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葉真真離開，一個(gè)(gè)多小時(shí)(shí)后，葉真真讓司機(jī)(jī)停在麥當(dāng)(dāng)勞門口。
在麥當(dāng)(dāng)勞的角落坐下后，葉真真給鐘離打電話。
三通過(guò)后，鐘離才接。葉真真不想繞圈子，直接說(shuō)：“幫我個(gè)(gè)忙。”
少了好話打前站，鐘離有些不適應(yīng)(yīng)，不禁奇道：“怎么這次不說(shuō)好話了？”
葉真真沒(méi)有理會(huì)(huì)他的調(diào)(diào)侃，說(shuō)：“我想打個(gè)(gè)電話給程文皓，你幫我想想辦法。”
鐘離聽出她興致不高，不再打趣，說(shuō)：“好。”
兩個(gè)(gè)多小時(shí)(shí)后，手機(jī)(jī)響了，是座機(jī)(jī)號(hào)(hào)碼，葉真真接通。
那邊問(wèn)：“找我什么事？”
葉真真問(wèn)：“程文皓？”
那邊說(shuō)：“對(duì)(duì)，我是?！?p> 葉真真問(wèn)：“當(dāng)(dāng)年是你舉報(bào)(bào)的？”
好半晌沒(méi)聽到他的回答，葉真真知道自己沒(méi)有猜錯(cuò)(cuò)，她說(shuō)：“怪不得，你只是被學(xué)(xué)校開除了?！?p> 程文皓說(shuō)：“我知道張墨改了點(diǎn)(diǎn)東西，但是不知道他改了哪里。直到你把原始報(bào)(bào)告拿給我，我才知道?！?p> 葉真真問(wèn)：“你怎么知道張墨改了東西？是看到你媽吃了沒(méi)任何效果才懷疑的？”
程文皓說(shuō)：“不是，是張墨有次喝醉不小心說(shuō)出來(lái)的。”
葉真真沒(méi)問(wèn)張墨都說(shuō)了什么，那些都已經(jīng)(jīng)不重要了，她說(shuō)：“你媽復(fù)(fù)發(fā)(fā)了，狀態(tài)(tài)不好。”
程文皓并不知道復(fù)(fù)發(fā)(fā)的事情，他驚愕于葉真真居然專門打電話來(lái)告訴自己這些，他突然對(duì)(duì)這個(gè)(gè)女人有了另外一種認(rèn)(rèn)識(shí)(shí)。
善良縱然可貴，可對(duì)(duì)害了自己的人依舊善良，那就是愚蠢。
是的，愚蠢。
葉真真說(shuō)：“她想讓你多回去看看她?！?p> 癌癥復(fù)(fù)發(fā)(fā)者的存活時(shí)(shí)間是按月計(jì)(jì)算，甚至按天來(lái)計(jì)(jì)算?；厝タ此?？這幾乎不可能了。程文皓眼眶一熱，他皺皺眉頭，將眼淚逼回，問(wèn)：“東西拿到了？”
葉真真說(shuō)：“拿到了?！?p> 程文皓說(shuō)：“看來(lái)，留著這些東西是對(duì)(duì)的?！?p> 葉真真問(wèn)：“這些東西為什么不銷毀？”
程文皓說(shuō)：“我留著是為了威脅張墨。他一個(gè)(gè)人全扛下來(lái)了。”
葉真真沉默，張墨從未提及過(guò)程文皓，也未提及過(guò)兩人的交易，他將所有的罪責(zé)(zé)都攬?jiān)諏俗約荷砩?。但是，有一樣他沒(méi)有，他找了個(gè)(gè)替罪羊。
程文皓問(wèn)：“你呢？”
