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金之塔內,執委主席陳仄此刻正在軍部的機要室里開會,與一眾軍事參謀商議戰略部署。
靈能矩陣失效,天災聞風而動,死靈蘇醒,綠皮合流,兩大天災的大軍從東西兩邊夾擊而來,北方的機械天災蠢蠢欲動,南邊的蟲群也有所動作,白金殿堂此刻面臨著十年來最大的危機。
陳仄已經三天三夜沒有合眼,目前對于白金殿堂,或者說對于陳仄來說,最為緊要的只有兩件事情,除此之外,其余的事情都可以擱置。
這最重要的兩件事情,其一便是調兵。
西北邊軍兩個兵團的主力已經覆滅了,處于停戰協約期的東部又突然告急,當這微妙的平衡突然被打破,白金殿堂的軍隊數量便有些捉襟見肘了。
在這兩天里的大部分時間,陳仄都在和軍部協調,所做的事情就是如何抽調出軍隊來填補東西方的空缺。
原本根據陳仄的原本的規劃,白金殿堂的第三次建軍將在今年年底開始籌備,等“北豐四號”土豆正式投產并且產出達標之后,人類針對天災的新一輪戰爭,將由白金殿堂主動發起。
陳仄的執政主張就和他所打造的靈能矩陣一樣,并不是要躲在王八殼子里割據一方,而是一切的行為都是以保全如今的成果為前提,步步為營穩扎穩打,盡最大的可能以不將人類置于危險的境地為前提,來完成復興大業,他習慣有計劃的安排,做事前先規劃好三步,而眼光則要看到五步之遠。
然而這一切都因為這場荒唐的變故所改變了。
十年來,為了抵御天災、保全人類,陳仄上臺后考慮到過各種意外的因素,做了相當多的準備,但是他怎么都沒有想到,靈能矩陣會被他最親、最信任的人從內部毀壞。
他甚至從來都沒有往這方面想過,這些年他需要考慮的事情太多了,以至于基本忽略了身邊人想法。
這件讓陳仄意識到了自己的疏忽和缺陷,尤其是還有十年前朱不厭脫離白金殿堂的事件作為警鐘……
然而此刻事態緊急,甚至沒有時間留給他自責和問責。
如何度過這次危機,才是目前的重中之重。
從機要室中出來,陳仄的臉色看上很是疲憊。
他快速地洗了把臉,讓自己臉色看上去精神一些,接過行政處長葛瀞凝遞過來的一份緊急文件,他快速地看完了上面的內容,然后將文件放在了桌子上,沒有做出批示。
這樣的處理方式意味著擱置。
緊急文件上的內容正是此刻城中那些反對他的聲音,事情都查清楚了,各處的集會,都有那些當年伴隨著張法雷一起下野的激進派成員的影子,他們甚至在民間組建了一個秘密社團,起名“長驅社”。
見調查報告中沒有說“長驅社”與吳秀文之間有聯系,陳仄便沒有再理會這份報告。
除了這份調查報告之外,還有另一份調查報告,這是一份關于吳秀文叛變過程的調查結果,其中涉及到了長明中隊的多位成員、庇護之城的地下勢力、以及一位當年從三七基因研究所辭職并且和張法雷有過交情的生物學家,此之外之外,還有一支天災獵人小隊被調查出來與這個案件有所牽連。
陳仄眼神在調查報告的名單上面掃過,剛準備放下時卻突然停下了手里的動作,轉頭往右往東邊望去。
身在房間之中,往東看去入眼處自然是房間里的墻壁,但是他的眼神似乎穿透墻壁,然后穿過了幾條街區,最后落在東邊永興大街的烏鴉酒館處。
許老成功了!
