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的煙花在空中久久不散。
黑漆漆的建筑里,逐漸躁動起來。守衛的呼喝聲在來回傳蕩,燭火也都點燃了起來。
整個府衙如同一頭兇獸被驚醒,抖落著身上的鬃毛,逐漸張開了眼睛。
黑暗中有數道人影,在空著劃過弧線,飛速奔向監牢。
由于極度的瘋狂,尹健中的瞳孔已經縮成了一個小點。他撕心裂肺的狂笑起來,“狴犴衛的人馬上就到了,你們一個也別想走!”
他獰笑著說道:“只要抓住了你們!我就是戴罪立功!馬上就可以獲得官職!”
“夏樹海你這個老不死的!老子第一個就弄死你!”他瘋狂的用指頭點著其余人,“你,你,你,還有你!都給我死!”
“我要把你們都吊起來,讓你們嘗嘗我這段時間受的罪!看看你們是不是也能那么硬!”
“江師妹,到時候你就乖乖的服侍老子!老子想怎么干就怎么干!”他用餓狼一般的眼神看著江思竹,仿佛要把她整個活吞下去。
江思竹被嚇的后退了一步,脖頸后面起了一片細密的雞皮疙瘩。
“至于你……”尹健中又掃視了一眼方然,想了想,似乎不知道究竟是該殺還是該收。他敷衍的說道:“……你先關起來再說……”
果然,人太小,在哪都會缺乏關注……
白伯光看了看,默默的走回自己的監牢,輕手輕腳的把牢門帶上了。
外面,已經能夠聽見急促的腳步聲,最多不過幾息,守衛和兵丁就會到達。
他們所處的是監牢的最深處,僅僅只有一條通道可以進出。只要被封鎖了入口,那他們就是甕中被捉的鱉,關門被打的狗……
所以尹健中才能笑的那么猖狂!
“哼!”黑皮男子猛的出手,一記手刀砸向尹健中,但是這次他早有防備,腳步一蹬,迅速的退到了監牢的底部。
“打不著!哈哈哈哈!打不著!”他撕心裂肺的嘲笑起來,之前限制出入的鐵牢籠,現在卻成了他的護身符。
“先走!”老王攔住了他們,此時逞一時之快的后果可能就一個人都走不掉,要趁著官兵們合圍之前就沖出去。
如果只是兵丁和捕快,他們絲毫不懼。但是有了狴犴衛的存在,卻不得不讓他們感到忌憚。
有獄卒已經圍了上來,他們不明白發生了什么,上前詢問情況,只是還沒靠近就被老王和方然一腳一個踢了回去。
沖出大門,監牢的外面已是人頭攢動,火把連成一片,數排兵丁單膝跪地,手拿長弓對著他們。歷遲領著黑衣狴犴衛,冷冷的看著他們。
夜空很黑,沒有一絲星光。歷遲在黑暗里,嘴角閃著寒光。
他知道遲早窮奇的人會孤注一擲,只是沒想到會來得這么快。
“想走?”他笑了一下,“放箭!”
弓弦輕響,數十支箭在空中劃過弧線,向老王等人直直的射了過來。
只是還沒到眾人的面前,仿佛遇見了無形的屏障,撞出一粒粒火光,紛紛被彈飛。
歷遲冷笑一聲,看來這次的亂黨中,有人修的是“守”。只是,“守”對于真氣的消耗巨大,看他能擋到何時!
“再放!”
“再放!”
