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長(zhǎng)旸
“鉞哥兒,你可真是這個(gè)!”
丘已甲聽完王鉞的解釋,大覺有理,伸手朝王鉞比出個(gè)大拇指,又沖他怪模怪樣地?cái)D了擠眼睛。
“乖徒兒,我記得你是不是還搞過(guò)一個(gè)什么掛榜招夫?我們五問山是火居道士,卻是可以結(jié)(jié)婚生……”
“師傅!”葉瀾秋臉紅的像是要滴出血來(lái),聲音突然低得像蚊子叫,聽也聽不清。
“丘仙師,葉姑娘,我也是誤打誤撞,算不得數(shù)(shù)的。”王鉞見葉瀾秋羞極,他從來(lái)也不干趁人之危的事,“這事兒,就當(dāng)(dāng)它不作數(shù)(shù)……”
“王大哥!我今日便要隨師傅回山了。”王鉞話沒說(shuō)完,葉瀾秋突然像是下了什么決定般,從自己腰間解下那日王鉞撿到的那個(gè)紅色香囊,伸出纖纖玉手遞給了王鉞。“我身負(fù)(fù)血海深仇,若想報(bào)(bào)得,必須要隨師傅在山中苦修,不知要多長(zhǎng)的年歲。”
“但若是,若是……”葉瀾秋畢竟還是個(gè)未成年的小姑娘,說(shuō)著說(shuō)著臉又紅了,像個(gè)熟透的蘋果。“若是王大哥有空,或可來(lái)山中做客……”
“對(duì)對(duì)對(duì),鉞哥兒,你可以來(lái)找~找我乖徒兒做客嘛~”丘已甲在葉瀾秋背后對(duì)王鉞擠眉弄眼,全然沒個(gè)神仙的風(fēng)(fēng)范。
“此香囊贈(zèng)予王大哥,望我不在時(shí),你還能……還能惦念著小妹些……”葉瀾秋實(shí)(shí)在是羞得站不住了,直把香囊往王鉞懷中一塞,便捂著臉風(fēng)(fēng)也似的逃出屋外去了。
丘已甲見自己新收的徒弟跑出屋去,又“嘿”了兩聲,一副老不正經(jīng)(jīng)的模樣。但他接著笑容一斂,卻是一臉歉疚地看著王鉞道:“鉞哥兒,按我們山上的規(guī)(guī)律,這十二年間,老道我只能收一個(gè)……”
“丘仙師,您也把小子看得忒也輕了。”
王鉞擺了擺手,沒讓丘已甲繼續(xù)(xù)說(shuō)下去,“更何況,各人自有各人的緣法,小子也不見得就踏不上那仙途呢。”
丘已甲撫掌訕笑:“好小子!夠?yàn)t灑,有志氣!”接著他又換上了那副在王鉞家騙酒喝的鬼祟表情,神神秘秘道:“何況老道有算,鉞哥兒你的緣法,可能馬上就來(lái)了!”
他見王鉞不明所以,心中得意,也不說(shuō)破,只又說(shuō)了句“你好生安養(yǎng)(yǎng)吧,閑暇時(shí)來(lái)山上玩啊”就開溜了。
丘已甲出得屋去,見衛(wèi)(wèi)承靖坐在院子另一角的石凳上,不禁暗贊她的風(fēng)(fēng)度,點(diǎn)(diǎn)頭道:“橫元山的小姑娘,你進(jìn)(jìn)去吧。”
他歷來(lái)不拘禮數(shù)(shù),也不等衛(wèi)(wèi)承靖向他行禮,嘴里哼著打油詩(shī),快步追葉瀾秋去了。
“老道生于天地間,
歷來(lái)逍遙又安閑。
爾今尋得徒弟來(lái),
哎哎哎,
徒增束縛好可憐。”
聲音漸去漸遠(yuǎn)(yuǎn),慢慢便聽不到了。
衛(wèi)(wèi)承靖見老道自顧自跑了,心中亦不禁莞爾。
她在山上時(shí),凡聽人說(shuō)起江湖上的奇人異士,那便總也繞不開這個(gè)人稱“頑道人”的五問山大能,如今一見,方知真是“只有取錯(cuò)的名字,從沒叫錯(cuò)的綽號(hào)”了。
衛(wèi)(wèi)承靖見丘道人咋咋呼呼間消失不見,也徑自走到王鉞房前。她卻沒什么猶豫,自將房門推開,邁步而入,正瞧見王鉞也在朝這邊張望。
“小王兄弟,”她的聲音依舊清越,讓人聽了心頭安穩(wěn)(wěn)。“你可好些了?”
