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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宿星野下

清夢卷 四

我宿星野下 淮南秋 7182 2022-03-27 10:03:09

  “什么時候的事?”顧曦月邊走邊問,“格娜他們怎么樣?對方兵力多少?”

  “不知道。”陸協小跑上去,盡量簡略的說,“趙平已經帶人去了,就剛剛。殿下讓我來通知你去白虎口守關,預防聲東擊西。”

  “白虎口?”顧曦月一愣,白虎口與邊棠鎮在兩個完全相反的方向。但是她覺得楚劭這么安排確實合情合理,于是翻身上馬,對陸協說,“你去幫趙平,一定要找到格娜他們。”

  顧曦月說完就開始策馬狂奔,不消片刻就消失在重重胡楊葉之間。陸協停在原地半晌,從袖中找到一小團紙,上面只有寥寥數字,陸協看完后卻愣了半晌,苦澀一笑,毫不猶豫的將紙條吞下,徹底將其銷毀。

  白虎口地處西北群山與平原的交接處,是入山出山的必經之路,兩邊均是茂密陡峭的山林,關口處卻是難得的平坦之地,像一只匍匐在平原上張開大嘴的老虎。而在修筑工事之后,那工事上士兵手中的長矛弓弩,就像老虎口中的森森白牙。白虎口也由此而得名。

  由于關口后是山林,所以營地乍一看就像散落在林中的一個個游戶似的。

  顧曦月趕到的時候,守關主將周引剛好清點完人數。

  “顧校尉!”周引迎上匆匆趕來的顧曦月,飛快的突突著,“白虎口防守隊七百人,軍工后勤隊一百五十人,斥候兩百人。整個營地共計一千零五十人,另外還有馬匹五十,連弩一百二十三架,箭矢五千有余。但是我們糧草不多,只有……”

  “糧草不急,給白虎口的物資再過兩日就會送來。”顧曦月制止住周引,覺得自己的耳朵好像有什么在“嗡嗡嗡”的響。她固定好自己的腕扣,看了一圈整整齊齊的隊伍,對周引說,“晚上先在守夜巡防的小組里多加兩個人,間隔時間縮短至半個時辰一次。把地形圖給我看看。雖然我們這里易守難攻,但還是要提高警惕。”

  “沒問題。校尉,這是地形圖。”周引從懷中拿出一張羊皮,指著上面喋喋不休,“我們目前在這里,距離關口五里,是否需要向前移動還需要您來決定,關口處目前有一百零三人守關,已經清點過了,一個不少。我們要不要……”

  “停。”顧曦月忍不住關起周引的話匣子,“待會兒再點一百人隨我去關口,明日我會把布防計劃告訴你。現在,該干嘛干嘛去吧。”

  周引說話很快,顧曦月不止一次聽身邊的戰友說過,特別是陸協,在校正弓弩的時候總會不由自主的感慨:“這弩不行啊,發箭的速度還沒周小引的嘴快。”

  于是軍中對周引多了個“連弩護佑神”的綽號,顧曦月只覺得這些人小題大做,如今真正遇到本人,她才發現自己大意了,心中暗嘆,果然還是百聞不如一見。顧曦月覺得那不是人能達到的語速。

  好在周引雖然說話快得讓人腦瓜疼,但做事卻是又快又穩。一刻鐘不到,顧曦月就帶著他挑選的一百名士兵前往關口。

  當天晚上,顧曦月收到了姜南書的一封長信。清月高懸于墨色的天空,地面一片清冷之色。顧曦月背靠墻體,手指略微顫抖著拆開信封,她害怕姜南書聽到了她那天晚上的話,害怕這是一封斷義的信。心情忐忑的看完整封信,顧曦月終于長舒一口氣——還好,他不知道。

  信中三分之二是防守建議,和顧曦月的布局想法不謀而合。另外三分之一,是姜南書不知道從哪里找到的邊塞強身健體秘法大合集,顧曦月原本想直接跳過這一段,但是一想到姜南書一字一句的寫下這些的時候,她又硬著頭皮讀了下去。

  篝火在身旁的架子上不住地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音,顧曦月盯著那火焰,仿佛看到了軍師帳中的燭火。

  “再等一段時間吧。”顧曦月將信放在胸口,暗自想著,“再等一段時間。”

