地解釋。
“所以我要考BJ大學?！?p> K·琴豪言壯語。
“好，到時候我們在BJ大學再見！”
執蟬龔和女孩一樣出言不遜。
“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兩人約定北大再見。
“那，我回班上啦？”（不是回去上班，作者注）
執蟬龔起身準備離開。
“誒，等等。”
K·琴叫住執蟬龔。
“怎么啦？”
“你知道嗎？”
“知道什么？”
執蟬龔不解。
K·琴透過無鏡片眼鏡望著執蟬龔的眼睛說：
“你的眼睛里，住著星星?！?p> 執蟬龔愣了一下，然后也望向K·琴，兩人不約而同地笑了。
深夜。
執蟬龔坐在床頭，用破平板連接著鄰居家的破WiFi，觀看BJ大學宣傳片《星空日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