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溪
設(shè)定:與主線無關(guān),異世界,白露-白秋離(秦清悅)江焉-江子樓(江瑜)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題記
01伊始
“小露,待會同學(xué)聚會結(jié)束早點回鎮(zhèn)上,我開車接你回家?!?p> 阿爸手握方向盤,邊打轉(zhuǎn)向燈邊側(cè)頭朝我說道。
我剛從瞌睡中醒來,迷糊點頭,朝阿爸允諾,“放心吧,到時候我和同學(xué)結(jié)伴回鎮(zhèn)上。”
阿爸看了看天色,“好像要下雨了,待會帶把傘去?!?p> 我仰頭朝蔚藍的天空望去,只見陽光傾落而下,“應(yīng)該是晴天吧?!?p> 黑色的橋車穿過城鎮(zhèn),越過田野旁泥濘的路,終于在一條小徑旁停了下來。
不知為何,方才鎮(zhèn)上還是晴空萬里,忽而飄起了蒙蒙細雨。
田埂綠意盎然,穿過小徑就到了記憶中的古溪村。
阿爸停下了車,拿出一把雨傘,“下雨了,我送你去吧?!?p> 我微微頷首,下車后接過他手中的傘,將傘舉得高高的,
“阿爸,讓我來撐傘吧?!?p> 父女二人沿著小徑一直走,路上還遇到了熟悉的同學(xué)。
一個素日調(diào)皮搗蛋的男孩和我打招呼,
“白露,好久不見,你也回來啦?”
我友善的朝他點頭致意,“是啊,好不容易同學(xué)聚會,總得回來看看?!?p> 他身旁還有一個男生,看著有些眼熟,生的白凈,眉清目秀的。
不過未及細想,前面又有同學(xué)來和我打招呼,“白露!”
我朝她揮揮手,“小云?!?p> 又是一番寒暄。
我和阿爸走到了一座宅院的屋檐下,我收了傘,抖落上面晶瑩的雨珠,遞向他,
“阿爸,你拿回去吧,待會如果下雨,我和楚楚共一把傘。”
阿爸接過我手中的傘,點頭道,“也好,你們兩個一起,也有個照應(yīng)。”
他看了看天色,似乎雨停了。
阿爸回頭,目光落在我身上,“注意安全,早點回鎮(zhèn)上。”
“知道啦,放心吧?!?p> 我朝他輕輕揮手,轉(zhuǎn)身走近了宅子里。
這宅子的構(gòu)造,像極了記憶中的外婆家,廳堂在前,隨后是飯廳,后面還有個小院子。
柳老師在前廳與學(xué)生們敘舊,我上去和他問好,他也慈祥的笑著,問我近日的情況。
說來,上學(xué)期間,他對同學(xué)們很是關(guān)照,亦師亦父。
我敬重他的博學(xué),更敬仰他的為人。
走進飯廳,楚楚坐在桌前發(fā)呆,身旁還坐著一位和她交情不錯的同學(xué)。
我愣了愣,和她打招呼,“楚楚。”
她似乎沒有聽到,我試著再喚她的名字,她方才從沉思中清醒,“嗯?”
楚楚抬頭望向我,目色中隱約有朦朧的霧氣,“你來了……”
我點點頭。
她沒再看我,垂頭繼續(xù)陷入思考。
我有些失落,選擇不再繼續(xù)打擾她。
看了看手表,現(xiàn)在是六點整,同學(xué)們還沒來齊,我決定先去村里散散步。
小路泥濘,但清新的空氣讓人心情舒暢,路旁綠色的藤蔓初現(xiàn)生機,開出了藍色的小花。
沿著小路,不知不覺走到了發(fā)小家的祖宅。
抱著拜訪故友的心態(tài),我走了進去,果然,后屋傳來電視播放的聲音。
尋著聲音走了進去,推開紅漆斑駁的老舊木門,烏木沙發(fā)上坐著一對容顏姣好的姐妹,似乎在談笑風(fēng)聲。
“妤姐姐,嵐姐姐?!蔽议_心的喚她們的名字。
舒妤和舒嵐聞之朝我的方向看來,目含驚喜,笑意清淺,
“小露來了?”