葉真真冷笑一聲，說(shuō)：“他說(shuō)實(shí)(shí)驗(yàn)(yàn)報(bào)(bào)告是我給他的，是我讓他申請(qǐng)(qǐng)專利再賣出去。法官說(shuō)雖然不是我篡改數(shù)(shù)據(jù)(jù)，雖然我不清楚具體用在哪里，但是造成的后果和影響太嚴(yán)(yán)重，依舊判了我四個(gè)(gè)月，單位以學(xué)(xué)術(shù)(shù)不端為由把我開除了?！?p> 程文皓沒(méi)想到張墨居然將責(zé)(zé)任推給了葉真真，愣了半晌，他罵道：“他媽的，真不是個(gè)(gè)東西。”
這句臟話讓葉真真瞇了瞇眼，上次看守所的視頻，這段通話錄音，再加上拿到的這些東西，足夠了。她說(shuō)：“你媽說(shuō)她已經(jīng)(jīng)不怪你了?！?p> 掛斷電話前，葉真真聽到一句話，她笑了一聲，將手機(jī)(jī)放回口袋，站起來(lái)，推開麥當(dāng)(dāng)勞的門，走了出去。
程文皓說(shuō)：“謝謝?！?p> 十年寒窗苦讀，一朝墮落如斯?！白x書是窮人唯一的出路”沒(méi)錯(cuò)(cuò)，走這條路的人千軍萬(wàn)馬，又有多少人能熬出頭？可熬出了頭的兩人比那些沒(méi)熬出頭的人，更加貪婪，更加沒(méi)有底線。
葉真真忍住了那句“你應(yīng)(yīng)該和你媽說(shuō)聲對(duì)(duì)不起”，她沒(méi)說(shuō)，因?yàn)檫@些與她無(wú)關(guān)(guān)。
……
葉真真沿著馬路往招待所的方向走。
迎面走過(guò)來(lái)一對(duì)(duì)挽著胳膊的情侶，路窄，她抓住背包帶，往旁邊讓了讓。
突然，一個(gè)(gè)聲音大喊道：“葉真真！”
她心里一驚，往那聲音看過(guò)去。
前方不遠(yuǎn)(yuǎn)處，路邊停著一輛黑色轎車，后座隱約一個(gè)(gè)人影，副駕駛座車門開著，旁邊站著個(gè)(gè)人。
趙何。
馬崗縣城不小，但是居然能在大街上遇到他兩次，不知道是巧合，還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葉真真朝他笑了笑。
趙何見她看到了自己，兩步跑到她身旁，笑著說(shuō)：“你怎么在這？”
葉真真隨口說(shuō)：“剛送完貨，來(lái)這邊隨便逛逛?！?p> 趙何咧開了嘴笑，眼睛緊盯著葉真真，說(shuō)：“隨便逛逛也能碰到，我們是真的有緣?！?p> 這句話背后的意思葉真真當(dāng)(dāng)然懂，可她不想懂。她猛然想起江利康的話，迎上他的目光，說(shuō)：“對(duì)(duì)不起，我還有事，以后再聊?！?p> 趙何說(shuō)：“一起吃晚飯吧?！?p> 葉真真剛想拒絕，車后座門開了，趙銘走了出來(lái)。
趙何說(shuō)：“你不是喜歡吃羊肉嗎？我們正好要去馬記羊肉，就是我?guī)慍贓^(guò)的那家。”
看樣子是躲不掉了，葉真真想了想，點(diǎn)(diǎn)頭說(shuō)：“好。不過(guò)這次得讓我來(lái)請(qǐng)(qǐng)?！?p> 趙何說(shuō)：“好，那就聽你的。”
等到了車旁，葉真真才發(fā)(fā)現(xiàn)(xiàn)駕駛座上坐著一人，那人靠在椅背上，幾乎和椅背融為了一體。二十出頭的年紀(jì)(jì)，一身黑色運(yùn)(yùn)動(dòng)(dòng)裝。
趙銘側(cè)(cè)身讓開，葉真真朝他笑了笑，坐進(jìn)(jìn)了駕駛座后座。
等上菜的功夫，趙何說(shuō)：“你來(lái)，怎么不和我說(shuō)聲呢？”
葉真真抿了抿嘴，找了個(gè)(gè)完美的托詞，笑著說(shuō)：“怕你忙，不敢打擾你。”
趙何說(shuō)：“不忙，一點(diǎn)(diǎn)都…….”
