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是，李鴻業的腦海中還是有這個信息的，大名鼎鼎的秦淮八艷之一，可是她不應該是在秦淮河畔嗎？怎么跑到西安來了。

　　原因很簡單，在一次秦淮河畔她的宴會之上，有位富商講起這些日子遇到的奇人異事，提到順軍西安城內有女子書院，大家小姐可以堂而皇之的滿街溜達，讀書寫文。

　　當時引為一場奇談，那些文人士子一邊指責順軍亂了禮法，一邊充滿了興奮向往之色。

　　柳如是也正是因為這，因為她想見識見識這個女子可以名正言順上學的城市，想看看是怎么樣的奇女子可以說動君主這么大幅度的提升女人地位。這樣的君主治下的城池是什么樣子的。好奇戰勝了對未知的恐懼。才決定跟隨商隊一同前往西安。

　　大明的商人一般只會到商南就不再往前走了，只有一些攜帶貴重物品的商賈會再西行四五百里到達西安，沿途順軍的哨卡也會對這些商人嚴加盤查，開始柳如是和自己的小丫鬟怕被騷擾還做了文士打扮，哪成想因為長相太過出眾了，女扮男裝還是一眼就被人了出來。跟隨商隊一直走到距離西安不足百里的藍田時，檢查已經從貨物變成了逐個人都要檢查，到她們二人的時候，那小官還不忘叮囑了一聲：“現在又開始流行女扮男裝了？你這小娘扮的倒是有點意思，以后不要隨意出西安串游，現在地面上還不是那么太平！”兩人急忙點頭答應。

　　進入西安一切都她們來說都是那么陌生，那么新奇，真的如那商人所說，街坊上不時有幾個女孩捧著書本從身邊走過，柳如是忍不住的上前搭訕，不管到了什么時候說真的顏值即正義，看到柳如是的美貌，那些女孩一點點防備之心都沒有，熱切的和她聊起天來。說起自己是從南京慕名而來，這些女孩則更是激動拉著柳如是到書館之中，聊起各地的風土人情。

　　柳如是雖然身處脂粉之地，卻倜儻自如，不但工于書法，詩詞也有頗高的造詣。很快得到了這些女孩的認可，談起自己的身世，說者動情聽者流淚，都勸柳如是莫要再返回江南，留在西安有眾人照應定能安然度日，柳如是一笑置之隨后問起書院之事，這些女孩嘰嘰喳喳說各沒完了，總體來說對高桂英和晏明月、袁婷芳三位夫人那是推崇備至，說成了曠古未有之女杰，不過確實也是，能在男權將要到達巔峰的大明時期，如此提升女性地位，只此一件就可以名垂史冊了。

　　無論男女最后的話題總會聊到異性身上，說起西安的才子，女孩們推崇備至的除了陜西本地的房鏡清、呂醒還有從外地來的顧炎武、方以智等人，聽到這兩人柳如是不由驚詫，失蹤兩年有余的復社公子居然出現在了陜西，是什么原因讓他們放棄江南文壇的地位千里迢迢的來到西北，充分引起了柳如是的好奇之心，她決定留下來一探究竟。

　　都說京城和金陵物價高，西安也不差分毫，在西安找了一處院子，每日里和這些女孩談天說地，游山玩水，雖然生活過得很愜意，但是不知不覺帶來的銀兩已經用了七七八八，又不能真的靠這些大小姐們接濟過日子，于是柳如是在西安最有名的天香閣投了芳帖，自己演出賺錢。天香閣那是什么所在，天下的名伶芳譜盡在掌握之中，一聽柳如是來了，老鴇子鼻涕泡都樂出來了，當即開始大張旗鼓的宣傳，西安城才子，豪富全都通知了一個遍。柳如是的第一次公演就讓老鴇子賺了個盆滿缽滿。

　　天下一等一的伎女可不是來了就睡覺的那些玩意。人家和現在的大明星沒啥區別，賣藝不賣身，要想一親芳澤不是你有錢就可以的，需要經過重重考驗獲得芳心之后才行。

　　柳如是和天香閣的老板約定只演半個月，李自成和李鴻業溜達到這的時候已經是最后的一天了，聽聞是柳如是，李鴻業心中很是好奇，拉著李自成邁步走了進去，老鴇子一看來人氣度不凡，剛要靠前搭話，被劉山直接隔開：“有話就說，離遠點！”