我快步走去,在她們身旁尋了一個木椅坐下,“嗯,好久沒回了,想來看看你們?!?p> 舒嵐打量了我片刻,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小露,你又長高了?!?p> 我不好意思的笑笑,“可能是……鞋子的原因吧。”
舒妤莞爾一笑,“今天外婆燒了許多好菜,還燉了你愛喝的蓮藕湯,今晚就留下來吃飯吧。”
我有些遺憾的回復(fù)道,“我最喜歡阿婆做的剁椒清蒸鯽魚和蓮藕湯了。
不過今天晚上要和同學(xué)聚餐,下次一定來。”
和兩位阿姊話了會兒家常,估摸著時間差不多,我告別了她們,回到了同學(xué)會。
02旅途
人似乎還沒來齊,我看了看表,上面顯示的時間是四點二十。
難道……是之前看錯時間了?
我用手抹了抹手表,拂去上面的落灰。
指針好像在正常轉(zhuǎn)動,應(yīng)該不是手表壞了吧。
仰頭看到不遠處,一個穿著白襯衫的同學(xué)朝我的方向不時的打量,澄澈的眸光中閃動著波瀾。
好像,是之前那個長相白凈的男孩吧……
看他有些面熟,難道是我們班的同學(xué)?
但,如果是我們班的……我怎么會不認得呢?
一晃神,再看向那個方向,男孩已經(jīng)沒有了蹤影。
揉了揉眼睛,我邁開步子走出門,只見碧空如洗。
腦海中浮現(xiàn)出一個念頭,“要不,再四處轉(zhuǎn)轉(zhuǎn)吧。”
就這樣漫無目的的轉(zhuǎn)悠,不知怎的,就從小路轉(zhuǎn)回了鎮(zhèn)上。
一路草木茂盛,可愛的小黃狗跟在身后叫嚷了幾句,“汪汪!”
似乎看到我沒有吃的,就乖乖的離開了。
鎮(zhèn)子里天氣晴好,微風(fēng)拂面,完全不像下過雨的樣子。
這小鎮(zhèn)四周,果真是十里不同天呢。
逛了一會兒,我折返回去。
走到通往村莊的道路時,天色忽而暗淡下來,陰霾漸漸遮蔽了日光。
不會又要下雨了吧,那……我得走快些了。
但只是眨眼間,通往村莊的小路似乎尋不到了,只有一座窄窄的石橋。
一些村民慌張的走了出來,還有的牽著年幼的孩子。
橋的入口似乎有記者在報道,攝像機正對著她錄制。
那位年輕的女記者道,“這里是南城電視臺,今日……”
一陣大風(fēng)吹來,我聽不清她說了什么,只是走到橋中央時,聽到夾雜在風(fēng)中的嘈雜人聲,
“你聽說了嗎,村里好像查出了命案呢……”
我霎時緊張起來,今天恰好是學(xué)校的同學(xué)聚會,不會是認識的人出事了吧?
不敢想太多,我加快了步子繼續(xù)朝橋的另一頭走去。
看見一個阿婆牽著扎著丸子頭的小女孩過橋,我下意識的給她們讓了路。
那女孩看了我一眼,似乎想要和我說些什么。
我們擦肩而過,我下了橋,行至一處渡口。
一個身披蓑衣、頭戴斗笠的船夫悠哉的看向我,問道,“小姑娘,要坐船嗎?”
我看了看手表,是7點05分,我思考了片刻,
“我待會還要回鎮(zhèn)上,您8點30分能準時來接我嗎?”