國字臉腮幫子咬的緊緊地,雙手在兩側撐開。以他的身體為圓心,周圍五米的范圍內,仿佛有個透明的防護罩,水潑不進。
放了幾輪,卻始終不見屏障有消散的現象。狴犴衛這邊不耐煩起來,有個黑衣人奪過一張弓,奮力拉了個滿月,也不作瞄準,對他們射了過來。
“啪!”在箭出手的同時,他手中的弓承受不住剛猛的力道,炸了個粉粉碎。
而那支箭如同狙擊步槍的子彈一般,猛烈的撞擊在國字臉的屏障上。他臉色頓時變得煞白,搖晃了一下,無力的坐了下去。
黑皮男子要去扶他,他搖搖頭,忽然忍不住,噴出一口鮮血。那一箭的力道太強,已經震散了他的真氣,一時半會無法再維持“守”了。
他修行的方向是'守',是將全身真氣凝聚,形成屏障的途徑。他們這一群人里,就他一個是這個途徑!他就是隊伍的盾牌!
而現在,盾牌被打碎了!
歷遲踢了那個黑衣人一腳,“用弓箭慢慢耗盡他們的真氣就是,你逞什么能?”
被踢的黑衣人癱坐在地上,剛才那一箭仿佛吸走了他全部的精力。他嘻嘻笑了起來,“那樣太慢了!我早弄早收工!”
老王拖著國字臉,指揮著大家躲進了監牢。
剛才是忙不迭的要跑出去,現在卻又拼命的鉆回來。
眾人齊心協力的把厚重的木門關上,無論如何,此時這就是最后的屏障。
外面,喊殺聲慢慢聚集過來,接著,是有節奏的撞擊聲,木門兩邊的墻壁上開始掉落下來灰塵。
夏樹海難過的說道:“唉,沒想到為了我這個老頭子,把你們害得都無法脫身!”
老王勉強咧咧嘴,說道:“師哥,兩家人就不說一家話了。”
門外的撞擊聲愈來愈大,他閉上眼睛,開始蓄力。如果一切順利,那么明年的今天他就可以吃上貢品了。
江思竹手指抓的緊緊的,她不知道一會等待著她們面前的會是什么。只是打定主意,要護送著方然沖出去。
而方然茫然的看著墻壁,仿佛在思索什么。
看到她的那副模樣,江思竹不由眼眶一熱,伸手摟住她瘦瘦的肩膀,哭了起來:“對不起,我不該答應讓你跟著出來。”
懷里的方然倒沒有多少悲傷,她叫了起來:“師姐,我呼吸不過來了!”
把臉從面紅耳赤的師姐的懷里拔出來,方然對著她身后,沒好氣的說道:“你這家伙在這里干什么?”
白伯光一臉諂笑的走過來,說道:“都要一起去奈何橋了,要不也抱抱我吧!”
“滾!”方然開始拉袖子。
白伯光頗有點唾面自干的氣質,他毫不在意的說道:“你來這邊,我給你看個好東西!”
“……不看!”
“是真的!”白伯光著急起來了,“那江姑娘來看!”
江思竹猶豫了一下,點點頭,和白伯光一起走進了拐角暗處。
只聽見她一聲驚呼,白伯光猥瑣的嘿嘿笑了起來,“是真的吧!”
“你看夠不夠大?”
“……應該夠了。”
“黑不黑?”
“黑,但是不要緊。看得見!”
江思竹滿臉興奮的潮紅,她跑出來,一把拉住方然,說道:“你也來看看!”
順著她指的方向,方然放眼看去,只見墻角歪歪扭扭寫了幾個符號,標了一個箭頭,旁邊還畫了個小人在跑下樓梯的圖。
不知用什么東西畫的,黑暗里還幽幽的閃著綠光,看著挺瘆人。
“這是什么意思?”方然愣了,“好像是……出路的符號?”
這面墻壁的后面,應該就是外面的圍墻。只是隔了厚厚的一堵墻,卻隔斷了他們的退路。
只是,這一次,墻面上多了一道門。似乎是為了引起注意,上面還寫了一行歪斜的字:由此出去。
方然揉揉眼睛,千真萬確,確實是一道木門。摸起來帶點木頭的粗糙,推動的時候能明顯的感覺到阻力。
白伯光得意的推動門,木門發出吱呀的聲音,打開了。
門外,是漆黑的街道,空氣中,彌漫著自由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