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風樓正門，一臉不耐煩的是店小二，鍥而不舍的是歐墨。

　　專門奔吳風樓的鹽水雞而來，怎能嘗都不嘗就離去。

　　“哎呀，不就是兩只雞嗎。”馬世春剛好走下樓，聽到后很不耐煩。“去后廚拎兩只雞，給這位客人包好帶走不就完了。”

　　小二有些為難。“我們這沒有帶走的規矩。”

　　“我多給錢。”歐墨道：“一百兩一只。”

　　小二翻了個白眼，在里面裝死的掌柜更是一咧嘴。

　　心說今個碰上嘴饞的了，還真是不好打發。一百兩一只雞，天天上你家給你做飯去都行。

　　“嘚嘚，給他拎兩只吧。”掌柜的無奈：“該多少就多少，沒一百兩那么貴。”

　　“多謝老板。”歐墨很開心，也很有禮貌。謝過老板后，又轉向馬世春拱了拱手。

　　“更謝公子不計前嫌，仗義執言。”

　　對于每個人的氣息，歐墨都可以清晰的辨別。雖然自始至終都沒仔細看馬世春的模樣，但這并不影響辨別。

　　雖然之前有過不愉快，但現在顯然已經冰釋前嫌，歐墨深感人心之暖。

　　“別太拿自己當回事。”馬世春愛答不理。“本公子只是覺得煩，不想你這個乞丐在這礙眼。你，你……嗎的，是你們！”

　　馬世春認出了歐墨，更看的了辨識度更高的阿豹。短暫的愣神后，瞬間便陷入狂怒之中。

　　這時小二剛好打包兩只雞出來，正要給歐墨送過去。

　　馬世春完全是本能，一把將雞奪了過去。

　　“是你要這雞？”馬世春問。

　　歐墨點頭。“聽說很好吃。”

　　“吃你大爺。”馬世春將雞猛的摔在地上，摔的是四分五裂。

　　歐墨臉色變了。

　　馬世春有理由生氣。

　　挨了揍，死了馬，哭鬧著找到縣官老爹，滿城的查找兇手。結果突然發現，打人兇手壓根就沒想著逃跑，而是塔瑪的惦記著吃雞。

　　歐墨更有理由生氣，還是離開鐵匠鋪后第一次真正生氣。

　　“有什么話可以好好說，為何要糟蹋食物？”歐墨看著地上的雞，心中無比的惋惜。

　　這種心痛的感覺，比鍛造時打壞兵器還要強烈。

　　“來人，把這兩個狂徒拿下！！”馬世春哪里還會管什么食物，大聲吆喝拿人。

　　酒樓里有許多衙役，立刻沖出來將歐墨和阿豹圍住。

　　樓上眾人聽到下面動靜，也紛紛走下樓來。不過張文生并沒有下來，依然留在樓上飲酒。

　　一看下面的情況，隱隱猜出了幾分。

　　“公子。”一個捕頭問道：“打你的，就是這兩個人？”

　　“對，就是他們！”馬世春繼續大叫：“趕緊把他們抓起來！”

　　馬學農制止了蠢蠢欲動的屬下，給外面的人打個眼色，隨后在歐墨和阿豹身上掃了兩眼，很快鎖定了主人。

　　“是你們打殺了小兒的馬匹？”馬學農目光灼灼，氣勢壓人。

　　歐墨嗯了一聲。

　　“雪山中擊殺吳國余孽，也是你們下的手？”馬學農又問。

　　歐墨想了想，道：“擊殺了一些攔路的盜匪，但不清楚對方的身份。”

　　“很好。”馬學農點頭。“拿下。”

　　衙役們沒再遲疑，一擁而上。

　　三五個呼吸后，一個個倒飛而出。

　　阿豹站在歐墨身前，眼神兇厲。

　　馬學農神情未變。“果然是上品武者，但這并不是你們犯罪的本錢。”

　　歐墨皺了皺眉，道：“我主仆二人來此，只是想品嘗城中美食，未想生事。之前與人沖突，也是對方挑釁在先，更別說還賠了銀錢。至于山中盜匪，自衛也不可以么？”