那船夫笑了笑,“這樣啊,我給你算便宜一點吧?!?p> “多謝您了。”
我點頭應(yīng)下,付了他酬金,扶著他的船樁登上了木船。
船夫也上了船,舉起船槳,向著黑漆漆的河流劃去。
天上沒有星星,更沒有溫柔的月亮,四周靜悄悄的,除了潺潺的流水聲,幾乎聽不見其他聲響。
我忽而有些害怕,心中也空落落的。
船夫放下船槳,從袖口取出一個火折子,點燃了一支蠟燭。
又不知從哪取來一份文書,遞到我身前,
“小姑娘,這是坐船的契約,你簽一下名字?!?p> 我接著昏黃的燭光大致看了一下內(nèi)容,乍看沒什么問題,但再仔細一看,契約中沒有涉及會將我接回鎮(zhèn)上的承諾。
單程船票么……我心中頓時警覺,謹慎的看了一眼周圍,忽而觸目驚心——
有一具白骨骷髏,森然的擺在船頭。
那船夫催促著我趕快簽下契約,我掩去心中的慌張,將契約收入袖中,“等等?!?p> 那船夫含笑著看我,盯得我發(fā)怵,“怎么了?”
我攥了攥拳,看向周圍的一處蘆葦蕩,“我,不想坐船了?!?p> 說罷,便邁了幾步,輕盈一躍,從船上跳到了蘆葦蕩中。
那船夫似乎劃動船槳朝我的方向行駛而來,我驚惶的踩著不深不淺的水,飛快的朝岸邊走去。
快一些,再快一些!
“白露,別讓他追上你?!?p> 心中有個聲音反復(fù)回響,催促著我逃離這片漆黑的河流,朝古溪村的方向跑去。
不知道跑了多久,我終于上了岸。
只是,此時的天色已經(jīng)徹底的暗淡了,整個村落陷入一片深沉的寂靜。
闖入一座深宅,朝著那唯一的光亮跑去。
在那暖黃色光芒傾瀉而出的門外站定,透過潔白的窗紗,我隱約看到里面的情形。
一個穿著白色襯衫的男孩正坐在書桌前寫著什么,他的面色沉靜又溫柔,似乎對所寫的東西極為專注。
不一會兒,房內(nèi)走來一對夫婦,男孩把桌上的紙藏入抽屜中。
借著一點點臺燈的光,我似乎看見了那是一張信紙,上面的字跡很清秀,但隱有風(fēng)骨。
男孩和長輩似乎在交談著什么,非禮勿久視,我移開目光。
旁邊的一間房似乎也亮著光,我停住腳步,看向漆黑的四周。忽而眼前的門中出現(xiàn)一個影子,“誰在外面!”
門前的紅色燈籠劇烈的搖晃起來,眼看那體型巨大的兇惡之徒,推開門朝我追來……
我撒腿就跑,朝著村落的后山拼命奔去。
樹枝勾破了我的衣裳,但我不敢停下,腦海中閃現(xiàn)了一句話,
“藏進……樹林里。”
不知怎的,我就真的藏進了一片云杉林中。
原本綠如煙云的云杉葉,在漆黑的夜里也變得模糊不清,于風(fēng)中沙沙作響。
將自己抱緊,我不斷安慰自己別怕,但似乎……我知道,自己心中有多恐懼。
沒有光的暗夜,失去煙火氣息的村莊,鴉雀無聲的深林。
這里……真的還是我從小長大的古溪村嗎?
為何暗無天日,森氣逼人?
身畔有草葉被撥開的聲音,伴隨著腳步聲,越來越近……
逃無可逃了,我心一橫,透過指縫,看向不遠處聲音發(fā)出的地方。
一個黑影朝我逼近,腳步虛浮。
我閉上眼,試圖逃避著未知的恐懼,然后心跳的越來越快。
似乎有人將手放在我的頭發(fā)上摸了摸,我心里一悸,都說好奇害死貓,但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是我?!鼻謇实穆曇魪纳砗髠鱽?。
溫柔白皙的面容映入眼簾,這……是他!
是方才那個同學(xué)聚會上一直看著我的白襯衫男孩。
我出神的看向他,一時不知說些什么。
那男生俯下身,與我目光平齊,眼中似乎浮動著皎潔的月光,
“你,真的不記得我了嗎?”