趙銘突然問(wèn)：“鐘離呢？他沒(méi)跟你一起來(lái)？”
葉真真說(shuō)：“他剛好有事，這次我一個(gè)(gè)人來(lái)的?！?p> 趙銘聽了，微微點(diǎn)(diǎn)了一下下巴，葉真真心里微微一驚，他不相信自己的話。
門突然開了，小丫頭推門進(jìn)(jìn)來(lái)。葉真真岔開話題，笑著問(wèn)她：“今天怎么沒(méi)上課?。俊?p> 小丫頭將紅燜羊肉放到桌子中間，回她：“今天周六?！?p> 葉真真是真的沒(méi)有想到今天周末，她微微一頓，略帶尷尬地哦了一聲。
趙何拿過(guò)葉真真面前的空碗，站起來(lái)給她盛菜，趙銘突然咳嗽了兩聲，這咳嗽聲刻意，葉真真低著頭瞟過(guò)去。
趙銘皺著眉瞪趙何，趙何回了他一記白眼，將滿滿一碗菜放到葉真真面前，笑著說(shuō)：“快嘗嘗?！?p> 趙銘問(wèn)：“葉小姐，最近忙不忙？”
葉真真邊吃邊回：“忙，對(duì)(duì)了，你怎么不找我送貨了？”
趙銘上下打量她一眼，說(shuō)：“沒(méi)告訴你程文皓的消息，哪還好意思找你。”
趙銘是個(gè)(gè)唯利是圖的商人，程文皓是個(gè)(gè)讀書人，按照道理來(lái)講，兩人應(yīng)(yīng)該毫無(wú)交集。葉真真抬起頭，問(wèn)他：“你怎么會(huì)(huì)認(rèn)(rèn)識(shí)(shí)他？”
趙銘不答反問(wèn)：“你為什么要找他？”
葉真真也反問(wèn)他：“你不是查我查得很清楚嗎？”
趙銘視線在她的眼睛上停了片刻，說(shuō)：“我沒(méi)那么神通，只是偶然間聽到你問(wèn)靜雯，剛好，我認(rèn)(rèn)識(shí)(shí)他。”
葉真真瞬間反應(yīng)(yīng)過(guò)來(lái)了，說(shuō)：“你詐我！”
趙銘哈哈哈笑了。
葉真真瞇了瞇眼，問(wèn)他：“程文皓現(xiàn)(xiàn)在在哪？”
趙銘嘴角帶笑，手托著額頭，狀似沉思了一番，說(shuō)：“這個(gè)(gè)我也不清楚，好長(zhǎng)時(shí)(shí)間沒(méi)見到他了，誰(shuí)知道呢？”
葉真真心里想著什么就直接說(shuō)出來(lái)了：“老狐貍。”話一出口，她愣了一下。
趙銘摘下眼鏡，放在碗旁，他看了一會(huì)(huì)兒桌面，才看向葉真真，說(shuō)：“你也不差。”
葉真真愣了，她想不通趙銘為何給自己這番評(píng)(píng)價(jià)(jià)，回：“多謝夸獎(jiǎng)(jiǎng)，還得多向您學(xué)(xué)習(xí)(xí)學(xué)(xué)習(xí)(xí)?！?p> 趙銘挑了一下眉，算是回應(yīng)(yīng)。
司機(jī)(jī)從始至終沒(méi)說(shuō)話，一直埋頭吃飯。葉真真想起江利康的話，問(wèn)趙銘：“這位是？”
趙銘說(shuō)：“剛雇的司機(jī)(jī)。”
葉真真說(shuō)：“干嘛不找鐘離啊，他最近有點(diǎn)(diǎn)閑，正愁沒(méi)活呢。”
趙銘說(shuō)：“畢竟是靜雯的表弟，上次他只是幫忙，哪好意思再麻煩他。”
葉真真說(shuō)：“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給你干，你能虧待他？你敢虧待他？”
趙銘哈哈哈笑了起來(lái)，說(shuō)：“好，等回勤城，我讓靜雯幫我問(wèn)問(wèn)，他的技術(shù)(shù)可不差?！?p> 余光瞄到司機(jī)(jī)瞪了自己一眼，葉真真轉(zhuǎn)(zhuǎn)過(guò)頭看他，問(wèn)：“你也是勤城人？”
司機(jī)(jī)說(shuō)：“對(duì)(duì)?！?p> 葉真真問(wèn)：“哪里人？”
