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生,今天就先別出去了,這些天城里慌慌張張的,聽說紅匪要打過來了。”郭翠見穿著軍裝的兒子準備騎車去上班急忙攔阻道。
王梁勸慰著母親說道:“娘,沒事的。紅匪不過幾千人,西安城防嚴密,鎮嵩軍圍城那么久都沒事,加上城外不但原來就有駐軍,還有新進開拔來的東北軍51軍。”
“那你還是要當心,聽說紅匪抓到人就殺,那張旅長那么大的官說殺就殺了?!惫渲纼鹤蝇F在在綏靖公署上班,了解到的消息肯定比自己多,但還是不免擔心道。
王梁騎上車轉頭對母親說道:“娘,放心吧,我會注意安全的。”王梁騎著車在路上前進,但心里卻思索起剛才母親說的事情。原來今年四月份的時候,紅匪和陜軍交戰,結果警備第三旅大部殲,旅長張漢民以下二十余名官兵被俘后直接被紅匪殺害,消息傳來陜西一片嘩然,這也是為什么之前鄭景叡和張琦玉對紅匪沒有好的態度,以至于就連一向持重的鄭澤老先生都產生反感的原因。
王梁也是為此產生了疑問,因為不管是之前堂嫂鄭靜怡給他講的,還是趙先生跟他講的,已經他從一些其他人口中得知的,紅匪,不對,他們自己稱呼自己是紅軍,紅軍軍紀嚴明,秋毫無犯,作戰英勇,是為老百姓打天下的??墒沁@一次為什么會這樣呢?都說殺俘不祥,紅軍不是軍紀嚴明,怎么連俘虜都殺呢?
就在疑慮當中,王梁來到了位于新城的西安綏靖公署內,此時的綏靖公署一片忙亂,原來就在前幾日,這支紅軍又將前去圍剿的陜軍警備第一旅在山陽袁家溝口全殲,而這支紅軍戰斗結束后竟然沒有休整停留,而是徑直北山穿越鐘南山出現在了西安城外。這一下讓西安城、陜西乃至整個西北的軍事部署全部攪亂,原本要開拔前往天水設防的東北軍51軍被迫在西安停留,而陜軍其他各部則向西安支援。
“子棟,你拿這個文件趕快去會議室,那里急用!”還沒踏入辦公室門的王梁就被一人喚住然后塞給他一個文件夾轉身就離開了。王梁也不敢耽誤,急忙前往三樓的會議室。
此時西安城南的秦嶺大山中,中共鄂豫陜省委正在召開會議,作為省委代書記兼紅25軍政委的吳煥先說道:“同志們,我們已經取得了第二次‘反圍剿’的勝利,并且經過兩次‘反圍剿’斗爭的勝利,我們不但重創了國民黨反動派,還增強了自身的革命力量。目前我們的主力部隊已經達到3700余人,地方武裝也有2000余人,我們成功的保衛了蘇維埃,保衛了根據地?!?p> 吳煥先的話語落下響起一片掌聲,吳煥先待掌聲停頓后繼續說道:“下面我們要討論一下我們下一步的行動方案,大家有什么想說的就暢所欲言?!?p> 吳煥先說完后一人站起來說道:“政委,我們本來就是四方面軍的,我覺得我們應該向西去四川與同志們匯合。”
“對,去四川!”
“我贊成!”
“去四川!”
一時間會場內去四川的聲音此起彼伏,而這時坐在吳煥先身旁的程子華和徐海東則皺起了眉頭,會場下諸如韓先楚、劉震等人也沒有附和。待聲音平靜下來,吳煥先向徐海東問道:“海東同志,你有什么看法!”
徐海東想了想說道:“我覺得去四川不行!從陜南過去一路山河相隔,不但要應付東北軍和陜軍的追擊,還要面對川軍的阻攔,一個不好就是死地。我們不能將剛剛有所起色的部隊葬送掉,那樣對不起黨,對不起人民,也是對革命的不負責任。”
“我贊成海東同志的意見!”徐海東說完后,程子華接著說道:“我們當時召開花山寨會議確定進行戰略轉移,就是要讓25軍離開國民黨重兵圍困的豫西地區,而在他們力量薄弱的地方建立根據地,從而保存革命種子更好的為革命做貢獻。如果現在我們前往四川,不是反其道而行嗎?”
徐海東和程子華的話語讓在場的眾人都思索了起來,這時吳煥先說道:“我們西安地下黨的同志們給我們帶來兩個重要消息,我在這里給大家通報一下,聽完后大家再對當前的局勢和我們下一步的行動進行討論。第一個消息時,黨中央和中央紅軍已經于6月份在川西北同四方面軍匯合并準備北上;第二個消息是劉志丹同志率領的紅26軍在陜北建立了根據地。”
“不用想了!我們應該北上與26軍的同志們匯合,這樣不但可以壯大我們紅軍的力量,還可以牽制白匪軍,策應中央紅軍和四方面軍北上?!毙愿翊蟠筮诌值捻n先楚聽后站起來說道。
徐海東聽后說道:“我贊成先楚同志的意見!”
