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由老夫?yàn)槟愕戎v書。”
“書者，乃《尚書》也，乃圣人欽定的五經(jīng)(jīng)之一，分為《虞書》、《夏書》、《商書》、《周書》。”
“……昔在帝堯，聰明文思，光宅天下。將遜于位，讓于虞舜……”
“慎微五典，五典克從。納于百揆，百揆時敘。賓于四門，四門穆穆……”
學(xué)(xué)堂里。
當(dāng)(dāng)代大儒孔穎達(dá)左手捧著一本《尚書》，右手負(fù)在身后，正搖頭晃腦地講授《尚書》。
大多數(shù)(shù)少年們坐得筆直，聽得十分認(rèn)真。
當(dāng)(dāng)然也有例外。
那就是程家兄弟。
這倆貨正躲在后面，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看到這，常旭心里好受多了。
至少，這二十多號人，不只是他聽不懂。
作為一個習(xí)(xí)慣了白話文和大白話的后世人，常旭對這古文，實(shí)在有些陌生。
誰讓他是個學(xué)(xué)渣呢。
難受啊！
不敢出去，又不敢睡覺。
突然，常旭看見面前的紙張，這紙張乃大唐上等的青藤紙，看上去有些泛黃，這個時代可造不出那種雪白的紙。
于是他眼珠一轉(zhuǎn)(zhuǎn)。
只見他迅速撕下半個巴掌大的兩張紙，拿起毛筆，在紙上畫了兩只眼睛。
作為一個學(xué)(xué)渣，除了學(xué)(xué)習(xí)(xí)不行，其他都行。
這兩只眼睛畫的是栩栩如生。
然后他將兩張紙貼在眉毛下面，雙手托腮，就開始假寐起來，很快就進(jìn)入了夢想。
不遠(yuǎn)處，程處亮捅了捅程處默的胳膊：“大兄，你看，常大郎竟聽得這般認(rèn)真？你說他聽懂了嗎？”
程處默一臉狐疑：“不會吧？常大郎不是個敗家子嗎？名聲比咱們兄弟還爛，他會好好讀書？”
“可你看他聽得正入神咧……”
“怪哉，怪哉！”
兄弟倆一臉困惑。
感覺就像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一般。
倆人小聲討論。
突然，一個東西飛了過來。
啪嗒。
正好砸中程處默的額頭。
兄弟倆低頭一看，竟是一本書。
一抬頭，卻見孔穎達(dá)疾步走過來，撿起書，氣哼哼道：“程處默，程處亮，你二人，簡直冥頑不靈，程知節(jié)(jié)好歹也是個大將軍，熟通兵法，怎么會教出你們這兩個混賬……不好學(xué)(xué)也就罷了，竟敢在老夫講學(xué)(xué)時，竊竊私語，交頭接耳，成何體統(tǒng)(tǒng)，你看看常大郎……”
孔穎達(dá)扭頭看向常旭。
只見常旭正目不轉(zhuǎn)(zhuǎn)睛地盯著前方，雙目炯炯有神。
孔穎達(dá)大為欣慰：“你們真該像常大郎學(xué)(xué)學(xué)(xué)，他雖然此前被弘文館趕了出去，可回去后，他痛定思痛，痛改前非，如今，已經(jīng)(jīng)悔改，認(rèn)真念書，哪像你們。”
“還有你等，都應(yīng)(yīng)該向常大郎學(xué)(xué)習(xí)(xí)。”
“人非圣賢，孰能無過，知錯就改，善莫大焉。”
“常大郎就是這樣的典型。”
“你等，都知曉了嗎？”
程處默和程處亮趕緊站起來，低著頭。
“先生，我錯了。”
“俺也一樣。”
“我們以后跟常大郎學(xué)(xué)……”
兩人趕緊認(rèn)錯。
孔穎達(dá)又訓(xùn)(xùn)斥了幾句，讓程家兄弟倆站到墻角去。