　　“呦，二位爺看著眼生啊！頭次來我們天香閣吧，今天您算是來著了，影憐君今天最后一場演出，也是出閣的日子，就看二位爺有沒有福分了！”老鴇子諂媚的笑著。

　　李鴻業先是一愣，“柳如是今日還賣身了？”心中不由得對她的印象差了幾分。

　　“看您說的，再之名的姐兒也要有恩客啊！今天只要價高者就可得”老鴇子甩了一下手帕說。

　　“好吧，給我們找一間清靜點的雅間！”李鴻業說道。

　　老鴇子笑盈盈的讓龜公領著人走上二樓雅座，心里則在盤算著今天一定要將柳如是賣個好價錢，什么賣藝不賣身，這些天早就打聽清楚了，你們主仆二人孤身來到西安，既然進了老娘的天香閣還想出去，那是萬萬不能的，以后就在這里老老實實的當花魁吧。

　　這最后的演出確實是精彩萬分，柳如是也是拿出了看家的本領，歌聲如展翅欲飛的蝴蝶，撲閃著靈動的翅膀，清亮亮的流淌著，又仿佛塞外悠遠的天空，沉淀著清澄的光，優美動聽引人入勝。

　　舞姿珠纓旋轉星宿搖，花蔓抖擻龍蛇動。舞低楊柳樓心月，歌盡桃花扇底風涂香莫惜蓮承步，長愁羅襪凌波去。只見舞回風，都無行處蹤。偷穿宮樣穩，并立雙趺困。纖妙說應難，須從掌上看。

　　不止眾人，李自成和李鴻業也是聽得看的如癡如醉。歌舞做罷，柳如是換上清淡素裙走上臺中，和眾人交談起來，文者吟詩答對，俗者水酒淺嘗，不愧是名伶，場面尺度把握的非常好，賓客盡歡無人覺得被冷落，就在月至高樓，宴將終了之時。

　　老鴇子走到臺前，對著眾賓客說道：“各位貴客，今日是影憐君最后一日登臺，以后要是再見怕是要到金陵去了，我想諸位也定會不舍，這樣，老鴇兒我做個主，今后影憐君就不走了常駐天香閣，今天安排姑娘出閣，有道是春宵一刻值千金，那就千兩白銀起，價高者得如何？”

　　“好好好，我出一千兩”，“我出一千五百兩”，“兩千兩!”底下這些人瘋狂了起來。

　　只見柳如是一臉震驚，柳眉倒豎：“你這老鴇好生無禮，本姑娘只是答應你在此獻藝，何時答應你其他的了！無恥小人！”說完急急的就想闖下臺去，結果被幾個彪形大漢給攔了下來。

　　老鴇子轉身背對著眾人惡狠狠對柳如是說道“小妮子，不要不識趣，我都已經將你們調查的清清楚楚了，想逃出去怕是萬難，還是乖乖的答應吧，省的受皮肉之苦！”

　　“你，你你無恥之極！”柳如是氣的渾身發抖，之后沖到舞臺中間大聲喊道：“諸位，小女子只是賣藝不賣身，答應這老鴇獻藝十五日，她確想逼良為娼，請諸位施以援手，如是感激不盡。”

　　眾人為之一頓，還真的有位年輕的公子站起身來說道：“你這老鴇怎地如此行事，姑娘不愿哪能強迫，還不將人放了。”

　　“如此美人，這位公子既然不愿一親芳澤，那也不要耽誤別人，來人將他請出去！”老鴇子絲毫不給面子。

　　“爾敢！大順律法逼良為娼，強迫民女者斬！你當真不怕國家法度嗎！”這小公子義正言辭的說道。

　　“哈哈哈，法度！法度算個屁啊！也不怕跟你們說，我這天香閣就是大順侯府二爺的產業，國家法度能耐我何？來人把他扔出去！諸位可以繼續出價了！”老鴇子趾高氣昂的說道。

　　“誰？誰的產業？……”李鴻業都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