好像打開了神秘的盒子,腦海中有零碎的記憶片段閃過,但卻過于凌亂,一瞬間就消失了。
“藏進樹林里,夜晚可以看到滿天星光?!彼哪抗怙柡钜?,“這是小時候,你告訴我的。”
他朝我伸出手,“先起來吧,地上涼。”
不知怎的,我似乎不由自主的信任他所說的,扶著他的胳膊站起身。
“或許……我們是同學(xué)嗎?”我有些迷惑不解的問道。
男孩望向我,溫和一笑,“是……很好的朋友?!?p> 他看了看漆黑的四周,還有那輪不知何時升起的月亮,微微嘆息,“來不及了,你和我走?!?p> 他自然的牽起我的手,拉著我在云杉林中跑起來。
他握的很緊,掌心一點溫度也沒有,但我的心頭卻生出一絲久違的暖意。
在此刻,黑夜中無比陌生的古溪村里,他是我所見到的唯一感到熟悉的人。
雖然不知道他要帶我去哪兒,但我的內(nèi)心生發(fā)出一種強烈的篤定——
他是想幫我的,是絕對不會傷害我的人。
不知跑了多久,我們陷入了一片迷霧里,男孩停了下來,沉靜的聲音在我耳畔響起,
“白露,待會你拿著這個小墜子去尋長纓大哥,他穿著黑色的風(fēng)衣,會在崖底等你?!?p> 說罷,他將一個青色的玉墜子放入我的手中,“別怕,我一定會保護你平安出去的?!?p> 男孩的手緩緩松開,他似乎做了些什么,眼前的白霧散開,出現(xiàn)了一條狹長的小徑,通往山崖的頂端。
“快走吧,我會來找你的。”
我本想牽起他的手,但身旁卻早已不見男孩蹤影,只是環(huán)繞著幽微的螢火。
望了一眼四周,我試探道,“你……究竟是誰?”
沒有人應(yīng)答。
03經(jīng)停
身后的夜色依舊死氣沉沉,我抬頭看了看天上被烏云鎖住的月亮,決定聽從男孩的指引,前往山崖。
或許是潛意識里已經(jīng)發(fā)覺了這一切的異常,并逐漸適應(yīng),我的恐懼消散了許多。
那螢火為我照亮前路,我登上前往山崖的石階,腦海中想著方才發(fā)生的一切,卻難以尋到合理的解釋。
終于,我登頂了。從山峰極目遠眺,能看見整個小鎮(zhèn)的風(fēng)光。
最攝人心魄的,是那漆黑夜空中浮現(xiàn)出的幽微星光,一閃一閃,就像綴在黑色幕簾中的寶石。
原來從藏身的云杉林出來,真的能看見滿天的星光。
但也只是一霎的驚艷,很快,身后的深林開始劇烈的搖晃、震動,似乎有一只紅著眼睛的巨獸,要朝我跑來。
更為駭人的是,那夜空中的皎月,也被染成了紅色。
我愈發(fā)覺得怪異,這里……真的是我所居住的地方嗎?
容不得我多思,那身后的晃動讓我站立不住,身形龐大的巨獸也朝我撲來。
我的目光掠過石碑刻著的紅字——
“千山石壁”。
心中莫名生出怮痛。
千山暮雪,只影向誰去?