他走到常旭身旁：“常大郎，老夫知你以前不學(xué)(xué)無術(shù)(shù)，不過，你不要自暴自棄，勤能補(bǔ)拙，老夫相信你一……”
話沒說完，孔穎達(dá)突然愣住。
因?yàn)樗埔姵Ｐ衩媲暗臅靖緵]有打開。
再仔細(xì)一瞧。
好家伙！
常大郎那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腦袋都不帶動一下的。
因?yàn)樗劬η懊尜N的是兩張紙。
孔穎達(dá)湊上去，用手撥開一張紙，畫的眼睛下面，這家伙正雙眼緊閉，睡得正香呢。
換做別人，這么近的距離，早就被發(fā)(fā)現(xiàn)(xiàn)了。
可老孔念了一輩子書，眼睛操勞過度，是個深度老花眼，看東西有些費(fèi)勁，不湊近還真看不清。
啪啪啪。
孔穎達(dá)氣得用書猛砸了常旭腦袋三下。
“啊……”
“是誰，是哪個賤人……”
常旭一下驚醒，忍不住罵人。
待看清是孔穎達(dá)。
他一下就愣住了。
“先生……”
常旭唰的一下站起身來。
孔穎達(dá)指著他的腦門，氣呼呼道：“常大郎，你，你，你是要?dú)馑览戏虿怀桑俊?p> 常旭趕緊道：“先生別誤會，我不是在睡覺。”
“……”
孔穎達(dá)一臉問號。
常旭解釋道：“我方才聽先生講書，聽得太入迷，仿佛一下回到了堯舜禹時代，不禁神游九天了。”
孔穎達(dá)差點(diǎn)被氣倒。
“冥頑不靈，冥頑不靈。”
“罰你抄錄今日講的這一篇《堯典》，二十遍。”
“下學(xué)(xué)時抄不完，此事，老夫就如實(shí)稟告圣上，你奉旨念書，卻不認(rèn)真，此乃欺君大罪。”
說完，孔穎達(dá)回到上面，繼續(xù)(xù)講書。
抄書？
我靠！
這果然是自古流傳到后世的教師必備技能。
太慘無人道了。
常旭看了看，《堯典》這一篇，內(nèi)(nèi)容不多，抄二十遍，不難。
可他不會用毛筆啊。
再加上這繁體字筆畫又多……
以自己的水平，下學(xué)(xué)前肯定抄不完。
等孔穎達(dá)講完離開之后。
程處默和程處亮立即湊了過來。
“呀，常大郎，你厲害！”
“我們這么多人，沒人敢惹先生生氣，你是第一個！”
不但這倆貨。
周圍的少年們，全都佩服地看向常旭。
常旭昂起腦袋：“不要迷戀哥，哥只是個傳說。”
眾人：“……”
咦？
怎么感覺這些家伙更崇拜我了呢？
常旭無語。
程處默舔了舔嘴唇：“大郎，我肚子餓了。”
常旭一頭霧水：“肚子餓了，回去找你阿耶，找我干啥？”
程處默開門見山道：“快把你的常師傅酸菜面拿出來，你方才不是說，清苑不賣，直接找你嗎？放心，不差錢。”
他拍了拍腰間鼓鼓的錢袋子。
嘩啦啦直響。
一聽到這，周圍的少年們呼拉一下圍攏過來。
“賣面吧，常大郎！”
“我也餓了。”
大家眼巴巴地看著常旭。
常旭皺眉道：“想屁吃，方才先生讓我抄書二十遍，等我抄完再說。”
說著，他鋪開紙張，拿起毛筆開始抄書。
可寫了幾個字，歪七扭八，根本不像字。
常旭要崩潰。
少年們看了，全都捂臉。
寫得慢就不說了，實(shí)在太難看了。
這時，一個少年湊過來，“常大郎，不如，我們替你抄，不過，抄完之后，你得趕緊把面賣給我們，如何？”
程處默眼睛一亮：“對，讓魏叔埦替你抄，以前先生留的學(xué)(xué)業(yè)(yè)，我們都花錢讓他抄的……”
常旭？？
還有這種操作。
啪。
他一拍大腿：“好，一碗面抄一遍，如何？”
魏叔埦頓時大喜，小雞啄米一般點(diǎn)頭答應(yīng)(yīng)。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