  再讓我與你共事一段時間,再讓我能以這姐弟的身份為掩護,多和你說幾句話。

  想象中的大批敵襲并未出現,自顧曦月到達白虎口后,只在第十七天時遇到一次小股匈奴侵擾。邊棠鎮到目前仍然沒有消息,姜南書的嘮叨信也斷了三四日,這些事都讓顧曦月如坐針氈,她向楚劭請求前往邊棠鎮,得到的回復卻是嚴守白虎口。

  在沒有姜南書的書信的這幾天里,顧曦月一遍又一遍的翻看著之前的信,就好像一次又一次的坐到了寫信的姜南書面前。

  第二十二日,顧曦月突然收到楚劭的召回令。她滿心歡喜的狂奔回大本營,她覺得自己已經看到格娜對她招手,聽到顧玉鏡對她說已經一切安好,甚至還看到了姜南書裹著狐裘沖她微笑。

  天光暗沉,顧曦月終于踏入營地,原本興奮的心在進入營地后逐漸冷靜下來,她總覺得有一股難以名狀的熟悉感油然而生,不由得心下一沉,放慢腳步走向主帥帳。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因素,她總覺得自己越靠近帥帳,越是覺得心驚膽戰。

  四周的氣息太熟悉了,就像,就像接到常緒訃告的那天一樣。

  進入軍帳后,顧曦月沒有看到姜南書,就連常常和楚劭同時出現的顧玉鏡也不在。整個帳中,只有楚劭和幾個副將。

  楚劭坐在主位上,他看到顧曦月后直接向她招手:“顧校尉,不必多禮。”

  顧曦月走近沙盤,楚劭一邊走到她的對面,一邊把玩著手上的小旗子問:“顧校尉這些日在白虎口駐守,可遇到過襲擊?”

  “五天前遇到過一次。”顧曦月如實回答,“不過只是很小的一隊人馬,沒廢多大力氣就打退了。”

  楚劭瞇著眼睛想了一會兒,喃喃道:“子卿猜的果然不錯。”

  顧曦月心下一動,她敏銳的捕捉到了“子卿”兩字,眼里閃過一瞬間光明,但隨即就被重重的睫毛掩蓋。

  顧曦月見楚劭不說話,斟酌再三后,才問他:“殿下,邊棠鎮……”

  楚劭擺手止住顧曦月,說:“顧校尉放心,邊棠鎮我們已經拿回來了。”說完,他從身后的桌案上找出一張狼皮遞給顧曦月,“這是我們在匈奴那邊的探子傳出來的消息,子卿認為這是烏蘭托里湖周邊的防守圖,事關重大,不便讓太多人知曉,本宮想讓顧校尉再確認一下。”

  顧曦月接過那張狼皮,盡管上面的圖畫粗糙,但她還是一眼就看出了那個熟悉的湖。

  “子……軍師,說的不錯。”顧曦月努力做到面不改色,將狼皮遞還給楚劭,“這的確是烏蘭托里湖,四周的一些標記點也和我們以前探查到的相吻合。”

  “如此。”楚劭勾起嘴角,一雙狹長的鳳眼里盡是戲謔,似乎他不是在想著戰術,而是如何把玩一只不聽話的寵物。

  “顧校尉,對于白虎口的布防,子卿向我提出了一些改進。”楚劭收回他的陰冷氣息,轉身拿起桌上的一卷竹簡,“他說不能讓通信兵送,所以只能讓你過來一趟,順便替本宮再確認一下這份地圖。”

  看著顧曦月接過那卷竹簡,楚劭接著說:“天色已晚,顧校尉等明日再回白虎口吧。”

  顧曦月退出帥帳,將竹簡小心翼翼的放在自己的帳篷之后,就徑直往趙平的帳篷走去。

  剛走到帳門口,顧曦月就聽到趙平發出一聲哀嚎,隨即傳出的就是陸協的抱怨聲。

  “你一個大老爺們兒,嚎什么呢?”

  “他娘的!陸小六你就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誰讓你不撤退!我這傷不是傷?”

  “我還不是為了……”趙平突然頓住,他看著出現在門口的顧曦月,一下子把話吞了回去。

  “就為了個……”

  “老姑娘來了啊。”趙平及時打斷陸協,站起身來招呼著,“怎么,殿下要調你回來了?”

  陸協飛速把一堆藥偷藏在身后,也笑著接話:“呦!白虎口那周小引你肯定見識過了吧,是不是很后悔當初說我對他的評價夸大其詞?”