司機(jī)(jī)說(shuō)：“郊區(qū)(qū)的?！?p> 葉真真還要問(wèn)，趙何問(wèn)：“真真，你什么時(shí)(shí)候回去?。俊?p> 還要等鐘離，也不知道他什么時(shí)(shí)候能忙完，葉真真回：“我想在這找個(gè)(gè)活，多賺點(diǎn)(diǎn)路費(fèi)(fèi)。找到再回去。”
葉真真問(wèn)趙銘：“你來(lái)這邊干什么？談生意？”
趙銘說(shuō)：“對(duì)(duì)。”
葉真真還想問(wèn)，突然覺得有些刻意，她又轉(zhuǎn)(zhuǎn)回到程文皓的話題，說(shuō)：“你還沒(méi)告訴我你怎么認(rèn)(rèn)識(shí)(shí)程文皓的呢？”
趙銘說(shuō)：“你也沒(méi)告訴我你為什么要找他啊?！?p> 葉真真說(shuō)：“他拿走了我一個(gè)(gè)東西?！?p> 趙銘問(wèn)：“什么東西？”
葉真真說(shuō)：“事關(guān)(guān)隱私，不方便透露?！?p> 趙銘說(shuō)：“我和程文皓是在飯局上認(rèn)(rèn)識(shí)(shí)的，其實(shí)(shí)交情不深，吃過(guò)幾次飯而已。”
葉真真沒(méi)期望他能回答，也無(wú)從判斷這個(gè)(gè)回答是真是假，不過(guò)是真是假都無(wú)關(guān)(guān)緊要，她點(diǎn)(diǎn)了點(diǎn)(diǎn)頭，說(shuō)：“謝謝?！?p> 趙銘奇道：“謝我干什么？”
葉真真笑著說(shuō)：“謝謝你不問(wèn)我的隱私啊?！?p> 飯后，葉真真要付錢，小姑娘卻說(shuō)已經(jīng)(jīng)付過(guò)了，她扭頭看向趙何。
趙何忙說(shuō)：“下次，下次一定讓你請(qǐng)(qǐng)。”
葉真真看了趙銘一眼，說(shuō)：“那好，以后你要是回勤城，一定要告訴我?！?p> 趙何笑著點(diǎn)(diǎn)頭答應(yīng)(yīng)，問(wèn)：“你住在哪家賓館？”
這個(gè)(gè)問(wèn)題讓葉真真一驚，她腦子里快速搜索了一下招待所的位置，說(shuō)：“萬(wàn)發(fā)(fā)廣場(chǎng)(chǎng)附近?！?p> 萬(wàn)發(fā)(fā)廣場(chǎng)(chǎng)很大，附近全是高樓，人多眼雜。就算他們跟著去，葉真真也有把握能甩開他們。而且那里有家連鎖賓館，就和招待所隔著兩條街道。
趙何問(wèn)：“車呢，也停在那？”
葉真真頓了一下，點(diǎn)(diǎn)了點(diǎn)(diǎn)頭。
趙何要送，葉真真搖頭說(shuō)：“我打車回去，你送你哥他們吧?！?p> 趙何沒(méi)堅(jiān)(jiān)持，給葉真真攔了一輛出租車。
坐進(jìn)(jìn)車內(nèi)(nèi)，葉真真長(zhǎng)長(zhǎng)松了口氣，小聲嘀咕：“他媽的，吃個(gè)(gè)飯比開夜車還累?！?p> ……
葉真真推開門，屋里坐著三人，除了鐘離和江利康外，還有一個(gè)(gè)陌生面孔。
三人看到葉真真推門進(jìn)(jìn)來(lái)，對(duì)(duì)視一眼，停了說(shuō)話。
葉真真問(wèn)鐘離：“怎么不接電話？”
鐘離掏出手機(jī)(jī)看了看，說(shuō)：“調(diào)(diào)了靜音，沒(méi)看到?！?p> 江利康朝那人使了個(gè)(gè)眼色，拍了拍鐘離肩膀，說(shuō)：“明天再說(shuō)。”
屋里就剩兩人后，葉真真后知后覺，皺眉問(wèn)：“我…是不是應(yīng)(yīng)該晚點(diǎn)(diǎn)再回來(lái)？”
鐘離雙手抱胸，挑著眉問(wèn)：“吃得開心嗎？”
葉真真愣了一下，回過(guò)神來(lái)，說(shuō)：“你們跟著？”
鐘離不說(shuō)話，只笑著，葉真真眨眨眼，說(shuō)：“我怎么沒(méi)看到你們？”
鐘離沒(méi)好氣說(shuō)：“都能讓你看到，那我這么多年警察白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