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當(dāng)(dāng)曹操與劉備在城門處對峙之時,陳登父子卻在院中相對而坐,他們身旁鶯燕環(huán)(huán)繞,婢女恭跪在面前,遞食煮茶。
若是環(huán)(huán)顧四周,便可看到楊柳堆煙,翠幄畫闌之景。同時舞榭亭臺,山溪相環(huán)(huán)自是一番博儒之家。
“父親,據(jù)(jù)人來報,劉備已率軍來攻打下邳。正與曹操在城門對峙。不過下邳易守難攻,以劉備的兵力估計難以攻克。依父親之見,我們此時應(yīng)(yīng)當(dāng)(dāng)如何?”
陳登輕捻茶葉,篩之置于罐中,隨后細(xì)心烹煮。待烹煮完畢,盛于茶盞之中,恭敬的遞給父親。
陳珪見此沒有馬上回答陳登的問題,而是接過茶盞輕抿一口,細(xì)細(xì)品味了一番?!暗莾捍瞬柚蟮牡故遣诲e,甘苦相存,互不掩飾。一盞入肚,令人不禁悵然。”
陳登聽父親如此說,虛心拜道:“父親夸獎了,煮茶終究只是解渴之用,無外乎小道爾。”
陳珪聞言起身,背著陳登撫須笑道:“登兒此言差已,天地之間物各有用。朽木之材,尚可做炊。茶雖小道,亦含至理?!?p> 陳珪說完輕飲一口,微微踱步。陳珪年事已高,走起路來也是步履蹣跚,但眼睛卻仍然矍鑠精明。
陳登聽到父親的話,自是受教。他望著父親言道:“父親教誨,孩兒自當(dāng)(dāng)謹(jǐn)(jǐn)記。”
陳珪聞言轉(zhuǎn)(zhuǎn)身,面露滿意之狀。他放下茶盞,盯著它沉吟說道:“如今這下邳正如此盞,劉備曹操如之甘苦。至于你我,哈哈,可謂之茶末?!?p> “甘者沁人心脾,喝之自是口清神爽??嗾吡钊嘶匚叮烬X之間別有滋味。然茶末雖微,甘苦之味卻皆由其定?!?p> 陳登聞言立馬抬起了頭,他眼神深邃。迅速起身謹(jǐn)(jǐn)慎的走到陳珪面前四處環(huán)(huán)顧著。“不知父親此言何意?”
陳珪見陳登慌張,于是調(diào)(diào)笑說道“登兒何必如此驚恐?”
陳珪走了數(shù)(shù)步平靜說道:“子曰:人無遠(yuǎn)慮,必有近憂。今既兩方爭斗,我們自當(dāng)(dāng)取舍?!?p> “至于甘苦之味作何選擇,則為利弊之道。今曹操勢大而力乏,其兵外盈而內(nèi)(nèi)虛,豈可勝之?劉備兵少而細(xì)謹(jǐn)(jǐn),勢輕而權(quán)(quán)重。這甘苦之味,高下立判也?!?p> 陳登聞言細(xì)細(xì)思量,父親此言確有道理。若他所料不錯,曹操不久后必會退軍。古人言:狡兔知險,尚且三窟。今曹操盡調(diào)(diào)兗州之軍可謂險矣。
只是陳登心中亦有所顧忌,一者他愛惜名聲若行此計可能會被世人恥笑;二者徐州之勢猶未可知,此計風(fēng)(fēng)險不可謂不大。
還有一點便是陳登認(rèn)(rèn)為曹操乃世之英雄,對他感官不錯,心底也有投誠之意。
陳珪見陳登猶豫,眉頭緊蹵,微微搖頭道:“登兒,為父知你生性正直忠良,然若是以名聲為重瞻前顧后,自會錯失良機。躊躇滿志,非豪杰所為。”
陳登聽了陳珪此言,自是懂其意思。于是恭敬應(yīng)(yīng)之,“父親之命,莫敢不從。既如此,孩兒明白如何做了。”說完陳登便迅速退下,而陳珪看著盞中微末,命婢女再煮一盞茶來。
且說劉備退兵之后便駐扎在城外二十里處,他令將士小心看護(hù)營帳,謹(jǐn)(jǐn)防曹軍偷襲。
