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將萬朗城比作一人,此人灑脫大方、隨性從容,熱情好客。而盟天城反之,雖也亭臺樓閣聳立人來人往,市井繁華熱鬧,但法令極度苛刻,管控甚為嚴厲。
一戶出一卒,戶戶皆可軍。軍衛皆百姓,護的家園寧。
武陵王旗下士卒都忠心耿耿,寧為戰死。在他們心中,他們誓死保衛不是武陵王,是自己的家鄉,如此以國為家的決心,怕是八十萬虎衛也沒有這樣的歸屬感。
盟天城頭一絲晨曦將將升起,一位遠道而來的少年終是沒有遲到,騎著青牛緩緩而入,鼾聲正香。
今日盟天城大喜之日,哪怕天才剛剛放亮,城內就以人頭攢動,忙碌不歇。武陵王早就做好了打算,將婚禮慶典放在了城中大營中,而不是自己王府中。
此時軍營中已紅綢蓋天,紅燈千盞。在這一片喜慶祥和之下,在盟天城內外,是武陵王座下十萬精兵列陣。
顧若云一襲紅衣站在軍營點將臺上面若寒冰。身旁是武陵王鎧甲著身,看著臺下列陣已久的士卒,等待貴客。
軍營的不遠處,貴客正帶著兩千虎衛行的戰戰兢兢,身旁軍陣如狼似虎,盛滔天之勢。昔日讓人聞風喪膽的虎衛今日也沒了威風,兩千長隊猶如行在水中的蚺蛇,悄然無聲。
威~武~,威~武~
二皇子身下馬蹄剛入大營半步,漫天吶喊席云卷風而來,兩千虎衛一陣慌亂之下,還記得提刀立戟,椅背做守。
兩千對十萬,如此懸殊戰力之下,即便心中驚慌,但仍做守衛態勢。
“二皇子萬安啊!”武陵王聲出如虎嘯,昂首而立,黑甲在身。
此虎嘯傳的千里萬里,十萬士卒皆高喊萬安,萬安!一聲更比一聲高,二皇子耳旁如九霄崩塌震潰。
二皇子不愧人皇之子。哪怕世人傳他作惡多端,荒淫無度。此時安然下馬,額頭細汗不止,也大方拂袖擦去,往點將臺上去。
一位狼子野心,揮劍點將,欲燃烽火。一位人權尊者,萬惡滔天,忍風波起。
“天下苦山精野怪百年,百姓苦業朝稅收百年。可對?”武陵王劍指二皇子,瀟灑一笑。
“山精野怪是我八十萬虎衛在擋,業朝稅收是國之根本所在。”二皇子昂胸抬頭,向前一步用。
劍鋒剛好抵在胸口之上。他是人皇之子,怎可能被一把劍唬得住?
“山精野怪可除凈?”
“未全凈。”
“七十二城稅收可用于七十二城子民?”
“未全用。”
武陵王收劍放聲大笑,連那十萬士卒一同大笑。笑的地動山搖,笑得風起云散。是恥笑那八十萬虎衛無用,是嘲笑業朝上下無能。
今日,武陵王把這兩千虎衛丟在十萬民兵堆里侮辱,把這人皇之子晾在點將臺上羞辱。何故?當自立為王!