  顧曦月沒回答這些問題,她看到了趙平不住顫抖的袖子,也看到了陸協藏藥的小動作。

  “你們別想著和我打哈哈。”顧曦月很嚴肅的說,“邊棠鎮拿回來了,里面的人呢?殿下安排在哪里?”

  四下一片死寂,唯有燭臺里發出一兩聲“噼里啪啦”的聲音,那是撲火的飛蛾在火焰中起舞。

  這樣的沉默比直接說出來更讓人煎熬,也最容易磨滅顧曦月的希望。她走近兩人面前,猛的一下拉起趙平的手,趙平猝不及防被拉起骨折的手臂,痛的一下子叫了出來,顧曦月放開趙平,轉手搭在陸協的肩上,直視著他的眼睛,問他:“他們是不是,都沒了?”

  見瞞不過她,兩人也不再裝聾作啞,趙平退坐到床上,對陸協說:“給她吧。”

  陸協嘆了口氣,在一旁的柜子里找出一只簪子。顧曦月接過那只枯枝一樣的簪子,只覺得鼻頭一酸。那是她及笄時,她的母親沈瑾讓顧止行從京中帶來給她的及笄禮,沈瑾的原話是“我的曦月長大了,若是遇到自己心儀的良人,不能沒有信物相贈。”

  顧曦月那時不懂小女孩兒的心思,就讓格娜保管,當時她還一本正經的對格娜說:“我不想去找什么良人,只想每年和你一塊兒痛痛快快的玩兒。我把它放在你這里,就是我們友情的見證。”

  當時格娜說什么來著?她只記得她好像笑了。

  “我們找到她的時候,她已經快沒氣兒了。”陸協低聲說,“她把這簪子護的很緊。哦對了,還有這個。”

  顧曦月扭頭,接過陸協遞來的一塊粗布。

  “這是她留給你的……遺書。”趙平倒吸了一口氣,繼續說,“她就是用這個把簪子包住的。”

  布上的字很潦草,顧曦月看著格娜死前匆匆寫下的話,眼淚不住地打轉。

  “顧姐姐,上次見你,總覺得你有心事。告訴母親后,她說你遇到了可以送簪子的人。格娜見不到你了,但格娜希望姐姐能送出這只簪子,與你的那位良人快樂的活著。

  顧姐姐,再見。”

  “她在哪兒?”顧曦月強忍悲痛,問到,“他們在哪兒?”

  “邊棠鎮旁邊的山谷里。”陸協猶豫了一下,說,“都安葬好了,不用擔心。”

  “行。”顧曦月深吸一口氣,對兩人說,“那我回去了,你倆好好養傷。”

  顧曦月一路是都是低頭狂奔,途徑一處拐角時,倏地撞到一個同樣行色匆匆的士兵。

  “啊!顧校尉!”那小兵大驚,忙過來扶起眼冒金星的顧曦月,一勁兒的道歉,“對不住對不住,我這走的太急沒看到。”

  待顧曦月緩過來,才發現對方是個信使。估計是撞得太狠,他背上匣子里的信散落了一地。

  “是我的過失。”顧曦月擺擺手,示意自己沒事,“我幫你撿起來吧。”

  “多謝校尉。”那信使說著也蹲在一旁撿信,一邊撿還一邊喃喃慶幸,“還好還好,沒壞。”

  顧曦月無暇聽他的碎碎念,只是撿著撿著,突然發現了自己非常熟悉的字跡。

  “這是……”顧曦月細細端詳著手上的信,借著火光,她一眼就認出這是姜南書的字跡,但這字上卻有些許的紅色,讓顧曦月頗為不解。

  “哦,這是軍師的家書。”信使拿過顧曦月手里的信,說,“真對不住,顧校尉,末將還得抓緊時間送信,回頭一定帶點賠罪的好酒回來。”

  不等顧曦月說話,那信使便匆匆離開。四下又恢復寂靜,顧曦月突然覺得自己有點兒想家了。算起來,她也快收到家里的回信了呢。

  想著想著,顧曦月已經走到軍醫處。

  “誰在哪兒!”