關(guān)(guān)張二將此時在帳中居于下位,之前退兵他們心里暗自不忿。
“大哥,那曹操對大哥如此無禮,你怎能如此輕易退兵。依我之見,不過是泗水罷了,我若率兵沖殺過去,泗水又有何所懼啊。”張飛手握長矛,怒目圓睜說道。
劉備聞言感動,緊緊挽住他的手嘆道:“翼德對我之情意,為兄豈能不知。只是下邳易守難攻,若是強攻徒增戰(zhàn)(zhàn)士傷亡,行軍打仗自要憐愛士卒,不可做無畏犧牲?!?p> 張飛聽劉備此言大嘆一聲只得作罷,不過他心中意仍不平。劉備觀之立馬保證道:“翼德且放心,如若攻城翼德必為先鋒?!?p> 張飛聞言臉色立馬大喜,“大哥,那就如此說定了,到時你可不能讓二哥搶了某的功勞?!?p> 張飛說罷,關(guān)(guān)羽與劉備便大笑起來。張飛自是跟著一起大笑,帳中瞬間便是笑聲一片。
就在此時一道詼諧之語傳來:“主公,你與關(guān)(guān)將軍,張將軍三人倒是情深義重,我實在不忍打斷。只是我確有一件大事前來相報?!?p> 劉備看著來人笑容更盛,“讓憲和見笑了,只是不知憲和來此有何急事?!?p> 簡雍見劉備心急,悠悠說道:“主公不是欲取下邳嗎?我所報之事便可為主公取得下邳?!?p> 劉備聞言臉色立馬驚喜起來,他激動說道:“憲和,此話當(dāng)(dāng)真。你可不要逗趣于我,若真如此還請憲和直言?!?p> 簡雍哈哈一笑,隨即從袖中抽出一封信來。然后展顏一笑遞給劉備。
劉備見有信件立馬展開來讀,愈讀臉色愈喜。待他讀完后,傳給關(guān)(guān)張二將瀏覽。兩人接過信后小心的拜讀著,等他們讀完先是喜色,隨后又有幾分謹(jǐn)(jǐn)慎。
“這,先生這信可確保無虞,若是曹操的詐兵之計如何是好。”關(guān)(guān)羽讀過信后不安的問道。
簡雍聽到關(guān)(guān)羽此話看著三人,劉關(guān)(guān)張此時都是面目凝重十分莊重。
“關(guān)(guān)將軍,此信乃陳登陳元龍遣人所送。陳登為善士,忠亮懷仁,既是他遣人所送,必是不虛?!?p> 劉備聽簡雍說完也陷入了沉思,隨后他也是搖了搖手中的信說道:“依憲和之言,這倒確實是個機會。只是……”
兵行詭詐自然是無人評說,但陳登如此做卻不合道義。故劉備心底憂慮,若是如此豈不是置陳登于不義之地。
簡雍見劉備臉色憂慮心里了然,不過他還是恭聲問道:“主公,心中可有疑慮?!?p> 劉備聽此長嘆一聲,“此計雖好,但對陳先生多有謗辱,我們豈可為一時勝利而壞人聲名?!?p> 關(guān)(guān)張二人聽劉備此言也深深點頭,簡雍哈哈一笑然后放蕩說道:“主公之慮,不必?fù)?dān)(dān)憂。陳元龍乃陶使君之屬,而非曹操之屬。今主公因大義而助陶使君共同抵抗曹操,陳元龍以此計助主公合乎情理,亦不可謂不忠不義。”
簡雍說罷,劉關(guān)(guān)張目目相覷。簡雍見狀繼續(xù)(xù)說道:“主公,傳言:弈者舉棋不定,不勝其耦。如果主公此次不取下邳,陶使君在郯城便是坐以待斃。屆時徐州危矣,怕是主公亦不能救?!?p> 簡雍此話可謂嚴(yán)(yán)重,劉備聞言也是膽戰(zhàn)(zhàn)心驚。過了許久劉備才手撫掛劍目光尖銳說道:“憲和所言即是,大丈夫行于世間豈能躊躇不前。既如此我們便依陳先生之計行事。待日后城破,備自當(dāng)(dāng)?shù)情T致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