被逼至懸崖邊的我,早已經(jīng)退無可退了。
只能……閉上眼,墜入無邊的黑暗。
腦海中似乎有塵封已久的回憶慢慢鋪陳展開,竄入我的心中。
我……好像想起之前那個男孩的名字了。
江……江焉,我的同學(xué),兼青梅竹馬。
記憶中的我們,在學(xué)校一起念書,散學(xué)后一起回家。
他很優(yōu)秀,只是為人低調(diào),不太擅長討人歡心。
但是……很合我的心意。
我們一起受過柳老師的表揚,也挨過家長的罵,
有一次,我因為功課做得不好挨了批評,被阿娘罰站一小時。
賭氣的離開了家,去敲開了江焉的家門,拉著他“離家出走”。
倒也去不了很遠的地方,只是登上了后山,竄進了云杉林中。
我和他說,“藏進樹林里,夜晚可以看到滿天星光哦?!?p> 其實,只想哄騙他多陪我一會兒。
但,走著走著,我們抬頭仰望浩瀚的天空,真的看見了數(shù)不清的星星。
我和江焉席地而坐,眺望遙遠的星空。
就在那天,我目睹了人生中第一場流星雨。
許下了一個最真摯的愿望——
“希望我喜歡的人,都平安如意。”
阿爸、阿媽,古溪村的父老鄉(xiāng)親,我的老師、朋友……
還有,江焉。
希望一切,都能安好。
畢業(yè)之后,我與江焉還有書信往來。
至于為什么不發(fā)短信,或許是因為……這樣更特殊吧。
雖不能效仿古人“雁寄鴻書”、“魚傳尺素”,寫信也是我們之間的“儀式感”。
屬于我和他的——獨家秘密。
在風(fēng)中下墜,我卻愈發(fā)清醒,手中攥著的玉墜清涼,源源不斷的送來令人鎮(zhèn)定的薄荷草氣息。
就在快要落地之時,一陣風(fēng)將我托起,平穩(wěn)“放”在了地上。
睜開眼,已經(jīng)身處于崖底。
環(huán)顧四周,一個身材高挑黑衣男子正看著我。
方才,江焉好像和我說過會有人在崖底接應(yīng)我。
我開口輕聲問道,“你……是長纓大哥嗎?”
那男子凝視了我片刻,“不錯。你是小露吧?”
我點點頭,他托著我的手肘扶著我起身,
“近來古溪村出了些異樣,我略通玄靈之法,故來看看。”
我跟在他身側(cè),亦步亦趨的朝不遠處的小鎮(zhèn)走去,
“長纓大哥,是江焉讓你來救我的嗎?”
男子點了點頭,拍了拍我的肩笑道,
“小妹妹,你的小男友可為你花了不少心思,”
我的臉頰微紅,忙擺手道,“不是啦,還只是……好朋友的關(guān)系?!?p> 長纓大哥打量著我手中攥緊的青色墜子,了然的笑笑,將手插入兜里,“嗯,你說的都對?!?p> 心思被勘破,多少有些不好意思,我低下頭,不再和他說話。
就這樣,走到了小鎮(zhèn)的一家客棧,我們落了腳。
長纓大哥解開腕帶,他的手臂似乎被鮮血染紅了。
我取了紗布和繃帶,為他重新包扎,不知為何,從前也沒有替別人包扎過,今天還挺嫻熟的。
“謝謝?!遍L纓朝我笑了笑,從袖中取出一道符,
“這是玄靈符,可以尋出這村里的妖邪之物?!?p> 我似懂非懂的點頭,心中卻腹誹道,“難道真有這么厲害的東西?”
長纓取出了一把匕首,劃破指尖,將一滴鮮血滴在玄靈符上。
我好奇的盯著玄靈符,想要看看究竟有何變化。
然而——那靈符發(fā)出了紅光,閃動了兩下,就暗淡了下去。
明明……什么都沒有發(fā)生嘛,看來長纓大哥的靈符,也不太靠譜呢。
長纓凝視著靈符,一秒,兩秒……似乎在思考著什么。
許久,他緘默不言的將那枚靈符重新收入袖中。
我試圖緩和尷尬,“長纓大哥,要不我給你煮點吃的吧,感謝你今天搭救我!”
長纓斂去晦暗的神色,眼中恢復(fù)了清明,“好啊,小妹妹,卻之不恭?!?p> 正當我準備去廚房準備吃的,客棧房間的門忽而被推開,一個大嬸沖了進來,拉過長纓大聲嚷道,“道長,我找到邪物了,請您幫我們除去她!”