  一聲呵斥讓顧曦月一下子回過神來,她轉頭尋找聲音的源頭,只見軍醫老劉手里拿著個搗藥的搗杵怒氣沖沖的走過來。

  “劉大夫,是我。”顧曦月走近他,開口說。

  “小兔崽兒?”老劉扔掉手里的搗杵,欣喜的看著她,“受傷還是生病了?快,手伸過來給你號號脈。”

  “我沒事。”顧曦月收回手腕,沖他一笑,“我就是過來順便探望軍師。”

  “不行。”老劉一口回絕,轉身撿起搗杵,“現在除了我,誰都不準進這個帳篷。”

  顧曦月:“……”所以,你拿著搗杵是打算打人的?

  “就看一眼。”

  “不行。”

  “我不進去,就在帳口。”

  “不——行。”

  看著老劉非常倔強的擋著她,顧曦月也不再想著進去見姜南書。

  “不進就不進,那你告訴我,他病好了多少。”

  “十之八九。”

  “劉大夫,你別唬我。好了十之八九還在你這里干嘛?”

  “……一半。”

  “當真?”

  “愛信不信!小兔崽子,趕緊滾蛋!”

  “誒誒誒,我信我信。”顧曦月舉起雙手投降,見老劉不再揮舞搗杵,又說,“那軍師可就拜托你了。我明日一早還要回白虎口,回見。”

  “滾滾滾。”

  看著顧曦月走遠,老劉才慢悠悠轉身回到帳篷里。

  “我說,小伙子,你這是何必呢?”老劉將搗杵放在柜子上,轉身對病床上的姜南書說,“你既然喜歡人家,為什么又要躲著不見?”

  姜南書不說話。天知道他多想告訴顧曦月自己有多愛她,可他是她的表弟,即使沒有血親,這也是個事實。即使他可以不顧世俗,但他不能不為顧曦月考慮,更何況,顧曦月知道了自己的小心思后,一定會厭惡自己厭惡到極點。

  “哼。別以為不說我就不知道,你就差把‘想見她’寫在腦門子上了!”老劉恨鐵不成鋼的看著姜南書,“死腦筋一個。”

  姜南書還是不說話。心下卻已是思緒萬千,再過兩個月左右,就是他和顧曦月二十五歲的生辰,他想起十歲時,顧曦月說的話。

  “讓它保佑我們到二十五歲吧。”

  “我把它帶上,這樣我們就永遠不會分開。”

  “到時候你來西北,我保護你。”

  ……

  字字句句猶如縷縷薄光,過往種種皆歷歷在目。

  姜南書被病魔纏身的歲月里,原本作為讓他活下去的動力的顧曦月,不知不覺間已經成了他的執念。

  而愛意又是何時開始浸染的呢?

  姜南書不知,一如顧曦月不知自己是何時開始對這個毫無血緣的弟弟有了不一樣的情愫。

  夜露漸重,顧曦月吹滅帳中所有燭火,瞪著眼睛與周圍的黑夜對視。盡管她的手里還攥著那支簪子,但是她知道,她再也見不到那個女孩兒了。

  夜深人靜時,孤獨與悲慟最易席卷而來。

  閉上眼睛,顧曦月就好像回到及笄那天。

  她從顧止行手里接過簪子,轉身就交給格娜。后者滿臉不解,問她:“顧姐姐,這個不是給你的心上人的嗎?”

  “我不想找什么良人。”顧曦月摟過矮她半個頭的小女孩兒,斬釘截鐵的說,“我只想每年元宵中秋都來和你玩兒。”

  “那這個簪子?”

  “這是我們要做一輩子好朋友的見證。”

  “顧姐姐。”女孩兒抬起頭,用一雙明亮的杏眼看著她,天真的問,“一輩子有多長?”

  顧曦月一愣,抬手撫上她的發頂,對上她的目光,笑著說:“很長很長,長到足夠我們從現在這樣變成白發蒼蒼的耄耋老者。”

  四周的景物逐漸褪去顏色,唯有兩人的聲音還久久縈繞在的耳畔。

  “一輩子有多長?”

  “很長很長。”

  “那我們變老以后會是什么樣子?”

  “大概,和淋雪之后的樣子很像吧。”

  ……

  天光乍現,顧曦月從夢中醒來后有一瞬間不敢確定自己所處何地,抬起手見到手里的簪子時,她深吸一口氣,揉了揉太陽穴,算是緩解心中的情緒。

  穿衣,梳頭,整理。顧曦月安安靜靜的做著這些自己重復了十多年的早起流程。做完之后,又手腳麻利的打包好剛送到的早飯。最后一手拿著窩頭,一手提著行李往馬廄走去。

  回到白虎口時,正看到周引被趕出后勤部。

  “周統領,您去關口吧!這里真的不需要幫手來浪費糧草!”