　　馬學農道：“街道沖突只是小事，本官可以不予追究。但是擊殺那多人命，卻不能聽你的一面之詞。況且你二人身份不明，本官需要調查清楚。在一切云開月現前，只怕兩位要在牢里小住幾日。”

　　歐墨瞅了瞅馬學農，沒有再理會，只對阿豹道：“我們走吧。”

　　先前廢那么話，是因為不想惹事。既然決定入世歷練，自然要像平常人一樣行事。可現在看起來，眼前這人分明有故意之嫌。

　　歐墨和阿豹轉身出了吳風樓，發現外面已經被士兵封鎖。

　　街道墻頭乃至房頂，都架起了強弓硬弩。冰冷的箭頭在陽光下瑩瑩生輝，到處都是一片肅殺之氣。

　　吳風樓的大門也隨之關閉，馬學農的聲音從里面傳了出來。

　　“真以為本官是想要樓里拿你們二人嗎？”馬學農幽幽道：“和上品武者硬碰硬，本官沒那么蠢。但面對我晉國邊軍的箭陣，即便你們是九品武者，只怕也沒有十足把握應對吧。”

　　歐墨還是皺著眉。

　　他能看出馬學農是官，但不太理解這種敵意。其他人對他們只是提防，但馬學農卻有一種要置他們于死地的感覺。

　　旁人或許覺得是因為那位馬公子，但歐墨卻感覺不大像。如果一定要說，似乎更像是為死的那些盜匪。

　　“人心太復雜了。”歐墨嘆了口氣。

　　他不喜歡在這些事上費腦子，還是感覺打鐵單純。

　　又看看四周的箭陣，歐墨問阿豹。“外面這些，能應付嗎？”

　　歐墨覺得這些弓弩應該很厲害，但自身并沒有危險的感覺。阿豹這方面比較有經驗，所以想征詢一下。

　　阿豹回答很簡單。“可以殺光，很快。”

　　歐墨聞聽頓時有了底，問道：“不殺人呢？”

　　阿豹想了想，道：“時間可能要久一些，一炷香。”

　　歐墨哦了一聲，道：“去吧。”

　　阿豹把背著的鐵箱子放下，目光掃視四周。

　　如同猛獸捕獵，又弱又慢的可直撲。但如果獵物比較多，再弱小也得慎重幾分，免得被逃掉。

　　“他們真想動手？”馬學農很是意外。

　　邊軍不是城衛軍，戰力不可同日而語。哪怕近些年沒有戰事，布開箭陣也是非同小可。越是實力強勁的武者，越清楚軍隊的可怕。

　　可現在看對方的意思，似乎是真沒把這些士兵當回事。

　　“難道這人是宗師？”馬學農突然想到一個可能性，臉色一下難看起來。

　　如果是宗師強者，尋常刀劍根本破不得護體罡氣。就算是晉國最精銳的虎嘯軍，也拿這種等級的強者沒有辦法。

　　不過想到雪山中死的那些人，馬學農還是咬了咬牙，大聲道。

　　“王將軍，對方若是硬闖，還請不要留情！”

　　外圍傳來一個宏亮嗓音。“馬大人放心，本將斷不會讓賊人逃掉。哪怕是九品武者，也休想撿到便宜。”

　　箭陣蓄勢待發，阿豹即將出手。在樓上悠哉飲酒的張文生，也推開窗戶看起了熱鬧。

　　“這馬學農果然有些問題，但問題再大也得等長公主到了再說。”張文生端著酒杯，打量著樓下，饒有興致的模樣。

　　“這主仆二人真有意思，難道真是宗師強者？可就算是宗師，也不要太小瞧我晉國邊軍……誒？這個仆人，好像有點眼熟啊……”

　　張文生仔細觀瞧。

　　觀著觀著，后背開始發涼。

　　“這人，不是天玄宗的豹奴嗎？我記得當年他沒有回天玄宗，而是留在了鐵匠鋪啊。他剛才管旁邊那人叫什么？主，主……”

　　張文生手一哆嗦，酒杯脫手。

　　但并沒有落到地上。

　　因為張文生，以比酒杯落地更快的速度，從樓上跳了下來。

　　“不許放箭，不許放箭，都給我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