說罷,她伸手指向角落里的我,眼中生出憎惡,
“她才是真正的邪物,早就不應(yīng)該在這世上禍害人了!”
我心中一震,看向長纓,他的面色卻平靜無波。
那大嬸不依不饒的朝我走來,我一邊后退,一邊回想著今日發(fā)生的一切。
錯亂的時間,陰晴不定的天氣,石橋前關(guān)于命案的播報,掛著燈籠的古宅,詭異的渡船,不見天日的村莊。
一切的線索串連成珠,心中浮現(xiàn)出隱約的答案。
這里……并不是我真正的故里。
或許,我才是這里的異類,不該存在的人。
怪不得長纓的玄靈符召喚不出新的邪物,因為不屬于這個世界的,本來就只有一個我。
但他……為什么沒有揭穿呢?
也顧不得想那么多了,我跑到了鎮(zhèn)上,出門便見天光乍破,越來越亮堂。
果然,白晝和夜晚的交替也是不合常理的。
身后的大嬸一直在追逐,直到把我逼入巷弄的墻角,她從袖中掏出一把尖銳的刀,朝我用力的刺來,
我伸手去擋,她卻依舊不依不饒,狠厲的瞪了我一眼,繼續(xù)揮動手中的銀刀,朝我的心臟扎來。
我掙扎著,努力求生。但那銳不可當?shù)牡秳輩s是幾乎致命的,那人毫無猶豫的下了死手。
刀尖迫近我的胸膛,命懸一線之際,一雙有力的手握住了刀柄,強行將那刀從大嬸的手中奪了下來。
是江焉!
他的手臂被刀尖劃傷了,殷紅的血滲透進潔白的襯衫中。
我抑制住劇烈起伏的心緒,朝他身旁靠攏。
四周不知何時涌來了古溪村的居民,有老人,也有青壯年,他們將大嬸從我身邊拉開,制服了她。
那大嬸又驚又怒的朝周圍的人吼道,“你們不知道她是邪物嗎,早就死了的人,怎么還能繼續(xù)徘徊于人世!
你們……會被她害死的!”
我的看著她嫌惡的眼神,不知為何,心中生起的,不是恐懼和憤怒,而是徹骨的心寒。
江焉將我扶起,重新握住我的手,安慰道,“沒事了。”
我朝他點頭,牽著更緊了些。
他拉著我的手走到大嬸跟前,音色冷冽,
“嬸子,我不知道您是怎么找到這里的。捫心自問,您有什么資格苛責白露呢?”
他的目光格外疏離,“若不是因為你的自私,她也不會沉于古溪河中多年,靈魂不得安息了?!?p> 那大嬸似乎被戳中了心事,眼神微閃,隨即憤恨道,
“她既然已經(jīng)死了,為何還要一直纏著我們家不放,擾的我們不得安寧?”
我蹙眉,想要和她解釋我并非這樣的人。
江焉卻先我一步走向前,“嬸子說這話,不怕將來遭了天譴么?
白露于您一家,到底是為害還是有恩,您比何人都要清楚。”
他略帶諷刺的笑了笑,就像天邊清冷的月亮,與人間的煙塵涇渭分明,“圓圓那孩子,如今還好吧?”
那嬸子聽到“圓圓”的名字,身軀微微顫抖,聲音也有些不穩(wěn),“你們要做什么,傷害我可以,不許傷害我的孩子!”
“白露若想害圓圓,當初又何必舍命救她?!苯赡坏目聪蚰菋鹱樱爸皇?,我的確替她感到不值。畢竟,好心沒好報。
如今你夢魘纏身,與她無關(guān),只是你自己不能忘記曾經(jīng)犯下的罪孽罷了——
泯滅良心、見死不救的愧疚,會伴隨你一生?!?p> 說罷,江焉不再看她,轉(zhuǎn)身拉著我的手,朝著清江渡口的方向走去。
徒留被眾人制住的大嬸,癱坐在地上,痛哭流涕。
04到站
我看著前方的男孩,他袖口的血跡還未干涸,卻仍然用力的握緊我,給我完整的心安。
我加快了腳步,走到他的身旁,解下頭上的發(fā)帶,纏繞在他的傷口處,“傷口待會要消毒處理一下?!?p> 他放緩腳步,看向身側(cè)的我,任我包扎。
片刻后,我包扎好了,仰頭看他。
目光相撞,他注視著我,緩緩道,“你……應(yīng)該還沒有記起全部的事情吧?”