  “小楊你說什么呢?我和的那餡兒多好!快讓我進去,過幾天給他們一個驚喜!”

  “誰吃你那面條餡兒的月餅?快走走走!”

  “你怎么就知道沒人吃?那是他們沒吃過!”

  眼看著那個廚工小楊就要拿著搟面杖以下犯上,顧曦月一下子叫住他們。

  “校尉!”

  兩人異口同聲叫出聲,又同手同腳地跑過來開始讓她為自己做主。

  “校尉您看我發明的新月餅,面條餡兒的,多好的創意啊,別人肯定沒吃過。過幾天中秋的時候拿出來,保準兒讓其他營地的都圍著我們眼巴巴的流口水!”

  “校尉您快把周統領帶走吧,再不走下個月咱們就沒飯吃了。”

  “校尉我這里其實還有花椒酒糟餡兒,這個做出來之后只要吃一個就能讓人渾身都暖暖和和的,我們可以把它當做冬天的儲備糧。”

  “你什么時候找到這些原料的?”小楊一驚,轉頭問周引,“這些原料我可是都藏起來了!”

  “山人自有妙……哎呦!”周引還沒嘚瑟完,就被小楊一巴掌打斷。

  他也不打算讓顧曦月拉走周引了,拿著個搟面杖就開始追著周引打。邊打還邊抱怨:“你知不知道那花椒有多貴!你知不知道那點兒米酒是老子翻了幾座山才買回來的!我叫你糟蹋他們!姓周的給老子站住!”

  周引被追的抱頭鼠竄,可即便如此,他還是初心不改,一遍躲避毒打,一邊對顧曦月大聲呼叫:“顧校尉!一定要好好考慮這個建議——啊!”

  看著被搟面杖敲到連滾帶爬的周引,顧曦月果斷決定離開。

  聽著周引的呼救和小楊的罵罵咧咧越來越遠,顧曦月突然笑出聲來,她下意識的想把這兩人的趣事分享出去,但是她想到最后才發現身邊已經沒有人,能和她一塊兒分享她的生活了。

  四天后,周引突然找到顧曦月報告,說營地旁邊有問題,將顧曦月連哄帶騙的帶到營地西側的一處林中空地。

  顧曦月遠遠的看著火光,心下疑惑,西側的這塊兒地怎么沒人站哨?還生這么一大堆火。

  直到她走近火堆后,周引突然吹響口哨,四周的黑夜里瞬間竄出一大群人來將她團團圍住。

  “顧校尉,仲秋長樂!”

  顧曦月呆愣了一會兒,才意識到今天是中秋,良久,她才木訥的回到:“仲秋長樂。”

  “校尉,來吃月餅!”

  “小楊,給我個豆沙的。”

  “我要冰糖的!”

  “我要五仁的!”

  “沒人想嘗嘗我的面條餡兒月餅嗎?”

  四周一片寂靜。

  “楊大廚,再來一個花生餡兒的!”

  士兵們心照不宣的忽視掉興致高昂的周統領,又開始挑選月餅。

  這邊正在吵吵嚷嚷,顧曦月突然聽到熟悉的聲音自身后傳來。

  “呦,我們這是趕上好事兒了。”

  是趙平!

  顧曦月轉身,一眼就看到了身穿鎧甲的趙平和陸協。

  “顧校尉!又見面了!”陸協笑瞇瞇的打著招呼,又拿出一封調遣令給顧曦月,“殿下調我倆來協助你。”

  “你們傷好了?”顧曦月一邊收回調遣令一邊問。

  “好的不能再好。”陸協邊走邊活動著四肢,眼尖如他,一眼就看到孤寂的坐在篝火邊的周引。

  “呦!這不是周小引嗎,怎么滿臉憂愁?”

  “老陸你來的正好,給你嘗嘗我的月餅。”周引說著,就從旁邊拿出一個食盒,里面整整齊齊擺著五個月餅。

  不是他為了追求精致,主要是楊大廚只準他做這么幾個。

  “那我就不客氣了。”陸協拿起一個就準備吃,結果月餅到了嘴邊時偏偏多嘴問了一句,“哦對了,你這什么餡兒的?”

  “面條。”

  “面條?”