“我也贊成!”程子華緊跟著表了態,此后與會的其他人也都紛紛表明了立場。
見大家都統一了認識后吳煥先說道:“那就確定我們25軍北上與26軍匯合,當地的地方游擊部隊繼續留守根據地同白狗子作斗爭?!?p> 會議統一了大家思想后,第二天程子華、徐海東、吳煥先就率領紅25軍沖出灃峪口然后突然折向西,將陜軍和東北軍的圍剿部隊甩到了身后,半個月后紅25軍進入甘肅,并于8月3日攻占兩當縣城。
“老朱,看今天的報紙了嗎?25軍占領兩當,真是太好了!”還是在那個書鋪內榮光開心的說道,“經過多次失敗,現在陜軍和東北軍內部關于‘剿匪’的抵觸情緒越來越大?!?p> 老朱聽后說道:“嗯,這是一個好現象。今天叫你過來是有一件事情通報一下?”
“什么事情?”榮光問道。
老朱說道:“鄂豫陜省委和25軍撤離前,曾經給鄂陜、豫陜特委發出兩封指示信,但是卻被趙九海搶走。這趙九海為了搶信不惜槍殺自己的同志,幸好其中一人大難不死被山中的老鄉救下,后來通過山陽縣委將消息傳了過來。你現在需要打探一下趙九海的下落。”
“這個叛徒我親手宰了他!”榮光氣憤的說道,而老朱這是卻攔阻道:“你自身的安全比這個狗叛徒的命要重要。你只需要打探到他現在在哪里,然后我們的鋤奸隊會去行動,千萬不要暴露自己!”榮光聽后點了點頭然后離開了。
紅25軍進入甘肅,對于陜軍和楊虎城來說則是將心中的擔憂化解了,只要西安不出事,一切都還有可能,因此這段時間綏靖公署內的事情則是轉移到了如何面對即將入陜的張學良。楊虎城心知:張學良可不是只身入陜,而是帶著幾萬東北軍而來,并且還是設立在西安的西北“剿匪”總司令部的副總司令,可以統率陜西、甘肅、寧夏、青海四省駐軍,這無疑是對主政陜西已經五年的他產生了巨大威脅。本來自己是老大,可是這有突然空降了一個老大,還是有實力的那種,誰會不擔心呢?
河南陜縣,停駐在此已經多日的張學良其實也滿是心憂,從丟了東北開始,他和他的東北軍都成了沒家的孩子,從平津河北到河南湖北,一路輾轉損兵折將,自己那位義兄的補充多是口惠而實不至。想想自己以前去南京前呼后擁,南京那些大員們見到自己奉承有加,而現在呢?一想起何應欽、陳誠這些人的嘴臉,他就一陣惡心。
“鼎芳現在到了哪里?”張學良向身邊的衛士營長陳志久問道。鼎芳,是王以哲的表字,王以哲目前擔任東北軍第67軍軍長,是張學良的重要智囊和心腹。
陳志久回道:“王軍長已經率部抵達洛川?!?p> “不遠處就是潼關了吧!”張學良望著黑夜中的前方說道,“不知道有沒有山海關雄壯?!?p> 陳志久也是跟著張學良多年了,了解自己這位司令的脾性,于是問道:“司令,是不是想家了?”
“你難道不想嗎?”張學良無奈的說道,“可是現在離家卻是越來越遠,也不知道何時才能回去。你完了通過蘇俄人也好,還是想其他法子也好,想辦法給那里的義勇軍提供些物資,我張學良不能不講良心?!?p> 陳志久立身回道:“是!”緊接著張學良說道:“給南京去電,我部剿匪損失巨大,望軍政部予以補充,以期取得更大之勝利?!?p> 陳志久離去后,張學良依然望著夜色愣神,他清楚此去陜西困難重重,雖然他目前這一新任職務的權力,幾乎與當年擔任東北邊防軍司令長官時相當,但西北地區與他和東北軍來說都十分陌生,西北軍與東北軍也沒有任何淵源,愿不愿意服從命令尚且兩說,再加上部隊在豫皖駐防時期就有厭戰情緒,因此將東北軍主力調往西北繼續與紅軍作戰,不僅東北軍廣大官兵不情愿,就連他自己也覺得勉強。不僅如此,東北軍數萬兵馬與紅25軍三千余人作戰時尚且落敗,這次入陜所要面對的則是匯集在陜甘兩省的多方紅軍主力,能不能打贏真是一個未知數。
“難道,我又錯了?”張學良的心中充滿了無奈。

天淡星稀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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