王鉞正自思量丘老頭剛才所說(shuō)“馬上就到”的緣法究竟是何意,卻見是衛(wèi)(wèi)承靖走了進(jìn)(jìn)來(lái),不由打了個(gè)磕巴:“衛(wèi)(wèi)、衛(wèi)(wèi)……”
他心知遲早有這么一日,卻沒料到來(lái)的如此之快。那天夜里為了救全村鄉(xiāng)(xiāng)親,他在衛(wèi)(wèi)承靖眼皮子底下發(fā)(fā)動(dòng)了“超越模式”,更遑論他一個(gè)鄉(xiāng)(xiāng)野少年,如何刺得死一個(gè)會(huì)術(shù)(shù)法的景教妖人,身上必是有不為人知的秘密了。
“衛(wèi)(wèi)姐姐。”王鉞心下一橫,反正伸頭縮頭都是一刀,何必在此畏畏縮縮?既想明白,他大大方方道:“我已好多了。”
“嗯。如此便好。”衛(wèi)(wèi)承靖走到屋中桌旁,拿起茶壺倒了杯水遞給王鉞,“你傷的很重,多虧有丘徹魔不要錢似的給你用藥,方能撿回一條名來(lái),實(shí)(shí)是萬(wàn)幸。”
“丘徹魔?是說(shuō)丘仙師嗎?”王鉞問到。
衛(wèi)(wèi)承靖看他的神態(tài)(tài)不似有假,竟像是真不知道這個(gè)稱呼,不禁心中暗道,難道自己猜錯(cuò)了?但仍是正色回答:“正是。丘前輩乃是徹魔境的大能,我等后輩皆如此稱呼,以示尊敬。”
王鉞點(diǎn)(diǎn)了點(diǎn)(diǎn)頭,又問道:“那我是否可稱姐姐為衛(wèi)(wèi)行炁?”
衛(wèi)(wèi)承靖沒想到他會(huì)有此一問,竟“噗”地笑出了聲,與其平日里那副空谷幽蘭的樣子相去甚遠(yuǎn)(yuǎn)。
她笑了一陣,正了正神情,認(rèn)(rèn)真道:“王鉞小弟,你若是如此稱呼我輩,日后可少不了吃人掛落了。”
王鉞心中一尋思,終是明白了這個(gè)稱呼的奧妙。其實(shí)(shí)說(shuō)來(lái)也簡(jiǎn)單,便如前世一樣,若是讀了博士,評(píng)了院士,那旁人叫一聲x博士、x院士,那自然是尊敬之意。
但若是個(gè)本科學(xué)(xué)士,或者碩士研究生,你還去叫人家x學(xué)(xué)士、x碩士,那就仿佛是譏諷一樣了。
想通了此間關(guān)(guān)節(jié)(jié),王鉞忙在床上勉強(qiáng)(qiáng)行了一禮,道了一聲抱歉。
衛(wèi)(wèi)承靖擺了擺手,笑道:“我道小弟你與丘徹魔如此相熟,該是個(gè)小隱于野的世家子弟,卻沒想你是真的不知。”
“如此也好,我也不算白費(fèi)(fèi)功夫。”
王鉞聽她小聲嘟囔一句,便見衛(wèi)(wèi)承靖從袖口中掏出一個(gè)布包來(lái),塞在他手中。
“你我既以姐弟相稱,那做姐姐的也不能小氣。”衛(wèi)(wèi)承靖指了指那個(gè)布包,“這兩件便算是見面禮,希望小弟你能從中得些益處。”
王鉞看了看手中的包裹,只覺入手頗輕,但光是外邊這塊織錦的緞面,便能輕松賣出幾貫錢來(lái)。
他向來(lái)不拿人施舍,忙道:“衛(wèi)(wèi)姐姐,所謂無(wú)功不受祿,這我可不能收。”
“小弟是嫌禮輕了?”衛(wèi)(wèi)承靖抬起自己的右臂,沉聲道:“也是,我衛(wèi)(wèi)某的一條胳膊,難道只值得這些?”
“衛(wèi)(wèi)姐姐哪里話,小弟絕無(wú)此意……”
衛(wèi)(wèi)承靖莞爾一笑,平時(shí)總是颯然的一張臉上竟也能燦若桃花:
“若不是,還不打開看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