“承蒙皇子厚愛,今日雙喜臨門。一來,娶人仙為妃。二來,開新國之典。”
武陵王此話似化作雪峰崩塌之勢前的一塊碎石,隨后千層雪浪而至,萬歲!萬歲!一浪一浪拍打在二皇子心頭,昂首挺胸之勢已顯頹意。
“武陵王等我一行來此,才將這開國之意說明。恐怕就是在等我這張嘴巴,怕師出無名吧?”二皇子鬼笑兩聲,頹意全無。
“聰明人。”武陵王言笑自若,轉身坐在了點將臺上的王位上。
即便武陵王此番聲勢再浩大,也不會動二皇子分毫。本就是逆賊的名分做實,倘若再殺個人皇之子,恐人心難向。
其次武陵王需要二皇子的金口玉言,昭告天下,承認新國的地位。這樣一來,天下人皆知,不是謀反而是分國。
哪怕八十萬虎衛想對武陵王及座下九城動手,反倒在天下人面前落得一個出爾反爾的名聲。只要能拖三五個月,怕是臨近自己的那兩個封王在猶豫之中,也就按耐不住了。
最終一虎衛快騎從盟天城飛奔而出。二皇子明白,即便自己不張口,無非就是留在這盟天城做個質子。自己的人皇老子也絕不會背負一個棄子的天下罵名。
倘若真如此拖下去,再等三五個月,北邊三王齊反,到那時,自己就毫無存在的意義了。
于是,先賢大地,安業二十五年。人皇次子賜國號,武陵王定國號:晉。
在兩千虎衛的注視下,十萬晉國士卒的吶喊中,在二皇子皮笑肉不笑祝福下。武陵王攜人仙顧若云,即可拜堂成親。
顧若云剛拜下身去,且聽風中急哨,回手穩穩接住空中飛來護符,定睛一看手中,再往那不遠處的木欄上坐著一少年,霎時淚眼婆娑。
“大膽,小小修士,看我拿你。”點將臺下一精壯男子一躍而起,直奔坐在木欄上的長軒。
男子空中御勁,仿佛他仍在地上行走般雙腳使力,這正是武陵王,如今的晉王手下排行第一的人仙。此人也為藥修,看這番勢大力沉,長軒恐難以招架。
可男子還未行風至長軒面前,木欄旁的青牛悶哼一聲,前蹄高高躍起,猛地朝地上踩去。竟然將這位人仙在空中震得飄搖無依,落在地上。
“世道變了,如今人仙也變得多如牛毛,有趣。”長軒抻了懶腰,躍至地面,輕輕撫了撫青牛犄角,滿臉鄙夷的看著駐足未穩的男子。
“師姐,師傅叫你回去。”長軒此話一出,猶如炸堂。無論是虎衛還是晉國士卒都議論紛紛。
此時,晉國士卒也不敢輕舉妄動,人仙都被一老牛震得七葷八素,更何況凡人。
“你于妄宮真當自己天下第一?欺我無問宮無人?”人仙怒喝之下,身后御風而來七八位修仙之人。除了三位人仙,剩下都為散仙之境。
“呸,你無問宮為了求秦嶺仙草仙藥,臉都不要了,要伺候這王爺。還提人?”長軒轉過頭看著一群人嬉笑道。
無問宮本是這先賢大地上不起眼的小門小派,幾年前全宮上下被晉王收買,晉王域內有著先賢大地最盛產仙草的山脈——秦嶺。而如今,無問宮所有修士只供晉王所用,門中弟子皆為藥修修士。
“師傅當年責我出了師門,如今怎有肯接我回去?”顧若云此時哭坐于地上,手中把攥著那本來就是屬于她的護符。這些年來的羞辱,仿佛都附在那護符之上。
在一旁二皇子心中竊笑不止,晉國剛立,便惹了于妄宮的大麻煩。自己的委屈,先讓這小修士伸張上一丁點也好。
“小修士,你既稱若云為你師姐,我也算是你姐夫。不如在我晉國休息幾日,待我與你師姐完婚,再回去探望你師傅如何?”
新立晉王倒是和善得很,立王第一日,怎會當著眾子民的面,施展惡行。又怎會為自己樹一個新敵?
“你們成親是你們的事,我行我的師命是我的事。”長軒沒有賣給晉王任何情面。只要你的事別礙著我的事,那便算是屁事。
眼見臺上新王咬牙生恨,無問宮的仙人怎能讓自己的主子下不來臺?一人仙高高躍起,舉杖而上,周身橫風四起,六尺長杖已近在長軒額前。
牛未動,長軒也未動。晉王暗喜,仁義盡顯,不如拿這于妄宮小修士立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