我點點頭,“嗯,不過記起你了,我最喜歡的小竹馬——江焉?!?p> 他的耳朵可疑的紅了紅,隨即鎮(zhèn)定下來,認真的問道,“白露,你有權(quán)利知道全部的真相。
其實……同學(xué)會那天,你遇見了在石橋上玩耍的圓圓,她不慎落入了水中,是你跳下了古溪河將她救了上來。
可是,你卻……”
我輕輕勾唇,“原來,是因為救孩子才……”掩去心酸,佯作淡然道,“這樣,也不算太虧?!?p> 江焉的眼眶微紅,“原本,你是有可能生還的……
是嬸子,她害怕別人知道……你是為了救圓圓才被河水沖走的,所以沒和任何人說,也不允許圓圓說。
后來,村里只能報你失蹤了……”
江焉澄澈的眸中溢出無盡的悲傷,“對不起,我也是……很久之后才從圓圓口中得知的?!?p> 他將我擁入懷中,環(huán)住我的脊背,“對不起,白露,讓你獨自一人……”
他似乎哽咽了。
我聞之心痛,輕輕拍著他的肩,安慰他,“都過去了,現(xiàn)在,你不是尋到我了么……”
江焉在我耳畔輕輕嘆息,“是啊,所幸,我尋到你了。”
我靠在他的懷抱里,想起因果,五味雜陳,
“江焉,其實縱然知道了因果,我心中好像也沒有怨恨嬸子,反而覺得她一直受良心譴責,活的很可憐?!?p> “可……你的離世,也是因為她的自私?!?p> “是啊,年紀輕輕就領(lǐng)了盒飯,還挺可惜的。
可是,我已經(jīng)很難過了,傷害或報復(fù),都沒有辦法彌補已經(jīng)發(fā)生的過錯了。既然如此,為何還要執(zhí)著復(fù)仇,讓世上多一個破碎的家庭呢?
圓圓的笑容,真的很可愛,不是么……我好像無法說服自己,讓這樣的笑容消失。”
江焉看向我,目光復(fù)雜,許久,他替我攏了攏額發(fā),“白露,你真的……很好?!?p> 我朝他溫柔的笑了,“江焉,你也很好。
能再次遇到你,我很開心?!?p> 緩緩松開我的腰身,他重新握住我的手,“現(xiàn)在,要將你平安的送回去了?!?p> 他牽著我,朝蘆花遍地的清江渡口走去。
我牽了牽他的袖口,輕聲道,
“江焉,總有一天,我還要和你在云杉林里散步,一起坐在山崖上看流星?!?p> 他怔了怔,旋即漾出清澈的笑意,“好,一言為定?!?p> 清江渡的船家是一位紅衣女子,容貌和楚楚有些肖似,她站在一旁,也沒有催促我。
我看向江焉,“你……會和我一起離開嗎?”
