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以后天一下子就冷了起來,衣裳也一下子厚了起來。
十一月十一號午夜十一點十一分,在這個光棍的時間點兒,許日打電話給我說她的旅行,然后我們倆對著電話聊,直到我的電話提示我電量不足,我才覺得原來時間不短了,然后掛了寫我的左岸。
這一段時間,許日扛著她的大包,遇風搭車見馬騎驢的,去她說的那個她向往了很久,但是一直沒心情去的地方。
她說那里適合絕望和傷心的時候去,那樣才會有意境。
雖然我被她說的很動心但是我還是沒去,因為許日不讓我去。
她在電話里說了好多,多到我都懶得聽她說話了。
她說那里天空里沒有電線,天空是完整的一片,遠方的山,歪著腦袋看的話,像無數個連著的側臉,有一片很寬闊的草原,春天的時候,她都想變成一只肥碩的羊。一條小河把草原縱分成兩半。
我一直對水有幻想,小時候算命先生說我是水命,我以為我遲早被水給淹死,后來我見到水就有一種恐懼的心理,到再大一點,明白了以后我就拼命地喜歡水,想把以前虧欠的全給補回來。
我尤其是喜歡大片的水域,所以我幾乎不放過任何一個可以看海的機會,于是跑到QHD和許日一起被太陽曬傷皮膚,回家睡覺都得趴著。
許日說那條河更像是一個大一點的水渠,連接河兩邊的是一個純木制的小橋。
橋是那種粗糙的,沒經打磨過的整個樹干被劈成兩半,連帶著將年輪也劈成了兩半。就像時光在上邊經過,蛻下一層新皮,古老的就像麗江的青石板一樣。雖然我也沒去過麗江。
一個畫家采風寫生的時候邀請她,給她畫了一張畫,她四十五度憂傷的望著天空,她的眼里沒有眼淚,但是很空。
許日說:“四十五度是憂傷的角度。”
我說:“憂傷的角度應該是一百八十度的平躺”。
她覺得這個不像憂傷,更像靈堂。
我對那個橋很感興趣,許日說:“與其說橋不如說是一段劈開的圓木”。
許日說,她埋在那片草原里木棉樹下很多年的綠色啤酒瓶,里面裝著她最開始寫在紙條上的夢想。
她說等來年開春木棉花開了以后,就把我的夢想團成紙條,塞進啤酒瓶,扔進那片土地里。
她說那里是適合生長的土地,夢想會一直長大。
我總覺這像是土葬。
我總覺得我還小,最起碼比許日小,我的夢想還在活蹦亂跳張牙舞爪。
我腦袋里時常存著這樣一個畫面,我總覺得邪惡而幸福。
夢里是這樣的,許日和陳木桐站在曠野里,對著開了花的木棉,淚流滿面的祭奠自己死去的夢想,而我笑著把夢想寫在風箏上邊,用很長的線扔進天空里。
我很容易的想到,許日肯定會說那只是天葬,而我也會順勢的想,那些食人腐尸的禿鷲們是不是就在等我一不小心蜂擁而上,撕食我的夢想。
我承認我是一個愛胡思亂想的人。
許日的電話讓本來打算寫點兒東西就睡覺的我,產生了滿腦子亂七八糟的想法,連那片沒有天線的天空,都顯出那么濃重的吸引力,那里的幸福的羊,那里柔弱的草,那里木制的橋,那個橋上望天空的姑娘,還有暫時在那里的許日,都讓我無限的向往和忌妒。
突然有一天。
許日從那個勾引了我很久的地方,毫無預兆的回來了,帶著滿身的塵土和木棉香味,把我堵在被窩里,然后拉開窗簾讓太陽把我溺死在陽光里。
回來之后,我發現許日華麗的變身強迫癥患者,會買很多漂亮的本子,但一個字也不寫,或者只寫一句墓志銘一樣的座右銘。證明這些本還是自己的;會買很多看起來很怪異,但確實有美感的咖啡杯,然后放在一個新制的櫥柜里,給所有去過她家的人看;逛街會一直站在我的左邊走,反復強調的告訴我,男左女右的深刻意義。
跟她相比我覺得我強迫的很廉價,我會把五毛一根的阿爾卑斯咬碎吞掉,反復咀嚼白色的棍兒,直到我覺得我的牙齒又鋒利了為止,而且更無恥的是我真的會有滿足感;只喝可口可樂,就算偶爾喝百事也會在有條件的情況下,把百事倒進可口的瓶子里,喝出可口的味道。
回來這段時間,許日反復的跟我講那個地方的四歲蘿莉,然后最讓我受不了的是,許日居然變身鼓著腮嘟著嘴,擺著V字形手,放在嘴邊玩自拍的大號蘿莉,我翻了老半天腦袋,終于想出來一個詞-東施效顰,然后捂著肚子笑的人仰馬翻只死不活。
許日說,她喜歡那個四歲蘿莉說話的時候把嘴嘟成一個圓,很費力的對著她媽媽說很多無厘頭的話,喜歡她笑的時候臉兩邊的淺酒窩,還有整齊的劉海,更喜歡她幼稚的像個三歲孩子。
我覺得按許日的性格,應該把那個孩子直接抱過來,放自己腿上捏兩把親兩口,或者干脆抱回家,玩好了再送回來。
意外的是許日說,我只是像個路人一樣在看。
我覺得許日又開始偶爾的細神經了。
許日會用定語很多的一句話講那個蘿莉,看起來像是我寫的一樣。許日的文藝總是這么不倫不類,滿世界的抄襲完了之后洋洋得意。
至于很久不見的陳木桐和木子,不定哪個星巴克拿著小錢拼命的裝浪漫去了。而許日還一直陷在那個蘿莉的世界完全忘了他倆的存在,這個程度上來說,單身還是挺有好處的,起碼許日還記得我。
我在幻想,許日說的那個四歲蘿莉的模樣,是不是整齊的厚劉海,剛剛到眉梢的地方就戛然而止,兩個流水般的小眼睛,在劉海靜止的地方半開半合,擺出一副累了想睡的模樣,頭發零亂在腦袋上也不梳理,嘟著嘴陷著淺酒窩對媽媽說,困了想睡,然后要抱抱。
許日跟我說:“總是抱著一顆床上的心,去想所有的事情”。
我覺得我確實有這個傾向,而且確實有這個愿望。
微博上說,身體和靈魂必須有一個在床上,而我希望的是都在。
我總覺得小孩子對女人的吸引力,要勝過成熟男人。那個海邊翡黃色頭發的俄羅斯小孩兒,還有四歲齊劉海的可愛蘿莉,大概女人都有母性被喚起的時候,尤其是遇見非常可愛的孩子的時候,不管這個孩子有多淘氣,都是可愛的,因為她或者他是別人的,玩哭了直接給他媽就好了。
許日說,這世界上最好玩兒的就是別人家的孩子,哭了尿了,讓他媽善后就好了。
我覺得許日說的看似很有道理,其實特別無恥。其實我本打算聽許日講的四歲蘿莉,然后去寫點什么。
不過我突然覺得我這樣臆想的寫確實有點單薄,別人嘴里的事情總是夾雜著一些我體會的不到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