真切地感受到了靈能矩陣正在重新開啟,陳仄的臉色稍微輕松一些,心中懸著的最大的那塊石頭得以落地,這便是最重要的兩件事中的第二件。
陳仄把這兩份來自于第二調查局的專案調查報告放到了一邊,轉而拿起了另外幾份個地方發上了急件。
三分鐘之后,陳仄看了下手表,對葛瀞凝說道:“三個小時之后,召開執委大會。”
說罷,不等葛瀞凝離開,陳仄便坐到他的辦公桌前,拿起紙筆開始親手草擬一份計劃,這也是他兩個小時之后將會在執委大會上的所安排的事情。
其中包括了第三次建軍的政略方案,以及面對當前危機形勢的應對措施。
時間緊,任務重。
吳秀文背叛的事件嚴重到需要他引咎辭職來承擔責任,他需要在白金殿堂內亂之前,把這些最重要的事情都安排好。
如今這個時候,對于他個人來說,將會是一場重大的考驗。
與靈能矩陣互為一體的牛老遭受重創、禁軍統領吳秀文叛逃、災調局李小樂失聯,可以說,扶天社南派的力量在此刻處于前所未有的虛弱期。
至于白金殿堂是否真的會因為因此而爆發內亂,這其中很關鍵的因素在于某一個人的意志。
當陳仄在紙上寫下了“張法雷”這個名字的時候,辦公室的門也被人突兀地打開了。
沒有敲門,沒有問詢,那個男人粗野地打開房門,然后徑直地走到了陳仄的面前。
來者正是扶天社的創始人之一、北派首領、白金殿堂前任執委主席——張法雷。
他依舊是那身行頭,白大褂、牛仔褲、油膩的頭發和滿臉的胡渣,看上去就像是個技術工人,但是就連火神重工加工車間里面的鉗工,形象也都要比他更整著一些。
“你現在還坐得住?”張法雷雙手搭在陳仄的辦公桌上面,冷冷地問道。
“我現在必須坐得住!”陳仄斬釘截鐵地說道。
“哈哈哈……”張法雷聞言笑了起來,“行,你這人能處。”
他用余光瞟了一眼陳仄正在寫就的稿子,問道:“開會打算怎么說,交待‘后事’?”
陳仄微微搖頭,稍為起身把身下的椅子往自己下面拉了一下,說道:“交待要事,至于是不是‘后事’,這得……”
陳仄抬起了頭,目光與張法雷的眼神交匯到了一起。
張法雷還是又笑了起來,不過笑意中帶著一些唏噓,“你比我能干。”
他一把巴掌拍在桌子上然后站起身來,從桌子上拿走了那張關于集會游行的調查報告,然后說了句“開會前回來”便匆匆地離開了辦公室。
離開了白金之塔后,張法雷并沒有返回私人實驗室,而是開車離開了內城,然后往外城的北城區而去,最后在一處民房院子的前停下。
這里的位置正式調查報告中“長驅社”的集會地址。
張法雷依舊沒有敲門,他直接進入到院子之中,面對響起警報聲毫不在意,他看上像是走得并不急,但是實際上速度極快,眨眼間便來到了最深處的那間房間前。
當他打開房門的時候,面前出現的是幾根黑洞洞的槍管。
其中一個持槍的年輕小伙子看上去很是緊張和急躁,在張法雷開門的一瞬間,沒等他們看清楚來人面貌,他便承受不住壓力扣動了扳機。
但是出乎他自己和其他人意料的是,這把做工精良的步槍卻并沒有響。
張法雷冷冷一笑,抬手拿過把步槍奪了過。
見此清醒,房間內的眾人中,另外也有幾個扣動了扳機。
然后離奇的是,所有的槍在此刻都同時啞火了。
張法雷單手舉槍,對著眼前的這個小伙子扣動了扳機。
“砰!”
一聲響亮的槍聲響起,子彈帖子小伙子的頭發劃過。
這年輕人隔了兩三秒才反應過來,雙手摸著自己的腦袋,有些不知所措。
“連槍都拿不穩家伙。”
張法雷冷冷的聲音響起,隨后他從里面關上了房門。
幾聲碰撞的聲音響起之后,是一陣激烈的爭吵。
“張主席……”
“當今執委主席姓陳!”
“張主席,我……”
“我知道你拿得穩槍,我記得你,當年血戰北城門時,你失血過多差點死了。”
“是的,張主席,當年是您救了我,不光是救了我,還救了整個庇護之地,整個人類,陳仄是竊取了您的勝利果實,他是個小偷。”
“放屁!你知道什么,就敢亂扯。”
“張主席,我只是想……”
“想造反?”
“主……”
“你們幾個給我閉嘴,當年我給你們說過的話,你們一句都沒聽進去?”
伴隨著張法雷不容置疑的話語,房間內又是一陣碰撞的聲音,隨后又是開始了爭論,甚至更加激烈,那些開始不敢和張法雷頂撞的聲音也沖著他吼了起來。
多次循環之后,房間內的動靜漸漸安穩了下來。
“張主席,我……”
“你什么你,別抱著你那腿要死不活的,我是個外科大夫,你那腿斷沒斷,我比你清楚。”
他環視一周,冷冷地說道:“想不明白就繼續想,想明白了就再想想之后該做什么。”
張法雷從房間內走了出來,然后從外面關上了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