江焉溫柔的為我攏緊了衣服,擦去我額頭的污漬,“別怕,前路皆坦途,你會平安到家的。”
似是怕我擔心,他從袖中取出一封書信,放入我手中,
“以此為憑,江焉終有一日會尋到白露,然后——”
我接過書信,凝視他的眼眸,“然后,一直在一起?!?p> 江焉眸光流轉(zhuǎn),微微頷首,“會的?!?p> 他送我登上游船,沒有執(zhí)手相看,也不必淚濕衣襟。
因為,我們相信,終有一日,會再重逢的。
紅衣女子劃動船槳,穿過若隱若現(xiàn)的蘆花,朝著河對岸駛?cè)ァ?p> 我站在船尾,朝江焉的方向眺望。
我不愿轉(zhuǎn)身,他亦沒有離開。
紅衣女子輕笑一聲,唱起了古溪村的民謠,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央……”
小鎮(zhèn)和古村離我越來越遠,江焉的身影也逐漸由清晰化作了了幾乎看不見的暗點。
從袖中取出書信,拆開,字句細讀,
“白露,見字如面,近日古溪村同學(xué)聚會,師友皆來……
當晚有流星雨,想與你同觀。
心意已達,盼你親至。落款——江焉?!?p> 收起信,我在心中默念,
“江焉,我沒有恨,你也要釋懷。
釋懷,我的離開。
前路漫長,你要珍重?!?p> 我已經(jīng)開始想念江焉了,可是不能再回頭擁抱他。
盈盈一水間,脈脈不得語。
橫亙在生與死、虛與實、過去與未來之間,是奔流不息的江水,和隨風(fēng)搖曳的蒹葭。
清江有靈,請把我的祝福,送給彼岸的人兒吧。
05真相
從前有個古溪村,村里有個叫白露的女孩。
因為心地善良,樂于助人,大家都喜歡她。
中學(xué)畢業(yè)后,村里組織了同學(xué)聚會,女孩也回來參加了。
只是傍晚路過石橋時,看到了貪玩落水的小朋友圓圓。
白露為了救圓圓,跳入了古溪河中,將圓圓托上了岸,自己卻被激流沖走了。
圓圓哭著求媽媽救女孩,可是媽媽害怕女孩死了,而自己家沒有錢,真的賠不起。
于是將圓圓關(guān)在了家里,不許她和任何人提起這件事。
錯過了最佳的救援時間,也沒有任何人知曉女孩落水的消息。
村里有人來查,始終毫無線索,只能以失蹤結(jié)案。
因為沒有人找到女孩的遺體,她的靈魂就徘徊在古溪村。
記憶殘缺,無人祭禱,白露始終找不到離開的路。
自從女孩出事之后,圓圓媽媽總是噩夢連連。
她感覺很害怕,擔心白露會報復(fù)自己和圓圓,終于決心找一個捕靈師來封印“邪祟”。
但圓圓卻偷偷把事情告訴了一直尋找女孩下落的大哥哥江焉。
男孩知道了,央求捕靈師長纓不要傷害女孩,請求他建了一個古溪村的幻境,與女孩在這里重逢,由他渡她入輪回。
但捕靈師告訴男孩,他作為生者無法進入亡靈的世界,只能塑造一個影子,陪伴女孩。
這個影子,也喚作“江焉”。
構(gòu)建出來的古溪村雖然有女孩所熟悉的人,對于女孩而言卻同樣充斥著死亡的恐懼。
而且圓圓媽媽不知用了什么方法,也進入了這個“世界”,想要徹底抹殺白露魂靈的存在。
影子“江焉”一直守護白露,送她離開了“古溪村”,祝福她去向溫暖有光的地方。
他甘愿代替白露,留在了那個噩夢中,直到幻境中的黑暗和罪罰都被洗凈。
雖然并非真實的世界,但這里的“人”卻產(chǎn)生了想要保護女孩的思想。
像是“阿爸”,“舒家姐妹”,“長纓”,還有那些施以援手的“村民”,以及——“江焉”。
人心,可以直視嗎?
我無法給出答復(fù)。
但,在任何一個世界里,并非所有的人,都只看表象。
其實,在我們心里,也能分辨出——
茫茫人海中,誰人是真心相待。
或許,也愿意為了這些善意——
去守住心中的凈土,
撥開陰霾,再次愛這個世界。

云舟寄月
因為是夢境,所以荒誕且意識流,邏輯性不強。 PS:生命中每一個平淡或是耀眼的日子,曾陪伴同行的人,用心去看,其實都有值得珍惜之處。