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認真審視張顛幾眼。
“行如風，站如松，看得出來，你是名練家子，手上應該有幾分本事。”
“我這里確實有尋常世面上沒有的兵刃，可以賣你一把。”
“不過年輕人不要太自大，先前那些話，我就當笑話聽了。”
老人眼光很獨到，一眼看破張顛非尋常人，應該有幾把刷子！
不過他壓根就不信張顛能使用百斤兵器，只當他是在自吹。
年輕人嘛，氣盛，可以理解。
張顛未做解釋，神情毫無變化，在他看來，與人爭這些，毫無意義。
聽見他這里有刀賣，林言順勢問道：“刀在哪，能不能拿出來先瞧瞧？”
言外之意，廢話少說，先把刀拿出來看看，若太渣，入不了這位顛爺的眼，咱們趁早拜拜，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老人笑了笑：“你們跟我來。”
擱下老花鏡，走入堂后。
林言招呼張顛一聲，跟著走入。
堂后是很大一間屋子，有風箱，火爐，以及許多打鐵的工具。
五六名漢子赤著上身，從火爐中鉗出燒紅的鐵，反復錘打，揮汗如雨。
穿過這里，老人領兩人來到屋后的一間房。
房門打開，林言和張顛相繼進入。
這一剎那，林言下意識用了一句“臥槽”來表示當下的震驚。
眼前這一幕，知道的這里是鐵匠鋪，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兵器庫！
偌大的房間里，一排排木架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武器。
刀槍劍戟，斧鉞鉤叉。
認識的，不認識的，見過的，沒見過的，聽過的，沒聽過的。
長的，短的，圓的，彎的，帶勾的，帶爪的，帶尖的，帶鏈的，這里都有！
就連張顛，也下意識多看了幾眼。
很快，目光投向一架專門陳列刀兵的木架上。
老人很滿意兩人的反應，頗有些自傲。
“我祖上世代都是兵器世家，以前在中原大地，都是拔了尖帶字號的，鑄造百般武器，無一不精。”
“那你怎么會在這？”
林天疑惑，聽他說的牛逼哄哄，又是兵器世家，又是拔尖帶字號，牛皮吹的震天響，怎會縮在尖沙咀一個犄角旮旯里開鐵匠鋪？
“唉……”
老人嘆了口氣，說起往事。
冷兵器時期，在中原，說起他們老王家，了不起！
當然，不是會翻墻頭，而是打得一手好兵刃！
在以前，上至宮廷顯貴，下至江湖草莽，都與王家來往密切。
只因他們有一件祖上相傳的百兵譜，以及世代積累流傳的精湛手藝，能打造出不同兵刃，且質量上乘，滿足各種人的需求，因此，在黑白兩道，都有一些薄面。
所以說，有一門好手藝，是多么重要。
不過，好景不長，輪到這一代老王掌家時，算是徹底沒落。
為什么？
因為出現了槍。
隨著這種熱武器的普及，以鑄造兵器名滿于世的王家，不負往日輝煌。
后來由于中原大地狼煙四起，為了避免戰火波及，最終老王舉家來到港島，安身在尖沙咀，開了間鐵匠鋪，已有幾十余年。
屋內兵器，都是這代老王，閑暇之余，依照家傳百兵譜，鍛造出來的，用于緬懷家族昔日輝煌。
說完這些，老王唏噓不已。
林言深以為然，都什么年代了，朕的大清都jb亡了，正經人誰還用冷兵器？
別說古惑仔，古惑仔拿刀純粹是打架斗毆，他們根本不懂兵器。
真正懂的人，都是手上有真功夫的，可功夫再深，兵器耍得再好，在深山苦練十幾二十年，出來能以一敵十，甚至數十又能怎樣？
到頭來敵不過一顆子彈。
冷兵器沒落是大勢所趨，是必然的事。
別說是兵器，就是自古流傳的諸多功夫與殺人技，都很少有人會再去練，照樣沒落。
張顛在木架上，挑了一把長刀，反向握在手里，比劃了幾下。
老人在一旁稱贊：“看得出來，這位朋友是位使刀行家，反手握刀對腕力要求極高，揮動起來既穩又準，下盤不動如松，是個高手。”
試了幾下，張顛將刀放回在木架上。
老人訝道：“苗刀長而鋒利，單雙手都可使，攻防兼備，怎么，你不喜歡？”
張顛搖頭道：“太輕了。”
老人當即來了興致，做起了祖上老本行，向張顛推薦道：“你要想重一些，用這把樸刀，重七斤六兩，使用起來，會有一種沉重感，不知道你能不能習慣。”
張顛拿起厚實的樸刀，在手中揮舞，耍得虎虎生風。
感受到撲面而來的氣勢，老人眼里滿是訝異。
“還是太輕，刀身鍛造尚可，材質一般。”
張顛將樸刀扔回架子上。
老人的眼睛越來越明亮，這個年代，很少有張顛這樣，既識貨，功夫如此了得之人。
“那你試試這把斬馬刀，勢大力沉，重十九斤八兩，若有足夠力氣將它使好，所向披靡，無人可擋！”
“過份了啊！”
林言看向老人推薦的斬馬刀，刀柄刀身加一塊，和人其高，跟關二哥的青龍偃月刀十分相像。
這里是港島。
背這么一把刀在身上，不出一里地，立馬有人請你喝茶，然后贈送一套免費套餐，包吃包住，附帶一副銀手鐲。
實在太招搖。
沒有理會林言，張顛將斬馬刀握入手，刀刃拖地，右手反手握住刀柄，隨即單手將斬馬刀揮舞起來。
林言和老人立馬站到一邊。
將近二十斤的斬馬刀，在張顛手里，如一根普通木棍，揮動起來沒有絲毫阻礙，每一次揮動，都夾帶破風之聲。
老人嘆為觀止，心里突然生出一個念頭。
難道此人真有關羽之勇，霸王之猛，能使那百斤兵刃！
噗！
張顛將斬馬刀插于腳下，刀身直入地面十幾公分。
“還是太輕，而且刀身太長，不適合我。”
“這……”
老人犯難，他這里最重的刀就是這把斬馬刀，而且當初打造的時候，壓根就沒想過有人會用的上，純屬是個人情懷。
沒想到仍然被嫌棄太輕。
張顛的目光突然落在墻上，那里掛著單獨掛著一把大刀，身上有歲月沉淀的痕跡，寬厚的刀背上，有九個孔，孔里各有一個小鐵環。
“那是什么刀。”
隨著張顛所指，老人看向墻壁上的九環刀，笑道：“此刀名為破軍，玄鐵所鑄，重五十六斤，非常人可使，乃當初大刀王五之兵刃，后被先祖偶得，是先祖遺物。”
張顛突然探手，單手將這把破軍抓在手中。
在老人極其錯愕的目光中，仔細端詳，隨即稱贊一句：
“好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