  “對啊,面條。他們沒這口福,都是一群不識貨的庸俗之人,你快嘗嘗,讓他們知道自己錯過了什么好東西。”

  “小周啊。”陸協放下月餅,拍拍周引的肩膀對他說,“你看這仲秋佳節,景色正好,我們就不要拘泥于一點吃食了。”

  周引似懂非懂的看著他。

  “我們為什么不去賞月觀景,做一回對月吟詠的風流騷人呢?”

  周引難得放慢語速說:“不想吃就直說。”

  陸協:“我不想吃。”

  周引:“……我自己吃!”

  另一邊的顧曦月接過趙平偷偷遞過來的奶酒,心滿意足的喝了起來。她盯著火焰上的明月,仿佛看到了離去的一個個故人一般,舉起酒囊對著那一輪高懸的月宮,顧曦月小聲說了一句:“仲秋長樂,各位。”

  大本營里也是一片燈火通明,只是這歡樂卻不見得有多少。

  姜南書接過老劉遞過來的帕子擦干剛咳在手上的污血,虛弱的往后一靠。看到老劉端著藥碗走過來,他啞著嗓子問:“劉大夫,今日可是中秋?”

  “對啊。想顧家那個小兔崽兒了嗎?”老劉把他撈起來,將藥碗送到他面前,沒好氣的說,“你如今還是先想想你自個兒吧。”

  姜南書接過藥碗一飲而盡,輕笑一聲,不再說話。

  藥物讓他感到疲倦而混沌,他似乎聽到了顧曦月在耳畔對他說“仲秋長樂”。

  “仲秋長樂,曦月。”一念結束,其后是漫漫的中秋之夜。

  京都建安侯府。

  顧止行猛咳了好一陣子才停下來,沈瑾趁著這個間隙給他一勺一勺的喂藥。

  沒喝幾口,顧止行又開始咳嗽起來,好不容易停下來后,他制止了沈瑾繼續喂藥的動作。

  “沒用的,小瑾。”顧止行的聲音蒼老而沙啞,他伸手拉過滿眼淚光的沈瑾,心疼的為她抹去眼淚,“小瑾,對不起。”

  “你別說這些喪氣話。”沈瑾按住他的手,強忍住眼淚,“孫大夫開的藥,一定會有用的。”

  “小瑾。”顧止行拍拍她的手,溫柔的說,“你知道我這病……”

  “我知道,我知道。”沈瑾抱住他,眼淚終于不住的流下,“就是因為我知道,我才想不通,皇上為什么要這樣對我們?”

  “鳥盡弓藏,兔死狗烹。”顧止行回抱住沈瑾,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小瑾,我對不起你們。”

  我對不起你,對不起玉鏡,曦月。我不想離開你們,可是我真的,真的……

  “不,你沒有,你沒有對不起我們。”沈瑾抱著他,慌亂的哽咽著說,“守川,別走好不好,我們還要等玉鏡和曦月回家過年呢。”

  “好,不走,不走。”顧止行氣若游絲的說。

  沈瑾感覺到顧止行抱著她的手臂逐漸垂下,至她再也感受不到對方的呼吸起伏后,終于忍不住嚎啕大哭。

  乾元十三年八月十五日,建安侯顧止行病逝。

  乾元帝罷朝一日,并封鎖所有關于建安侯的消息。

  八月十六日凌晨,楚劭命人突襲伽塔穆山東側,自己則帶領主力軍繞至山西側攀巖而上,兩面包圍與匈奴人在山中交戰。

  八月十七日,女真族悍然出兵白虎口。顧曦月率兵抗擊敵襲,依托有利地形退敵數次。

  八月二十二日,戰勢愈發浩大。乾元帝將顧止行秘密發喪,建安侯被悄然下葬。

  八月三十日,邊防軍以極大的代價占領伽塔穆山。顧玉鏡失蹤,楚劭一面令人開始搜山,一面追擊匈奴。

  九月一日,白虎口物資告急,顧曦月上報多次,皆如石沉大海。

  九月二日,姜南書請求前往白虎口,楚劭以軍師需要休養為由,駁回請求。

  九月五日,原本潰逃草原的匈奴人赫然出現在白虎口關外。與他們一同出現的,是與關口守軍對峙半月有余的女真人。與此同時,邊棠鎮、白虎口皆與大部隊失去聯系。

淮南秋

你好,祭奠之神。我是山大王!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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